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草色a免费观看在线,亚洲精品国产首次亮相,狠狠躁夜夜躁av网站中文字幕,综合激情五月丁香久久

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開車上路同人文在線閱讀 - 無限滑板 BL 喬X櫻 不完全燃燒 (陰陽師paro)

無限滑板 BL 喬X櫻 不完全燃燒 (陰陽師paro)

    

無限滑板 BL 喬X櫻 不完全燃燒 (陰陽師paro)



    令公子果然如傳聞中一般別具一格。以袖口掩嘴、帶著得體笑容的賓客,從心口滴落青色的液體,滋養出腳下盛放的惡之花。

    真是個奇怪的孩子。是鬼之子吧,那美到不祥的金色瞳孔。好可怕。竊竊私語聲像陰濕的蟲子,爬滿了房梁,在交尾媾和里又催生出更多不堪入耳的傳言。

    到底是哪里做錯了,我不應該養育出這樣的怪物啊!長相也好,性格也好,哪怕是假裝,為什么你就不能表現得像正常人呢!母親精心保養的臉扭曲著,猩紅的指甲深深陷入被緊握的肩頭。

    好痛,請您放手。想這樣對母親說。可唯獨此刻,那已被瘋狂攻陷的雙眼才會真正直視自己。無法吐露拒絕的話語,喉頭好像被寒氣凍結一般。

    因為這是來自至親、不得不去接受的愛。哪怕它伴隨鮮血而來,哪怕每一寸咯吱作響的骨骼都哀鳴著想要逃離。

    愛,是貫穿血rou的疼痛。

    愛,是令人恐懼的存在。

    從很早之前,這樣的觀點便深深根植于櫻屋敷薰的心中。

    所以說,為什么連區區付喪神都被允許隨侍,本大爺卻非得躲開生人不可啊。在登門拜訪的侍從誠惶誠恐地離開后,體格健壯的惡鬼迫不及待顯現身形,發出了懶洋洋的抱怨,而且明明是沒有性別的刀劍,卻偏要化出一副女體,吾所侍奉的陰陽師大人可真是惡趣味啊,對吧,薰?

    麻煩你了,卡拉,請回去休息吧。沒有理會南城虎次郎的口頭挑釁,容貌端正的青年陰陽師對跪坐一旁的女性輕輕頷首,隨即自顧自整理起方才接待時稍稍弄亂的袖口。盡管下一秒,他就被熱情的臂膀攬入幾乎完全赤裸的胸膛,正絹織就的狩獵服在大幅度的揉搓下立刻綻出了線條柔和的褶皺。

    面目清冷的女性對眼前近乎逾矩的主仆行為恍若未見,恭謹行過大禮后便隱去了身影。

    畢竟是從一品內政大臣神道家的委托,我暫時還不想因為一只毫無品味的鄉野猩猩影響身為陰陽師的風評。櫻花花瓣一樣柔軟的雙唇吐出的,卻是不留情面的話語。

    可照你這么說,被惡鬼看上的刻薄貍貓品味又該有多糟糕呢?   絲毫不受冰冷言語的影響,南城虎次郎親昵地輕啄起細白的脖頸。白色的狩獵服輕飄飄落于地面,緊緊包裹住色氣身軀的單衣誘人一探究竟。

    在兩具身體的不斷摩挲下,和室內的溫度漸漸升高到了令人難以忽視的程度,被汗水打濕的絹布隱隱透出內里溫潤的粉色。

    委托約定在申時給我適可而止,發情猩猩。與嚴厲的話語截然相反地,腰部難耐地扭動起來。

    還有幾個時辰不是嘛。向來玩世不恭的語調里帶上了難掩的情欲,雖說不能盡興,淺嘗一番也別具風味。

    敏銳地捕捉到身下開始紊亂的喘息,貪婪的惡鬼加快了手指在后xue來回進出的速度。兩塊熾熱的烙鐵被另一只手虛攏著相互摩擦,鼓起的青筋彼此摩擦,滲出大量透明的液體。

    以此為潤滑,惡鬼昂揚的男根叩開了櫻屋敷薰下身的入口。媚rou竭力將過于碩大的外來者推拒在外,卻不由自主地回憶起無數次幾欲啜泣的快樂,因而或多或少猶豫不決起來。yinjing艱難地完全進入之際,纖細的腰肢有一瞬間緊繃,又在熟悉的懷抱里放松下來,柔順地貼上后背的支撐物。夾在黑色的案幾與褐色肌膚的惡鬼之間,青年陰陽師的軀體被襯托得格外白皙。

