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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紅

    

臉紅



    從上海返回的第三日,沈菲就來探病了,豆在上海時跟她通過話,回來也沒瞞著她。

    在跟第五的隱情上豆早已懶得遮遮掩掩了,別人愛怎么想怎么想吧。自己往常是一個勁地要強,可最后又落著個什么?

    回來的當天第五提議說還是住賓館吧,他還要說你的手還需包扎還需上藥等等的話,但這些話他都沒說出口,豆已經點頭了。

    去賓館!她不猶豫。她的左手離完全好還早著呢,醫生囑咐她靜養半月,再者一日三次的敷藥換紗布對于左撇子的她來說是個大工程,當然這還好對付,關鍵那手此時仍然駭人得厲害!她回宿舍難免給人看見!

    沈菲敲門時第五正在給豆上藥。聽到敲門聲他張著兩只沾了藥的手給沈菲打開門:好找吧,豆剛剛還說你找不見呢!

    切全市能有幾個五星酒店,我還能找不見。

    豆在露臺的太陽光底下遠遠地說:你坐下吧,吃水果。我上完這點藥跟你聊。

    沈菲卻不坐,徑直要向豆過去:我看看你到底是怎么了?咋就傷著手了?傷成啥樣了?

    第五拿話攔住她:哎哎,你坐那兒,別搗亂。他知道豆害怕別人看見她那只還很猙獰的左手。

    豆也遠遠笑著要沈菲坐下。

    作為客人,沈菲多少是沒有平時放得開,嗔笑著作罷!她轉到里屋看看、四處觀賞一番,然后坐回沙發上抓起一只蘋果啃。

    房間大,她遠遠看著陽臺上的那兩人:第五穿棉布的白襯衣,身材高大,看上去十分的勻稱性感。就像外國電影里的經典美男,魅力四射、英俊奪目。而豆是個像溪水一樣溫婉嬌俏的女子,遠遠看上去,他那么大、豆那么小,陽臺充足的光線下,仿佛一幅畫,雖然構圖奇異,但很溫馨!

    第五俯身給坐在椅子上的豆敷藥,兩個人嘴里嘟嘟噥噥,喁喁而語。第五仔細又仔細地干著手上的活,藥敷齊了,又拉開長長的白紗帶,認真地給豆包扎。他的手指修長而溫柔,竟叫沈菲驀然想起靳思思的那句話:五哥怕是閱盡春色了,到豆豆這兒要給止會兒步了!

    她不禁撇嘴笑了,想不出這步能止多久!

    豆豆弄好了,向她走過來:你干嘛呢?怎么就把你爸爸都驚動了?

    豆在上海時聽靳思思打電話說沈菲跟公司一男的談上了,不想那人腳踏兩只船,另外那個女友居然找到沈菲公司跟她扯了一架,沈菲因為沒有防范被抓花了臉。也不知怎么就讓家里人知道了,沈菲那退休老警察的爸爸脾氣暴躁了一輩子,女兒出了這事火匆匆趕來,逮到那位始作俑者的男人狠狠揍了一頓,沈菲鬧了個心傷,戀人也跑了。

    沈菲望望陽臺上的第五,他正卷紗布,收藥盒。沈菲壓著聲道:我才不后悔呢,我老爸揍了他就等于我也把氣撒出去了,揍就揍了!不揍白受氣!沈菲壓著聲喋喋數落開了。豆坐下,捏摸著自己的腕子聽她數落,沈菲嘟囔半天,末了氣狠狠地來了一句:男人沒一個靠得??!

    可巧第五收拾好走過來:誰又惹了你了,連我也罵進去了!

    沈菲帶笑不帶笑,你也算男人?你能靠得???你好意思說?

    靈魂三連問!第五哼了一聲,繞著走。

    他到床頭翻衣服,他的淺灰色睡衣,豆豆的卡通熊睡衣統統上了他手臂,枕邊還有柳豆一只淡粉色小褲頭,他眼也不眨,大手上去一抹,收走了。

    沈菲驚死了:五哥!沒發現你還蠻會干活哩!我還以為你不該會的都會,該會的都不會呢?

    這話是過去柳豆給第五下的定語,眾人認可。

    貧吧你!第五爛笑著進了浴室。

    沈菲轉臉對豆說:怎么?你就跟他這么住著呀?我勸你可別太大意!

    聲音壓得很低。豆知她好意,卻無從解釋,低眼去撫摸自己包著紗布的左手。

    這時候第五從浴室出來了,將幾件衣服塞進待洗衣柜,服務員進來會拿走清洗。看見他一股腦把衣服塞進去,豆蹙了眉頭。她起身走過去,從那幾件衣服里翻出一件自己的長袖內衣:說過內衣不能干洗的,誰知洗凈洗不凈   !字面意思是抱怨的,語氣可沒一丁點抱怨的意思,所以第五常說,豆是連罵人都是軟綿綿受聽的。

    第五望著那內衣:哎不是,我是沒看見稍帶進去了!他從豆手上拿過內衣,沒看見,真的沒看見!

