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趙小將軍

    邊關(guān)大漠，孤月高照。

    戍邊燃起了一聚聚的篝火。一大群將軍士兵喝酒吃rou，談高闊論。一片吵鬧嘻罵中，有談戰(zhàn)況的，有思家中老母的，更多是想小娘子的。

    這是他們邊關(guān)冷硬生活中少有的快活。

    一個五大三粗的大漢正在那些小士兵面前吹牛：我跟你們講，我家中那個小媳婦兒，那身上香的軟的，比那棉花團(tuán)兒抱起來還舒

    一個小兵扔了個酒碗到那大漢身上，嬉笑怒罵打斷他道：厚子你可就別吹了，你這都四年沒回去了，你那小媳婦兒啊，早就跑咯！

    大家吃著喝著聊天全然不忌口的，那大漢卻猛然站到小兵面前，煞是有打一架的氣勢，趙四你他媽說什么呢，誰老婆跑了啊。

    那叫趙四的小兵也就過過嘴癮，真刀實槍干起來立馬就慫了，還沒打就開始叫起來，一圈人鬧哄哄的。

    干什么干什么呢，沒跟敵人打自己干起來了，你們丟不丟人。聲音不大，卻極有威嚴(yán)。

    是個眉目俊朗的小將軍，身形中已經(jīng)有了凜凜之意。

    眾人一聽這聲音，瞬間安靜下來。

    有小兵笑打圓場道：趙小將軍，沒打呢，那趙四哪打得過阿厚啊，他趴地上叫喚呢。

    大家一聽，沒忍住又笑了。

    趙連雁也沒多追究，叫他們?nèi)ジ黝I(lǐng)五個軍棍，就坐下喝酒了。

    哈---一碗燒酒入喉，辣氣熱意就涌到了胸口。

    喝了三個月的尚京清酒，都快把趙連雁憋壞了。好不容易逮到機(jī)會盡興，趙連雁一碗一碗把燒刀子往肚子灌。

    其他士兵看到將軍這么喝，大眼一瞪。好家伙，敢情是別桌喝完了來搶酒的吧。于是也不甘示弱，一碗一碗把酒當(dāng)水灌。

    等到那缸底都空了，趙連雁醺醺然，呸道：真沒勁。

    說著又把一個小兵的酒碗搶過來一口悶掉，還扎心道：謝謝昂。

    小兵兒怒不敢言。

    有眼尖的人看著趙連雁走的方向，驚呼一聲：哎哎，你們快看，趙小將軍居然去趙將軍營里了。百年難見啊這。

    有人笑罵道：人家關(guān)系再不好也是活生生的父子呢，用得著你cao心啊

    士兵們又嬉笑吵鬧起來。

    趙連雁的確是去找趙正嚴(yán)。

    他穿過錯落有序的帳篷，往正中心那個最大的營帳走。

    撥開厚重的幕簾，帳篷里燭火搖曳。

    一個身形極為高大的人端坐在馬扎上，手中拿著一捧兵書。

    他聽見有人進(jìn)來，卻沒有抬頭。

    進(jìn)來不喊報道的，這軍中也就只有一個。

    趙將軍。那聲音懶洋洋的，諷刺道：怎么這幾年都不喊喬姨娘伺候您了啊。是腿斷了，那兒也不行了嗎。

    有屁就放。趙正嚴(yán)不喜歡聞酒味兒，懶得跟他吵。這崽子每次都喝完酒了過來擺譜。煩人得很。

    趙嚴(yán)正，你的腿還能打仗嗎。聲音卻是極為肅穆。

    趙國所有人都覺得趙嚴(yán)正不會輸。

    可他們不知道，雄獅也會傷，也會老。

    又老又殘，又沒有了沖勁兒的獅子。

    還能打得過群狼嗎？

    趙嚴(yán)正放下兵書：我當(dāng)主軍一日，趙國就不能打敗仗。

    這是他所追求一生的榮耀。

    他抬眼看了看面前這個已經(jīng)有了凌然勁氣的少年。

    所以我會讓你上前鋒。

    你要是死了，就不配是我趙嚴(yán)正的兒子。

    趙連雁低低的笑了，最后變成大笑，笑的蒼涼，笑夠了，他才說：我就知道，你果然不是個東西。

    我有一個要求。他第一次動用國公子孫的權(quán)利，我要請求一個賜婚。

    這個仗打完我就不干了，誰跟你一直戍守什么勞什子邊關(guān)啊。國公親自守邊疆，你丟不丟人。他笑得有些幸災(zāi)樂禍，我?guī)讉€月之前去看過母親了，她和柳太傅恩恩愛愛的。過得可好了。

    梅玉溫兩年前和柳太傅結(jié)連理，是他哥哥修書向他告知的。這些年和他們的書信越來越少，基本都是一些大事，言辭造句都和處理文書似的。

    想來趙嚴(yán)正安插在母親身邊的探子也告訴他了。趙連雁笑的極開心：他們準(zhǔn)備要個孩子。

    趙嚴(yán)正把這些尖刀字句全然接受，只是語氣暴露了他的怒意，你快點給我滾，你要是能活著回來，你要什么就有什么。

    切。趙連雁施然然回頭，拿刀柄挑開簾子，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擺出這副樣子給誰看呢，他趙正嚴(yán)要是真能當(dāng)個沒有感情的英雄，趙連雁還能不覺得他是個窩囊。

    余生悔恨，最是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