    許是受歡愉的氣氛感染,庭院內朵朵淺紅色春櫻飄入室內,悠然印在光潔的肌膚之上。胸膛上艷紅色凸起的附近尤其得多,簇擁著挺立的小小果實,在急促的呼吸里顫抖地起伏。

    欲望在空氣里愈發濃厚地堆積,漸漸地,櫻屋敷薰全身被更多的櫻花所覆蓋。這些濡濕的潮紅色層層貼附于痙攣著的腿根,又一路向下零星分布,最終銷聲匿跡于緊緊蜷縮的櫻色腳趾。其中,兩股間最柔軟的凹陷處尤為飽吸這絢麗的精氣,縱使已被撐滿到了極致,仍在艷冶而不失矜持地吞吐堅硬的男根,徒留下無色的液體打濕交合處。不可避免地,也有花瓣一些飄落到惡鬼褐色的脊背,被攀附其上的纖弱手指碾出鮮紅的汁液,流下一道道細細的痕跡。

    案幾承載起兩人的重量,任勞任怨地咯吱作響。櫻屋敷薰在一次比一次更為有力的頂撞中身不由己地從一端移到了另一端,巨根進出時帶出的體液在昂貴細膩的桌面拖出一條長長的水痕。被激情燙到混沌的大腦偶爾貼上冰涼的桌面,卻在片刻愣怔清醒后被南城虎次郎帶入更深層的旋渦中。音調驟然拔高的呻吟哽咽般地從舌尖滑出,被用力吮吸住后拖長為甜膩的鼻音。

    日頭從正午向西邊遷徙,經過一番長久的耕耘,虎次郎毫不吝嗇地將一大股白色的濁液噴灑入嫣紅的甬道。一滴不剩被地絞入到最深處時,另一道來自櫻屋敷的濁液緊隨其后在半空滴落,其中一些濺濕了惡鬼的小腹。

    只是履行契約而已這絕非所謂的愛。青年陰陽師與常人迥異的金色雙眸帶著水汽,眼角泛出櫻花一樣的薄紅,一如既往說出了相同的語句。

    汝之身心皆歸屬于吾,已不再需要獻上愛那種脆弱的東西了。安撫地輕吻對方潮濕的發絲,來自大江山的惡鬼將與其身份全然不符的溫情神色隱藏在陰影之中。

    墻壁上,曾受鮮卑皇室一族供奉的唐刀閃爍著幽光。

    作為被消耗的午后時光的代價,陰陽師拖著疲憊的軀體,被迫接受男性式神美其名曰幫忙的下流服侍。匆匆清潔完身體,強行壓下再度被挑逗起的情欲,登上了大門外等待已久的牛車。早已將出行一應事務準備妥當的卡拉又一次化為刀劍之身,靜靜懸掛在陰陽師的腰側。

    抵達的一剎那,行李整齊地自發在門外排成一列,牲畜、車廂,趕車與隨行的下仆皆化為小小的紙片。被突如其來的風悄無聲息地吹起,這些紙屑燃起深藍的火焰,轉瞬變為更細微的熒光消失在視野之中。原本倨傲的守門人露出驚駭的神色,低頭倒退著進入主宅,向主家匯報貴客的到來。

    趕在酉時之前,換上了嶄新狩獵服的櫻屋敷薰與作侍從打扮的南城虎次郎來到了委托人的宅邸神道家。

    傳言中,這是自飛鳥時代流傳至今的古老世家。翻閱大化改新后的幸存古籍,也確能尋出一些語焉不詳的記載。這份獨屬老牌政治集團的榮光延續數百年,以毫不遜于宮室的華美寢殿造彰顯著當今皇室的寵愛。其專寵甚至肆無忌憚到平民們也耳熟能詳,即使他們一生都無緣得見如此巧奪天工的建筑物,天皇掛念心頭的智子小姐與香子小姐俱出身神道家,中宮也不得不稱病避其鋒芒這樣的事實,早已廣為人知。連政敵都只能咬著牙承認,皇家下一任繼承人的母親,只會從風頭正盛的兩位女御二擇其一。

