第十二章   求偶

    快速擺動尾鰭向前，當陸旌再次回到海里時，他覺得自己重獲了自由的第二生。

    海水雖然冰冷深邃，卻總比那些漁民的心要溫暖得多。

    他這兩天本是在這片海域尋找可能的突破口，以便搜索族群大概遷徙的方向。可今天早上卻意外碰到了捕鯨船，身心皆疲、胃口并不充實的他與那些漁民纏斗許久，身上的傷痕隨著時間推移越積越多，就連清透的海水里都侵染著他鮮紅的血液。而在這場持久戰中，他最終還是沒能敵過他們人多力量大，不幸被捕。

    可不幸中的萬幸也出現了。在他看到莊榆夢拼命庇護他、并不算纖弱的身體執拗地擋在他面前時，陸旌覺得那就像萬米深海里的一束光，終是越過無數細小的水因子照進他即將黯淡失色的眼里。

    那一刻的他恨不得當場變回人形，全然可以不計后果地站在她前面保護她。

    順著往海灘的方向漂游，陸旌默默跟隨著不遠處岸上有說有笑的兩人。他在海面上只露出額隆和眼睛，樣子不甚可愛又滑稽，只是他自己并未注意到。

    畢竟他的目光還未曾從那人的身上離開過。

    莊榆夢邊踩著細小的沙粒邊聽尹恒專業性說書。她覺得這些研究要是讓她親自上手，那她的興致定是要減半。

    尹恒看她和沙子玩得不亦樂乎，期間還能抽空向他提問進行互動，沒來由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小夢，你真的不考慮來我這邊從事研究工作？我看你對這些課題其實很感興趣，只是缺一個契機。

    莊榆夢撇撇嘴，勾起腳趾將腳邊的一顆小貝殼挪開，整理出了一塊平坦的地方坐下。

    我覺得我要是去了你那兒，頂多待個半天就可以卷鋪蓋走人了。

    尹恒順著坐到她身旁，兩條長腿隨意搭在沙灘上，視線落到不斷拍岸的海浪上。

    說老實話，你知道我當初為什么推薦你來這里？

    嗯...因為我在學校里經常給你帶飯，給你推薦漂亮學妹，還在你研究卡殼的時候陪你借酒消愁？

    尹恒無奈地搖頭，幾年接觸下來的直覺告訴他自己跟莊榆夢在一塊就沒法說正經話。

    你還真是不把我當外人，這話都能隨便說。

    這不是很正常的話？我說的都是事實啊。而且我最敬愛的尹學長推薦我過來，作為學妹當然要給你這個面子。

    將灼灼目光移到女人身上，尹恒看到她臉上毫無虛假的笑意，微微瞇起的眼睛擺成兩片彎彎的月牙，那一片赤誠真心的樣子總能讓他無比動容。

    只是...作為學長嗎？

    嗯？

    剛一個浪頭打過來，莊榆夢并未聽清楚尹恒聲音不高的話，下意識回應反問。尹恒搖搖頭，收回目光說沒什么。

    我說謝謝你給我這個面子，親愛的學妹。

    自然地用伸出手揉著她的發頂，落到發尾時趁她并未注意而將一小捋卷在手指上，絲滑的觸感像是繞進他血液里的一縷絹絲綢緞。

    兩人坐靠得比較近，談笑間并未注意到不遠處的海面上還飄蕩著一抹亮白色。陸旌就那么定定地看著他們，看著女人掛上唇角的笑意漸深，男人伸出手撫摸她的發絲，而她并未拒絕，甚至轉過頭瞧他，仿佛他們之間的一切都是順理成章。

    他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心里的觸動，一直以為自己更偏向動物情感的他在這一瞬間好像經歷了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和苦痛，經由全身沸騰的血液直達勃勃跳動的心臟，

    他以為她只會對自己一個人笑，只愿意和他那般親近，可現在看來并非如此。

    胸腔里充斥著萬分難過及一絲慍怒，陸旌突然有些恨自己作為白鯨，現在居然還能以一副開心的笑臉面對這一切。

    一想到白鯨，他腦海里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可還沒等這念想完全搭建起來，他便先一步有了動作。

    將整個頭顱冒出水面，陸旌向前又游了幾米，停在近海處開始繞圈，嘴里不斷發出聽上去十分歡快的叫聲。

    這是白鯨在求偶時才會發出的特殊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