    豆坐回沙發上。   沈菲看著第五進浴室,回頭繼續說:他靠不住的!這誰也知道,你怎么跟他來真的?

    豆沒作聲,她要報仇,這件事沒法跟沈菲說。

    你們在上海這段時間,好多女孩找不著他,把盧迪電話都打爆了!那么多人覬覦著,眼都花了,心能不花?

    豆不知該怎么接口,只怕越說話越長。   她并不想談論第五,便往遠扯話題:翁燕還在咱們宿舍蹭床呢?

    在呢!沈菲來了勁,瞪起眼道,一直還當她迷糊得輕呢,這待久了才發現,翁燕她是個純傻子!   翁燕是靳思思在歌廳認識的姐妹,因為患有輕微智障被人騙到這座城市當了小姐,但是又經常沒有生意,常常弄得吃沒吃的,住沒住處。靳思思好心帶她回宿舍蹭了兩次床。怎知她沒心眼,到后來竟不等靳思思招呼就自己跑到207   宿舍了,也看不出別人的嫌棄。   最近你去了上海,她就在你那床上呢,討厭死了!

    管她呢,閑著也是閑著,讓她用吧!因為家人的緣故,豆對翁燕那樣的人天生有種惻隱。

    哎,你可悠著點兒啊!沈菲又繞回第五身上,她指指浴室門,壓低聲道:再比他花的男人世界上可是沒!

    豆心里的話無法與沈菲說,只點頭敷衍著,她心里很羨慕沈菲,沈菲受點小委屈就有偉岸的父親來出頭,即使魯莽,也是壯膽的,多好??!再想想她自己受的罪,她卻根本無法告訴爸爸,他自顧不暇,哪還顧得上她?知道了,可能一心急又犯了病,更是添亂。

    中午三個人在酒店的餐廳吃了飯,豆需要午休,沈菲打車回校了。

    回到房間里,豆細細想著沈菲的話,她自己也知道第五靠不住的,說不定哪天就跑了。她最近讓手的事分心了,一時間把戴縭擱開了。這陣想起來,心里一半覺得不能再拖了,得逼著第五行動了,但另一半又覺得恍惚,她現在的夢境越來越模糊了,尤其夢里總是有個冉豫北,而冉豫北明明當時不在場。她越來越糊涂了!

    然而雖是糊涂,她還是像有了慣性似的日日思考著怎樣迫使第五去行動!這些時她對第五平和得很,說話溫溫柔柔,舉動安安靜靜,也不完全把他黏得死緊,回到這座城市了,她總囑他出去玩,尤其大白天沒事的時候,她老大不愿意他待在房間里。

    豆想著心思上床要睡。不過,睡前一問已是慣性使然,她又想問問第五什么時候叫戴縭來,她臉上就換上溫柔來了,她坐起身:五哥!

    嗯?正往身上套新睡衣的第五轉過臉來,眼睛里親熱得很。

    他站在衣柜那里,褐色的睡衣很襯他,臉白白的,人又高。   是走到哪兒都能撩撥一眾春心的長相??煽丛诙寡劾?,只剩四個字:衣冠禽獸。

    你耳邊那什么呀?她略微瞇眼。

    有什么?第五扇了扇耳朵。

    你過來我看!她提要求前往往要先示好。

    第五扇著耳朵走過來,豆拽著他衣袖把他拽彎了腰,抱過他腦袋,掰過一邊,氣息如蘭的噓到第五耳窩里,仿佛是要幫他弄掉耳邊的東西。   第五身子噌地僵了,明顯地僵硬了,但他一聲未吭。倒叫她覺得像是摁住了一頭死豬。

    她讓第五身上這特別的僵硬氣氛愣怔了一下,她知道自己這樣親密的動作很少見,第五他一定是懵了。

    她懶得深想,上手便去撣第五的耳后。其實啥都沒,她只是做樣子。

    然而當她的手指觸到第五耳背時,她看見,他耳朵紅了。

    很紅很紅!

    她一愣!

    到底還是敷衍著撣了兩撣,然后放開第五,第五耳朵還紅著,臉也非常紅。

    這叫她心里升起一股別扭升起一種尷尬,心想他紅個什么勁兒啊!

    五哥,最近叫戴縭來吧。她凝著黑眼睛看第五,一絲兒表情都不要錯過去。

    第五還在暈乎,過半晌才道:   等你好了哈

    這話一下子就讓柳豆臉暗了,她鉆進被窩,背對第五。

    第五不得勁了一下,轉而還是美得不得了,摸著發燙的耳朵片子有點成就感。

    這天的午覺睡了一小會兒就被電話吵醒了,是冉豫北,看見是冉豫北的號,豆納悶他怎樣弄到了自己的新手機號,她倒也不拒接,拒得了今天,拒不了明天,她猶疑接了。

    豆你在哪呢?