    作為與兩位寵妃血脈相連的兄長,神道家現任家主自然地位穩固。然而美中不足的,這樣龐大的家族自這一輩起迄今只誕下了一位健康的男嬰。作為未來唯一的希望,神道愛之介肩上的壓力可想而知。

    眼下,這位被寄予厚望的繼任者正在書房親自接待大名鼎鼎的陰陽師。身著直衣姿的青年與櫻屋敷薰年齡相仿,與時下盛行的病弱美不同,他的體格如武人一般高大強健雖然表面無人敢談及,貴族們時常在私下詬病的這不體面的筋rou,戲稱其為下等人勞作的產物。長年訓練使他的禮儀無可挑剔,文雅的談吐沖淡了由身形帶來的壓迫,可威嚴渾厚的語調又時刻昭示著他身為下一任家主的魄力與務實。相較之下,給人以神經纖細初印象的美青年櫻屋敷薰似乎與此處推崇風雅的格調更為契合。

    古宅經由各種高雅飾品的裝點,在傭人勤勞的打理下,深入骨髓的腐朽被深深埋起。它睜著毫無神采的雙眼靜靜凝視交談的人類。

    冒昧提出如此不合理的請求還請您見諒。略過風花雪月的寒暄,神道愛之介開門見山地點明了主題,邪祟在宅內降下了無妄之災,家父因此受到驚嚇臥床不起。陰陽寮翻遍了古籍卻沒有任何進展,實在是萬不得已才會叨擾您,還請您退治邪祟,清理污穢。他直視著一般人不敢多看第二眼的金色瞳孔,目光毫不退縮,眼神似有急切。

    話音未落,南城虎次郎低頭掩去嘴角邊流露出譏誚的笑容,櫻屋敷薰展開袖中的蝙蝠扇擋住了下半張臉。

    令不可一世的神道家焦頭爛額的,乃是一個月前突然降臨的無名鬼怪。作落魄武士打扮,子時突然顯現,直至天明前一刻,沉默地在偌大的庭院內揮舞一把色彩斑駁的黑色木刀。僅這幅庶民做派已不能被追求典雅的大家族所容忍,更何況還是最令他們厭惡的武家行事。

    得到吩咐的下人毫不客氣地用利刃驅趕這位寒酸的不速之客,卻在斬開皮膚前率先聽到了鈍器攪動的聲音。那把毫無威懾力、僅適合被幼童把玩的木刀不知何時割開了他們的腹腔,內臟順著切口被翻攪成奇形怪狀的碎塊,很快滑落到地上,堆積成一座座小小的rou山。一擊得手,怪物收回刀,對著虛空繼續劈砍的動作。

    可恨的年長者,輕視武道,該死。古怪的語調絕非人類可以發出的聲音。

    這rou山似乎具有強烈的腐蝕性,將被砍之人的軀體與自身融化為一體。直襲腦門的并非疼痛,而是強烈的灼燒感。精神似乎也遭到了腐蝕,委頓在地的下仆們茍延殘喘幾日,在嘶聲力竭的叫罵里迎來生命的終焉,連同血rou一起化作黑色朽木一樣的存在。竭力辨認的話,那尚能被稱之為臉的部分仍留有露骨的怨恨。

    目擊了全過程,再多的金錢也無法吸引的下人們去挪動這些漆黑的具現化詛咒,重賞之下唯有一名急于表現的分家族人站出。明明看起來是蛇一樣滑膩的觸感,甫一觸手竟牢牢地粘在皮rou之上,以活物為載體移動到更遠的地方。最終那名族人哀嚎著砍下了半截手臂,黑色的殘渣心滿意足地分食到手的血rou,直到砍斷的肢體被完完全全同化。

    更為可怖的是,這些成型的怪物無法像尋常尸體一樣被焚燒消除。烈火的炙烤令它們滴下黑灰色的油狀物,雨水的沖刷使得這些污染蔓延擴散,恍若一朵朵黑色的火焰不知疲倦地灼燒一切能碰觸的活物。

