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與兩件事
初雪與兩件事
第二天早上阿珍沒敢出來,她想起昨晚就臉紅得要命! 還是阿寶歡歡喜喜進來,給她分錢,說先生很高興,夸我們最近陪太太陪得好。阿珍一骨碌爬起來:真的?你和我都有? 她晚些時候出去,方茴已經坐在桌邊教阿寶寫字,她見到她,神色自若,還笑了笑:今天怎么這樣怠惰?快來,阿寶學了好一會兒了。 阿珍做夢一樣過去,心中也疑惑起來,昨晚可能是個夢吧但她也暫時不想再讀詩經。 還好,今日讀的是別的,她松口氣。最終,一天下來,她又只記得讀書一件事,昨晚的奇遇逐漸拋到腦后了。 不光阿寶阿珍學習進步,金枝在打字比賽里也得了第三。 金枝第一次在這學校里得了嘉獎,高興得小圓臉都紅紅的,規規矩矩走出校門時,腳下的蹦跳好像都有點壓不住。來接她的,照例是福六,大約沒料到她這么快出來,他不像平日一樣筆直地站著等,反而倚在車邊、和司機談天,笑得歡快。 這樣歡樂的氣氛,金枝也被感染了,加之今日成就,她這樣內秀的性格,都忍不住興沖沖地過去,開口就是:我得獎了! 福六轉過身來,看到她,有點驚訝,站直了,問:什么? 福六總管,我得獎了。 金枝把那小張略顯簡陋的獎狀翻出來給他看。 福六咧嘴一笑:出息啦,小金枝。 金枝嗯嗯地點頭,把獎狀又寶貝地塞回去,上車。福六一路還在說:今晚告訴太太,做桌好菜,值得祝賀。 福六說的太太,指的是齊郝他娘,他從未叫過金枝太太。 金枝這一個多月來也習慣了,好像比起太太,小金枝更好,她的名字挺好聽的。 但剛回家,就發生了個小波折。 最近入冬,屋里點了炭盆,掃灑的人換洗時,不小心將金枝的床鋪上燒了幾個窟窿。福六一聽就皺起眉,金枝卻無所謂,她又不缺那一套被褥的。 于是風波頓時過去,開開心心地吃了一頓飯。 直到回屋,她屋里的人才把半張殘紙遞給她,說:適才沒發現,剛剛在床下撿到的。也不小心燒了?可別是什么重要的東西。 金枝下意識地就展開了看,見上頭殘存幾個字:晚七方公館后院東等 她這才想起,是了,是那封信。她這個月忙著上學,可太忙了,都忘了它。 雖然就剩這么些,她也看出了其中含義,方先生約她見面。晚上七時,大概在后院東面,他等她。 可是隔了這么久,她才看到,誰知道是哪一日的七時呢?早過了吧,他早走了。 罷了,她早就想好了。她不能再同他見面。就當這后半封信,也燒去了罷。 轉眼,第一場雪就來了。 整個城中被鋪成白皚皚一片。這一天,方茴遇到兩件事,都挺稀罕。 第一件,是方英給她掛了電話。 這真是前所未有的。 她們姐弟自小不合,見面都一個不搭理一個,或一個逮著機會諷刺另一個,只有聽小媽電話來轉說方英近況的。更奇的是,方英約她下周末到百樂劇院,看什么冬日特別演出。 若是以往,方茴自然拒絕;可她確實許久沒有提起興趣出門了,又有些意動。何況方英知道她做了姨太太,不僅知道,他還掛靠著她姨太太的身份,想必說不出讓她尷尬的話。 于是約定下周六晚六時,劇院門口見。 第二件,是陳媽竟然帶著她的小女兒來了,央方茴一道教她識字。說是這小女兒自小愛讀書,和她另兩個出嫁的女兒不一樣,原本她也覺得女子讀書無用,可這一月來,日日見阿寶阿珍,同方茴一起讀書、有模有樣的,她就忍不住想起這小女兒來。因為是女孩兒,村里私塾不收,那些女學校呢,又讀不起。 方茴這才知道,這小女孩已向阿珍問字許久了,好容易才求得她娘來和太太說。陳媽很不好意思,她前些時候還說阿珍,現在自己也效仿了,便提出不要工錢。方茴自然不許,她教兩個是教,教三個也是教,對她而言,本不是麻煩。 齊郝這幾日都去了領城,傍晚掛了一個電話給她。 他說他那里還沒有下雪,問方茴今天過得開不開心。方茴就把今日的兩件事都與他說了。他沒多驚訝,說周六會叫福六接送她,省得家太偏、沒有黃包車拉。 說到教識字的事,他倒有些好笑:你小時候也不是個肯踏實念書的,要不是生氣福六讀的比你好,今日你還怎么教別人?周六見福六,別忘和他道謝。 方茴沒好氣地把電話掛了。他凈記得她五六歲的那些損事,怎么不說她后來法文英文說得有多好? 若是婚約順利,她應該和胡先在歐洲游歷、在法國長居呢,還在這里給他做姨太太? 但她沒法說。可惜嘛,就是可惜,婚約不順利。 不僅如此,她從前身邊那些男人,胡先、布萊恩、陳、戴高樂先生,竟沒有一個在她落難時不離不棄的。 最終幫了她的,只有齊郝。那個她決定要甩得遠遠的齊郝。 方茴:走上鄉村女教師之路 想對評論控(不守男德幾把骨折)說:謝謝,謝謝批評,考慮過后,不打算改,去你媽的,不欠你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