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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成績那天,姜來和方芝蘭兩個人守在電腦前。 12點一到,網(wǎng)站頁面都打不開,磕磕絆絆快一個小時才登錄進(jìn)去,成績頁面刷新的那一刻姜來整個人像是被放在砧板上的魚,瀕臨死亡般,就等著天降甘露或是被放逐。 臉上是過于緊張而浮現(xiàn)的慘白,指尖攪動,方芝蘭也跟著慌亂,分?jǐn)?shù)是一瞬間出來的,整個過程卻像是無限被延長,杳無邊界。 姜來第一眼就看見了數(shù)字,明晃晃的打在考生成績那一欄,來不及跟著方芝蘭一起放松,胸口像是被白霧籠罩,整個人都迷茫困頓起來。現(xiàn)在的場景和姜來記憶中的殘幅矛盾,被一種絕望又疲倦的情緒覆蓋,姜來的小腿不受控制的抽搐著,她咬著牙,手腕間生出幾道月牙狀的指甲印,泛著紅,皮rou深陷隱隱透出絲血色。額間開始泛出密集的冷汗,后背發(fā)涼。 過線了! 姜來的思緒是被方芝蘭充滿雀躍的歡呼扯回來的,門外不停踱步的姜周運聽到這話,步子都有些跳躍,姜來看著眼前的父母神情有一絲茫然與不解,歪著頭整個人困倦不已,視線回到電腦屏幕顯示的分?jǐn)?shù)上,才記起來自己應(yīng)該是要開心的。 她反應(yīng)過于遲鈍,歡呼也來的太晚,方芝蘭笑著問她是不是懵了,姜來沒辦法描述自己不受控制的一些時刻,又害怕方芝蘭擔(dān)心只能勉強的揚起嘴角點點頭。 按照其他人的標(biāo)準(zhǔn)來衡量的話,姜來其實沒有考多好,這個分?jǐn)?shù)勉勉強強夠她上個二本。算不上失落,也可以稱得上是滿意了,起碼和之前的預(yù)測沒差。 有些人,哪怕很努力很用心了,最后結(jié)果可能看起來仍然平平無奇,但是在這個世界上大部分都是普通的,姜來從來沒覺得自己有多特別,她覺得自己和很多人一樣,這一生從概率上來說會充滿變數(shù)但都有驚無險的,跌跌撞撞的長大然后變老,緩慢又堅定的走向死亡。 方芝蘭想著半個小型的慶功宴,和姜來他爸兩個人在客廳商量著,中途還接了幾通親戚好友的電話。 她一個人窩在房間角落里,窗外是蟬鳴嘶吼最為高潮的片段,厚重飽滿的葉片擋住了更遠(yuǎn)處的光線,只有間隙折射進(jìn)一絲光線,順著半敞的窗戶撒在木制地板,姜來垂著頭,思緒有些泛濫看著有些心不在焉。 突然響起的電話打斷了她翻飛的思緒,姜來按下接通健,耳邊安靜得能聽見風(fēng)的聲音。她有些撒嬌的意味,喊著遲野的名字,將尾音拖得有些長,帶了絲軟糯的粘稠感。 電話那頭是一陣悶笑,姜來被笑聲勾得耳尖泛癢。 要不要出來? 遲野問她。 啊,現(xiàn)在嗎? 我在你家樓下。 姜來聽完,就起身跑到窗前,彎著腰往下看。 遲也站在小區(qū)門口的樹下,少見的穿了件白色襯衫,整個人提拔又筆直,一眼望去視線交匯,姜來什么都顧不上,全憑本能行事。將方芝蘭的話全拋在腦后,隨意的應(yīng)答了幾句,就往樓下跑。 到他面前時,還喘著氣,臉上掛著淡淡地薄紅,像是籠罩了一層潮濕的雨霧,胸口也跟著不自然的起伏。 遲野從來就不認(rèn)同她這副火急火燎的樣子,象征性的捏著姜來的鼻子,少見的多了些同齡人的影子。 哎呀,我又沒有經(jīng)常這樣,要是我在你家樓下,你難道不想早點見到我嗎? 他不回答,沉默了半晌。 你怎么不問我成績呀? 姜來側(cè)著身子輕輕撞了撞遲野的肩膀。 周游發(fā)給我了,考的很好。 你們兩個什么時候聯(lián)系上的?姜來有些疑惑。 他說我是他妹夫,以后有事好商量。 姜來皺著眉站在原地不動了,看著遲野一臉理所當(dāng)然的模樣,有些好笑。 什么好商量,他占你便宜呢! 我不是嗎? 姜來被他一臉想當(dāng)然的表情堵的腦子發(fā)緊,險些轉(zhuǎn)不過彎。 我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這么好騙啊? 遲野還是抓著字眼,神情有些凝重。 姜來被他這樣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虛,干笑著。 什么小舅子,應(yīng)該叫姐夫。 那你考得怎么樣? 還行。 姜來深知他說不出個所以然,看著手機里的成績單,下巴險些驚掉,有些開心過頭。跳了起來,爬到遲野身上,對著他又摸又捏,那張常年沒什么表情的臉在姜來手里變得異彩紛呈,最后姜來印上一枚大大的吻在遲野額間,活脫脫一副流氓樣。 等到鬧夠了,又恰如其分的跳回地上,無意中看著遲野泛紅的耳尖,姜來得意勁還沒過,上手撩撥似的揉了揉,原本還沒什么,隨著對方耳尖越發(fā)guntang,姜來趨于本能似的縮回了手。 遲野那雙寫滿了某種情緒的眼睛看得她有些退怯,下意識的睜大眼睛,一時間想不出說些什么話。 你沒心沒肺。 遲野低下頭,溫?zé)岬拇綊哌^姜來的耳廓,摩擦出火光,姜來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在發(fā)燙。 我我哪里沒心沒肺了? 她說話底氣不足,連帶著磕磕絆絆的,眼神都軟了幾分。 遲野沒說話只是看著他,一副財狼野豹的模樣,眼底那絲淡淡勾人的輪廓浮現(xiàn),姜來像是溺水般,有一種接近呼吸不暢的錯覺。 被那雙眼睛盯得無處遁形,姜來低下頭在遲野胸口拱了拱,嘴里胡亂嗯嗯哼哼著,過了半晌見他還是沉默,直覺這事難收場,這才仰起頭對著遲野的嘴湊了上去,像動物貼著取暖似的動作,沒有多余的情緒,單純皎潔得像是一輪彎月。 可月光澆滅不了遲野胸口灼燒的平原,他看著姜來泛紅的臉龐,像是看見了接近亞熱帶的潮氣與曖昧,裹著季風(fēng)的輪廓,讓火越燃越旺。壓抑不住的渴望與熱烈在胸口泛濫,遲野被蓬勃的生命力支配著,胸腔跳動著焰火,在白日里躁動。最后只能化為一聲不甘的嘆息,將所有不合時宜的情緒整合清理。 沉默了半晌,姜來才注意到遲野手里捧著個黑木盒子,顏色厚重得有些嚇人。 我們?nèi)ツ睦镅剑?/br> 海邊。 她想要往下問些什么,又直覺似的問不出來,咬著唇嘴巴開了又合,兩個人一路上沒再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