    即使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也沒有哪怕一個人愿意離開本家,逃往外地的別館。一邊恐懼著,一邊滋生出竊喜,看不見的災厄不一定會降臨到自己頭上,可實質性的錢財與權勢卻是唾手可得的。家主本人因受到驚嚇而閉門不出這樣的事情,倒是激發出更多的野望了。

    當然也耗費巨資請來了多位資歷深厚的上位陰陽師。可用盡手段,也不過清除了因雨水散播開的污穢,又封印起主屋,避免受到這不祥詛咒更進一步的侵蝕。污染源頭的黑色人形始終無法拔除,更遑論事件最中心的那個怪物。

    你的請求,我答應了。櫻屋敷薰若有所思地將折扇抵住下巴,隔著重重封印注視著庭院內散落不一的黑色死物,輕聲說道,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在今晚親眼見識一下那位武士。

    一切拜托您了。

    將除鬼事務一應委托出去后,神道家似乎松了一口氣。舒適的客房被快速準備妥當,豐盛的晚膳被一一呈上,沐浴的熱水也被注入池中。

    真是令人不快,到處都是清姬那條毒蛇的味道。南城瞇起閃著紅光的雙眼,神道家的年輕人竟能吸引來如此可怕的災厄,連我也開始覺得有些反胃了。

    怎么樣,薰,如果你愿意陪我在信濃的林間溫泉做上三天,殺掉那個女人也不是不可以。

    別說胡話了,蠢貨猩猩。掙脫惡鬼的懷抱,發間還殘余有浴室中一絲水汽的櫻屋敷薰冷淡地在書桌前坐下,手中憑空浮現的毛筆在符紙上一筆一筆勾畫,你也看出來了吧,庭院里的亂子可不是清姬的功勞。比起退治,我更好奇那名所謂武士的真實來歷。雖然神道桑本人確實已經扭曲到足以幻化活鬼的程度,但那種程度的咒殺,光憑一時的激情是做不到的。人心究竟能滋養出何等的怪物,每一次委托總能讓我大開眼界。

    當然詛咒本身也很有趣。關于那無法拔除的穢氣源頭,我倒是有了一些猜測。端莊秀麗的楷體躍出符紙,常人難以察覺的尖叫聲和火焰被水澆滅的聲音一同響起,徘徊在房間內多日的渾濁被驅散了。

    果然不管看多少次都不會覺得膩,將靈力與書道巧妙地結合起來,最大程度地發揮了靈氣功效,又不失美感,不愧是我看上的人。目露贊嘆,嘴上說著恭維的話,南城虎次郎屏息半跪在櫻屋敷薰身邊,等待一張符文的完成。可嗅著身邊人若有若無的香氣,他旋即拋棄了還在勉強維持的禮儀姿態,毫不猶豫地將手伸入櫻屋敷薰寬松的內襯。感受著沿途細膩得好像要被吸附住的觸感,手掌熟門熟路地來到臀縫,曖昧地在緊緊閉合的xue口附近揉捏。

    管住你的手,色情猩猩。這是在神道家。

    沒關系的吧,剛才已經設下結界了不是嗎。聲音突然壓低,櫻屋敷薰耳邊傳來濕熱的舔舐感,而且薰也一直忍得很辛苦吧,在牛車上就是。

    這又是哪個混賬猩猩的錯啊。本應怒吼著說出的話語,在強勢壓上來的嘴唇間斷斷續續逸出,多少顯得震懾性不足。原先不悅抿住的嘴角被唾液打濕,不一會便在雙唇和舌尖的吮吸下軟化成柔和的弧度。

    長長一吻完畢,櫻屋敷薰半闔雙眼依靠在南城虎次郎懷中。

    顧及青年陰陽師疲累的身體,原計劃定下的交歡被惡鬼遺憾地暫時擱置。夜幕降臨后,任由惡鬼懷抱,兩人來到在庭院前的草地端坐,邊佐以閑話下酒,邊靜候子時的到來。

    真是罕見啊,薰這是在撒嬌嗎。明明小時候那么可愛,成天虎次郎、虎次郎地叫著,抓住衣擺跟在身后的樣子也很努力,睡醒了見不到我還會寂寞到哭出聲。

    兩人的相識已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嗅著濃烈的怨憎氣味,身為惡鬼的南城虎次郎閃現在一幢頗為氣派的大宅內。眼前是習以為常的景象,衣衫不整的三名男女倒在了血泊中。被死亡吸引而來的烏鴉貪婪啄食著眼眶周圍的皮rou,尚無法接受現實的靈體在尸體旁周而復始地重演生前的撕打。泥沼般渾濁的負面情緒和靈魂,便是他每晚都可大快朵頤的食糧。

