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我成年了

    姜宇浩握在門把上的手停頓了一下，后背僵了僵。

    我有辦法幫你，你先別走！

    姜宇浩扭過頭，就能看見頭發凌亂的白真，緊緊地抱著自己的手臂，一顆毛茸茸的腦袋靠在自己的腰部。她頂著拍了夸張腮紅的小臉和晶瑩的嘴唇，還有不停地眨呀眨的濕潤雙眼，像一只被拋棄了的受傷小鹿一樣看著自己。

    啊真是姜宇浩關上了門。這個女人總是可以最精確地抓住他的軟肋。

    今天下午如此，現在也是如此。

    兩人以一種對峙的架勢坐在了床的兩端，白真心虛地抱著大床上舒適柔軟的枕頭，低著頭想著接下來的故事要怎么編。而對面坐著的姜宇浩抱著雙臂，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

    所以呢，白小姐，您的方法是什么？還是姜宇浩先開的口。

    白真編好了接下來要說的故事，深吸一口氣

    其實吧你長得挺像我前男友

    姜宇浩：？

    你先別急，你先聽我說完嘛！白真把頭埋在枕頭里面不敢看他，要不是因為你長得像我男友，我今天下午怎么會幫你，對吧？

    嗯雖然姜宇浩并不相信長得像我前男友這樣老套的開場白，但這也不失為一個解釋她今天下午行為的理由。

    這個理由還是能夠接受的。也恰巧給他心中的疑慮一個解釋。

    聽見姜宇浩從喉嚨里擠出的應答聲，白真好像獲得了被認可的勇氣，繼續夸張地講起她的故事來。

    所以今天下午他把我甩了之后，我喝多了就想到你了，就給你發了消息白真吞了吞口水，你說他也太過分了吧！騙我要去簽婚前協議，結果我到了現場才知道是分手協議！他還帶了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律師，就站在那盯著我威脅我，告訴我如果不簽的話對我的未來會有很不好的影響！明明昨天我們還

    說到這里，白真感覺情緒也醞釀到位了，就仰起頭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雖然故事是假的，但是白真想到自己這么多年還沒有性生活，不禁悲從中來，越哭越真切。

    姜宇浩連忙拿起桌子上的紙巾盒遞給她。雖然她的故事聽起來有點天方夜譚，但她這悲切的神情倒不似作假。

    白小姐。開口的語氣已經沒有了剛剛的冰冷，您先別哭了。雖然打斷您不好意思，但是我還是高中生，現在已經很晚了，我需要回家了。

    啊對嗝！解決方法對吧嗝！白真從姜宇浩手中的紙巾盒里抽了幾張紙巾，擦了擦自己的眼淚。你嗝！你成年了沒。

    到了最后一個疑問句，白真的聲音變得無比的小。

    什么？姜宇浩沒聽清。

    我說你成年了沒！

    這和您的方法有關系嗎？姜宇浩一頭霧水。

    一看你嗝！一看你就沒打過工！不成年怎么打工！白真梗著脖子，心中祈禱著小祖宗你可一定要成年了。你要是沒成年都對不起我今天的奮力演出和為編這個故事死掉的那些腦細胞。

    不成年也能打工的。姜宇浩心想，但沒說。

    哦，我成年了。他回答。

    不嗝！不要這種回答！要確確實實嗝！確確實實能看到的！

    白真的眼睛向他的褲口袋里瞟了瞟，沒想到這個小男生還挺上道，第一次出門就知道要帶身份證。

    姜宇浩順著白真不懷好意的目光看去，才恍然大悟她是要看他的身份證。于是把身份證拿出來，舉到白真的面前。

    生日2.12，確實是過了十八歲沒錯。

    白真努力抑制住自己想要振臂高呼的沖動，內心歡呼：老天爺你真是對我太好啦！成年人，十八歲的成年男高中生！萬歲！！！

    白真看著他緊緊抿成一條線的薄唇，心想著是以退為進讓他先回去，還是乘勝追擊直接把他就地正法。

    上次接吻已經是好幾年前了，不知道姜宇浩的嘴唇親起來是不是軟軟的。

    白真這么想著，一點點向姜宇浩靠近，就像蟄伏在黑夜中慢慢向獵物靠近的獵豹。

    叮叮咚叮叮叮咚叮叮叮咚叮

    猛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劃破了夏日夜晚有些黏膩的空氣，姜宇浩匆忙地拿起手機，用手指在唇前比了個噓的手勢，然后按下了接聽鍵。