    我去醫手了,昨天剛回來的。豆聲音柔軟。為什么柔軟?因為她不要得罪任何人,她在心里對自己說:我是世間第一大度女,硬碰硬從來沒有好結果,鬧不好第五明天就跑得逮不著人影兒了。

    看得怎么樣?冉豫北的聲音沉重、心情復雜,為豆去看了手欣慰,更為她跟別人去看手而傷感。

    挺好的!豆說著瞥了眼身邊的第五,第五明顯在聽。

    于是她的聲音更柔和了,簡直近乎于親熱:你放心,我沒事,你在咱們老家還是在她邊說邊在心里鄙視自己的溫柔和多嘴。身邊的第五翻身仰面,盯著天花板屏氣聽著。

    我剛來學校,我來找你。豆,跟我回家吧,我不放心,你在哪?冉豫北的聲音是情真意切啊!

    我,豆說,下禮拜要去一大院復查的。你那么忙,不要來回跑了,或者復查結束你來接我吧!

    身邊的第五睜著眼氣死了,講電話的豆雖然沒有甜言蜜語,但她的口氣卻仿佛老夫老妻一般。

    柳豆向他瞟了一眼,只一眼,心上突凜凜劃過一股痛快,她好聲道:我復查完給你打電話。

    那今天咱們不回家,你在哪,我過去接你,下禮拜我陪你去復查。冉豫北急切。

    豆猶疑片刻,那你傍晚來接我吧。

    她的聲音出現了更甚之前的溫柔,連她自己都臉紅了,其實她豈能真讓冉豫北來接她,可看著第五一動不動地扎起耳朵聽電話,她就莫名這么說出去了,能起到什么作用,又是什么意圖,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冉豫北不好再勉強,道:好,傍晚打給你!

    豆收了線,睡下,過一陣仿佛激動難耐地起床了,到浴室調水溫,她要捯飭捯飭,必須先洗澡換衣,其實是一不做二不休的心態!看在第五眼里,就是女為悅己者容,氣得他險些暈過去。

    浴室的水她是會調的,偏偏這陣就脆生生地喊第五:五哥,這水溫怎么不勻?。?/br>
    你昨晚不是剛洗過,隔上一天再洗,萬一手上進去水第五說。

    唰一股水聲打斷了他的話,是豆聽得不耐煩自己偏開臉掰開了水柄。

    第五沒轍,叫豆往一邊站站,他去調,一邊調一邊說:不能淋浴,容易濺到手上水,把水放滿池子泡澡吧,啊,好吧!

    豆說行的,你先給我洗頭吧。

    這陣子包括在上海,她的頭發一直都是第五洗的,她一只手洗不了。頭一次洗時挺別扭,但她愛窮干凈,又是出門在外還擔心旁人看著邋遢不齊整,愣是硬著頭皮忍受了第五的大手。洗到后來就也習慣了!

    第五此時卻被她說洗頭的話滯了氣,心想,這還要怎么打扮?。?!他說:   早上不剛洗過

    豆不說話,偏頭將辮套抹下來,海藻一樣的發絲唰地墜下,她走到洗漱臺那里,打開水,用右手輕輕給頭發撩水,小手像個小勺子,怕是兩小時也濕不透頭發。

    不一會兒第五的大手上來了,心上恨恨的,但手上的動作卻溫柔,只是沒了前幾日洗發時的樂淘勁兒。

    頭發洗過后,豆讓他出去,她要洗澡了!洗完澡,她喊第五幫忙把頭發吹干,爾后坐到大臥室的梳妝臺前,把一堆發夾別了一支又一支,試了一回又一回,她轉著臉在鏡子前打量定奪,看究竟戴哪只更好看。

    心里覺得自己的表現難免有些小兒科,有些做作,有些蹩腳,但第五可看不出來。第五站在陽臺上抽煙,一聲不吭。

    收拾得差不多,要換衣服了,她喊第五幫忙換藥。第五微吸一口無奈的氣,然后靜下心來如往常一樣小心翼翼地打開早上包扎好的紗布,仔細地敷藥。

    五哥,這些時可勞累你了。豆邊看著他敷藥邊說開了,你呆會兒把這些藥給我列個明細,我記不住。

    列個明細干嘛?第五緊張死她這么客套了,而且她話中有話!他看著豆,藥也不敷了,手在空中停著。

    我這走了還得用藥啊,這么多藥,口服的、外敷的,我怎么記得

    你今晚不回來了?第五打斷了豆的話。

    我哪能一直麻煩你!豆看著第五那黑油燈一樣的眼睛,已經麻煩你這么久

    這話的口氣完全是要永別了!第五的心臟嘩的裂了一個豁口,你不回來了?

    不了呀!

    *要投珠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