    用餐時,淡淡的甜香在鼻尖揮之不去。并非成年貴族特有的陳腐,是一種更為純潔與純粹的味道。若要打比方,就像是早春的櫻花,緘默地在角落綻放,香氣也清淡到幾不可查,而當你抬頭驚覺這春日的氣息,不由自主地就會為之深深吸引,駐足觀賞多時了。

    南城虎次郎不由得停下了動作,聳動著鼻尖在住宅內來回踱步。一扇扇木門被打開的聲音在靜謐的空間內回蕩,沒有人因戰栗發出哀叫,耳目靈活的仆從們早在主人身亡之時便翻找出值錢的財物逃之夭夭了。

    狹窄而凌亂的房間里,五官秀美的孩子沉靜地看著眼前的不速之客:你是外面來的鬼怪吧,我就快死了嗎?他奇異的雙眼在微弱的燭火中閃現出溫暖而黯淡的光彩,裸露在衣服外面的紅腫傷痕襯托得肌膚更加雪白,腥甜的血液和濃郁的靈力從胸膛不間斷地沁出。

    你的心看起來真和善,好高興,最后是被你這樣的好鬼先生吃掉。

    家里的妖怪們一點也不友好,把大家心口的膿液灑得到處都是,母親和傭人們一直在生氣,乳母總是在哭孩童天真的語調越來越低,他疲憊地合上了那雙生而就能看透未知存在的,被人們視為詛咒的雙眼。

    你想活下來嗎?揮退了角落里蠢蠢欲動的怪物們,惡鬼走近虛弱的孩子,手掌覆蓋在傷口上。

    唔可就算活下來也不是令人高興的事吧。大家都說我不是人類的孩子,乳母總是哭著讓我不要說騙人的話母親親手將小刀捅進這里。孩子冰冷的小手輕輕蓋上惡鬼褐色的手背,被殺死的父親也是,他和阿菊總在庫房做奇怪的事情。那些都是愛,他們的心這樣告訴我。輕賤是愛,虛假是愛,苦痛也是愛。只要活著,就必須得接受愛,就一直會這么痛苦。

    惡鬼思索了一會:那要和我一起走嗎?去只有我們兩個的地方。啊,或許還能見到別的怪物,眼睛的顏色也好,長相也好,全都很不正常。鬼不具備人類的愛恨,連接你我的只有不會騙人的契約。

    聽起來可真好。如果是鬼先生你的話,可以哦。

    那就告訴我你的名字吧。以汝身心為誓約,與吾共享未來漫長的歲月。

    再無旁人見證這奇妙的一幕,創口快速收攏愈合,沒有留下哪怕一點曾經存在過的痕跡,孩子與惡鬼手牽著手的身影消失在了濃霧般的黑夜里。

    那一晚的夜色一如此刻,淡青色的月亮目光瀲滟地凝睇著酒杯中搖曳的自己。

    庭院中的櫻樹在持續了一個月的恐慌里疏于管理,橫斜交錯的枝條中,重瓣的花朵沐浴著月光一躍而下,輕盈好似流螢從天際劃落。也許是過于專注二人世界,這樣的美景并未打擾到樹下的交談。

    長大后卻變得這么不坦率,該說是陰陽師對式神特有的傲慢嗎,薰。

    說什么胡話呢笨蛋猩猩,死死盯著未成年孩子的性器不放,連初次遺精都要經由自己之手的變態在我這里早就失去全部信用了。

    ...啊,那是契約規定的貢品大概薰不也在教導下得到了快樂嘛,真是記仇啊

    毫無反省的猩猩就不要再試圖找人類的托詞了。

    溫暖的南風吹動樹干,重重疊疊的櫻花發出簌簌的聲音,羞怯地應和著月影下談興正濃的二人。刻漏中的細沙逐漸累積起來,亥時不知不覺抵達了尾聲。

    最后一顆沙礫消融在銀白色的族群中,子夜的足尖踏入了深夜的領域。

    毛骨悚然的冷氣一瞬間侵襲了整個庭院,穿透陰陽寮引以為豪的符紙,凍結住了琥珀色的酒液。與這森然氣息全然背離的,是似有若無的木柴焦糊的氣味,仿佛冬日行人遠遠瞥見的、熊熊燃燒的火堆。