    白真的第一個念頭是，他的手指真好看啊，骨骼分明也不會很細，看起來纖長又有力。

    等等白真，雖然你們兩個人深夜同處酒店，但包養這事兒還八字沒一撇呢，不要意yin人家乖乖三好學生。

    舅舅。姜宇浩順從地說，我在外面打工，很快就回去。

    就是快餐店，今天晚班的人有事，讓我幫他替一下。

    嗯，我知道，我不上夜班，就今天一次。

    剛打烊，馬上就回去了。

    姜宇浩掛斷了電話。

    白真自知今晚留不住他了，只能選擇以退為進了。

    你在快餐店打工？她問。

    嗯，打零工。姜宇浩把身份證和手機收好。他看了看自己手機里的余額，打車回去是不夠了，現在這個時間不知道地鐵還在不在運轉。最差的情況，他可能要走回家去。

    快餐店給你工資多少？

    姜宇浩看著白真想了想，如果白真要給他介紹工作的話，那么詢問他現在的薪資水平也是人之常情。

    70一小時。

    白真想說我給你介紹個700一小時的工作。想了想又覺得這個薪資水平有點太高了，害怕會嚇到小朋友。于是改口，我能給你介紹兩倍以上的工作。

    姜宇浩聽完，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只說了句微信聯系，就轉身離開了。

    留白真一個人，抱著蓬松綿軟的枕頭，躺在床上望天。

    她是項目總監，維持好自己每天的形象，是她工作之中重要的一環。

    她拍拍臉頰，起身退房，打車回自己的大平層。

    凌晨時間2:00，白真做好了一切的睡前美容和普拉提，正式準備入睡。

    早上7:00，起床，開始今天的晨練。小區里面不適合跑步，她也不想過多地暴露在毫無遮擋的陽光之下，就在橢圓機上進行每日的鍛煉。

    7:20，她開始為自己準備早餐，準備今天的造型和穿搭。正如這座繁忙城市中每一位精致的小白領一樣。

    因為昨天晚上哭過，眼皮有些浮腫，她破例在早晨喝了一杯黑咖啡。又用遮瑕遮了遮眼底的黑眼圈。

    白總監早上好。她走進公司，坐在外面的員工們如往常一樣向她打招呼。她手里拿著一杯水果冰茶，微笑著向大家點頭。

    離總監辦公室最近的Amy站起來，抻著脖子確認白真已經關上了辦公室的門，扭過頭做賊一樣小聲和身邊的人說，總監昨天走得早，是不是不知道我們項目組今天有新人啊？

    怎么可能，這種事情肯定要總監先過目的吧？有人搭話。

    怎么會，我聽說是臨時的決定，本來是要去隔壁老項目的，結果那邊總監說觀念不和，如果調來他就要離職，這才臨時轉到我們項目組的。

    你這都是在哪聽說的。坐在Amy隔壁的小志轉過來，恨不得捂住Amy的嘴，少說兩句吧你，嫌自己死得不夠快。

    還不是在茶水間聽隔壁項目組的人說的，說是從美國那邊分公司回來的人。看我們是新項目就隨便塞人唄我可挺喜歡白總監的，我怕他給白總監難堪。Amy說到這，一股責任感油然而生，不行，我得告訴白總監，總不能讓白總監被殺個措手不及！

    辦公室里總是有這樣的區別，有人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人就總喜歡在領導面前表現自己。平平穩穩和高風險高回報，人性的差異總是在這種小事上體現出來。

    Amy輕輕地敲了敲白真的門，得到許可之后只開了一個小門縫，人就像水蛇一樣鉆了進去。

    白真聽Amy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完，內心還是有幾分錯愕的。

    誠意科技是她家族企業中的一個不起眼的小公司，她畢業之后從小職員做起，慢慢地靠著自己的能力和上層領導的關系走到了項目總監這個位置。說她沒吃家族紅利是不可能的，但這個新的開發項目也是她一手cao辦，經過了內部競標，在一眾企劃案中脫穎而出的正規項目。昨天她甚至為自己的項目拉來了第一個合作贊助商。

    現在突然要往她的項目組里塞人，還不提前問問她的意見？

    哪怕公司的一般職工不知道她的身份，上面的決策者也不該犯下這種失誤。

    她想著，臉上卻還是和往常一樣的看不出情緒的溫柔。她笑著對Amy說知道了，等Amy出門之后，便掏出電話想要問個清楚。

    可卻又在即將撥出電話的那一瞬猶豫了。

    也不要什么事情都去問親爹吧，她或許還可以自己解決。

    白真這么想著，午飯也沒出去吃，隨便叫了份外賣，坐在辦公室吃得沒滋沒味兒的。

    下午兩點的時候，姜宇浩發來了消息。

    F：白小姐，不知道您今天有沒有時間，如果有空的話，我想聽您說一下工作的具體內容。

    白真可沒有心情應付他，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刪刪減減，最后變成短短的一行字：今天忙，改天說。

    姜宇浩看著屏幕上這行字，感覺昨天還鮮活可觸的女人突然就沒了溫度。

    不過他們本來就是萍水相逢，他也沒有什么好失落的。

    他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準備出門去快餐店打工。在玄關穿鞋的時候，還不忘查看自己的賬戶余額。

    補助金還是沒到。

    他有些煩悶地把快餐店的帽子扣在頭上，拽著雙肩包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