    來了。櫻屋敷薰正欲起身一探究竟,南城虎次郎寬厚的肩膀率先一步擋在了他的身前。一團黑影在庭院正中迅速成型,迥異于神道家所說的突如其來,它仿佛原本就屬于此地,苦苦等待到時辰的允許,急切地揭開了遮擋的幕布。但正如傳言中那樣,做工粗糙的黑色木刀在高大武士的手中分外渺小,比起上色駁雜這樣的評價,倒更像是受到了不規則的熏烤。單以體格而論,這名武士并不遜于孔武有力的惡鬼。

    年長之人,汝等是來破壞我追求武道的嗎?沉悶的聲響從胸腔擠出,與其稱之為人類的話語,不如說是木炭在火焰中炸裂的悉索聲。刀尖指向兩人的方位,不吉的嗆人氣味更加明顯,惡鬼將陰陽師護在身后,眼中紅光大盛。

    非也,我們不過是來見證咒之彼方的術士罷了。慰藉般地將右手拂上南城虎次郎的后背,櫻屋敷薰的目光在武士與漆黑殘渣之間來回逡巡,他向來冷凝的神色在月色下更為冷淡了。

    那么,請問這位半吊子的武道訴求者,你為何要將無辜之人也一并點著呢?

    沒有理會陰陽師意有所指的問題,選擇性聽取了滿意答復的武士漠不關心地轉過頭,一遍遍重復著初學者的劈砍動作。并非錯覺,在極度的專注下,這武者的刀身燃起了黑色的火焰。盡管面孔模糊不清,但想必他全部的目光與心神都灌注在刀的動作之上了。

    薰,離他遠一點,那把刀有些邪門。按捺下戰意,惡鬼沉聲說道。他竭力將陰陽師纖細的身影全部收納到身后。

    櫻屋敷薰漠然審視著眼前的光景,陷入思考的面龐無悲無喜,唯有手掌的溫度向南城虎次郎傳達著身為活人的訊息。不多久,他從沉思中驚醒,手掌在撤離后背前寬慰般地輕拍兩下,惡鬼的神明重新降臨了人間。

    原來如此,果然是契合神道家公子的咒。蝙蝠折扇在陰陽師手心輕輕敲打,走吧,虎次郎。這里放任不管也無所謂,只要沒人打擾,他只會做同一件事。

    倒是我們,需要和委托方的神道愛之介好好談一談了。金色的瞳孔淡漠地對庭院中的武士施以最后的注目,隨即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

    似怨靈又非怨靈,既有生氣又有死氣的活物。這家伙也好,清姬也好,人心養出的怪物可比大江山土生土長的鬼怪恐怖多了。不過,倒是值得一戰的對手。

    真可悲,不懂得智取的戰斗狂猩猩,明晚的戰斗交給你真的沒問題么。

    使用過這么多次,薰竟然還對本大爺的身體持有懷疑嗎?

    人類對下流猩猩該有什么信任嗎?

    用帶著軟刺的言語相互譏諷,兩人的背影在月光下分離又交纏。夜櫻孜孜不倦地從枝頭墜落,試圖掩蓋住十幾年累積而來的親昵。在相反方向的盡頭,武士孤單一人,沉寂地揮出手中的刀。

    朝日攀入枝頭不多久,鳥雀還在反復調整歌喉,神道愛之介便急不可待地找上了門來。

    昨晚辛苦您了。請問您可有了什么頭緒?茶水飄散出苦澀的清香,這位繼承人的臉隔著白霧顯得曖昧不清。

    頭緒自然是有的。茶盞細膩的釉質透過指尖傳達給櫻屋敷薰。一夜未眠,他看起來仍舊精神奕奕。

    比如說,拔除庭院中污穢的最佳手段,正是sao擾您父親的那位妖物這樣巧合的事實,您或許早就在心里有了猜測的雛形吧?以及,武士本身青年陰陽師垂下眼眸,凝視著茶水散發的熱氣,請容許我再次確認,是要徹底退治他嗎?

    失禮了,我不是很清楚您在說什么。繼承人神色不變,難道您發現了新的妖物嗎?

    想必您之前請來的陰陽師們也發現了吧,所以才會將主屋封印起來。與其說是避開擴散的污穢,不如說是阻止她的進入更為妥當,不是嗎?神道桑。

    哦?她?

    或者您不介意我等親自看一看那些貼在您父親房門前的符紙?您聽過關于我的傳聞吧,不知道久居貴宅邸的付喪神們介不介意為我帶路呢?

    平安京最強大的陰陽師櫻屋敷薰,背負鬼之子惡名,生來具有強大的靈力,是可以用咒術隨心所欲驅使萬物的存在。各種光怪陸離的傳聞中,單單能夠從百鬼夜行全身而退的這一樁事跡就足以令所有人膽寒發豎。更加艷情的風評也不是沒有,那雙看起來脆弱而無害,卻與常人截然不同的琉璃般金色瞳孔,是不可長時間直視的妖魅之物,一旦沉溺便會迷失心神,如同受到詛咒般無法脫身。

    脫離平庸,便為異類,為族群所排斥。基于這樣的通識,達官顯貴們在對事件束手無策之前往往對選擇敬而遠之。

    請原諒我剛才的隱瞞。眼見再也無法遮掩,神道愛之介嘆了口氣,但這件事宣揚出去只會淪為他人的笑柄,可否請您保密呢?

    盡管早就猜出了事情的真相,但有機會親耳聆聽類似貴族間的私密逸事,櫻屋敷薰與南城虎次郎還是露出了饒有興味的神情。

    家父性格強硬,向來對武家嗤之以鼻,所以那樣的邪祟被他視作低等之物,絲毫不被放在心上,上朝、宴飲種種日常并沒有受到影響。數日前,受左大臣邀約,家父暢飲直至深夜才撤離宴席。那一日歸家時,父親的神色、舉動與以往并無不同,唯一的變化,乃是家父領回了一名身著綠色十二單衣的陌生女子。據隨行仆人所說,那女子在離家門不遠處盈盈站立,目光楚楚,其動人的姿態簡直可令鐵石心腸之人也為之動容。父親向來是憐香惜玉之人,自然不忍看這女子煢煢孑立,于是上前搭話,詢問緣由。

    那女子說,她單名一個清字,受上天啟示,在此處等待一位名為安珍的意中人。   似乎是對長輩的風流軼事難以啟齒,神道愛之介頓了頓才繼續講道,她問家父,您愿意成為我的安珍大人嗎?

    大概是出于愛憐,父親回答她,我愿意成為你的安珍想來您也能猜到,當晚家父便與這位女子在府內春風一度。

    若只是收了一名小妾倒也無妨,可清姬,不,應當說是這妖物的嫉妒心著實令人不寒而栗。她先是要求家父遣散府中其余女人,理所當然地被拒絕后,她虐殺并吞食了同屋的女子雖未見到尸體,但這點在后來得到了她的親口承認。接著,她又化作一條翠綠的大蛇,口口聲聲要絞死辜負她的安珍大人,也就是對她而言有收容恩情的家父。

    承蒙陰陽寮的搭救,家父需要在封印的屋內待滿整一個月,等妖物在父親身上種下的印跡完全消退,這條名為清姬的大蛇便會自動離開。先前欺瞞了您,實在是萬不得已,請允許我再度致以歉意。語畢,神道愛之介深深低下了頭。

    又是咒么。南城虎次郎臉上一派索然寡味,我還期待著更離奇一點的展開呢。

    咒?陰陽寮似乎不曾提起。請問櫻屋敷桑?

    正是。或許您也知曉,姓名賦予人定義和價值,作為固定個體在社會中的錨點,其存在本身便可謂與咒同源。令尊本名并非安珍,但在他應下安珍之名那一刻,便心甘情愿地接受了咒的束縛,這一束縛將他與世間千千萬萬的男子區分開,與清姬締結了緣分真是了不得的緣分呢。

    比如從背后呼喚您的姓名,多半您會忍不住回頭一探究竟吧,這便是最基礎的咒之力。若是條件完備,施咒者當然也可以對被施咒者加諸更多更詳細的要求。完整的姓名中蘊含了不可思議的力量,尤其地,這種咒力對人類、鬼怪、妖物一視同仁,不然您以為,為什么清姬始終不愿說出自己的姓氏呢?

    姓名竟然有此等力量么?神道愛之介失神片刻,難道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匆匆中斷了即將脫口而出的話。

    至于清姬,處治全憑您心意。只是她來去無定,實在難以捉摸蹤跡,可以的話,能否請您親自出手呢?

    如您所愿,今夜子時,全部委托都將達成。

    不過,在這之前,請允許我們于令尊房前一探。用折扇擋住大半張臉,青年陰陽師上挑的眼尾流露出一絲狡黠。

    哦呀,這可真是與櫻屋敷薰對視一眼,南城虎次郎發出了意味不明的大笑。

    房間內披頭散發的男人似是被激怒,發出了哀嚎一般的怒罵聲。言辭之粗鄙,教人實在難以想象他便是十幾天前還在朝會上威風凜凜的從一品內政大臣。

    南城桑,神道家的威名不容玷污。您若是執意要取笑不知出于何種考量,神道愛之介并沒有將威脅的話語說出。

    房門并未上鎖,門扉上精致的鏤花被一層又一層的符紙糊得密不透風。陰陽寮集結數十名精英布下威力十足的無形之陣,厚重的靈力撲面而來。櫻屋敷與南城二人對此不置一詞,吸引他們注意力的,是陣法最后成型的樣子,像極了一口從屋頂倒扣而下的鐘。

    只是驚嘆于陰陽寮的技藝罷了,還請您原諒他的冒犯。櫻屋敷薰拂上其中一道符文,似有所悟地用指尖在發黃的紙張上描摹。不一會,他意興闌珊地收回了手指。

    屋內的神道大人,請問您愿意將愛妾清姬借給我們一晚嗎?只是用來清掃一些庭院的污穢,絕對沒有逾矩的意思。惡鬼的語氣充滿戲謔,畢竟吾只是大陰陽師櫻屋敷麾下一名式神小卒罷了。

    你們,你們是櫻屋敷先生?男人語調驟然拔高,木屐敲打地面的聲音急促地響起,他幾乎像撲過來一樣地奔至門邊。手堪堪觸及門把的一瞬間,他倉皇地止住了腳步。

    房內昏暗異常,憑借二人過人的視力,也不過看見一個人形的黑影焦慮地左右踱步。

    說話啊!你們,是來退治怪物的吧!這是你們的工作不是嗎!伴隨著歇斯底里的喊叫,那可稱之為手臂的部位神經質地揮動著。

    愛之介,是愛之介請你們過來的吧!現在,馬上,立刻,將清姬殺死,不,怎樣都無所謂,只要她再也不能出現在我面前!我已經一刻都不能忍受了!

    為什么不說話!愛之介呢!難道你沒有好好將該交代的事情交代清楚嗎!我平時都是怎么教你的!

    啊啊,那個怪物,那個恬不知恥的女人!

    要不是這該死的清姬!可恨,太可恨了!我以神道家家主的身份命令你們!

    殺了她!

    姓名在締結緣分后具有不可思議的力量。以言辭為觸發點,神道家現任家主被符咒隱藏起來的氣息泄露,平和的空氣突然奇異地歪曲安珍召喚出了一心愛慕他的清姬。

    安珍大人,您總是如此無情。哀怨的女聲由遠而近,穿著綠色十二單衣的美貌女性以人身蛇尾的姿態游曳而來。她的目光未曾分給眼前的三人一分,只是專注地緊盯著閉合的大門,但是,我卻被如此殘酷的您深深吸引著。深綠色的妖氣被靈力克制,發出燃燒一般的滋滋聲,清姬感覺不到疼痛一般地將手貼在了門扉上。

    喲,好久不見,清姬。你看男人的眼光還是一如既往的差啊。南城虎次郎爽朗地向半人半蛇的怪物打著招呼,如何,是打一架還是就此乖乖認輸呢?有一件事非得你來做不可。

    好殘酷啊,妾身的命運。是故意和我作對嗎,櫻屋敷大人,南城大人。唯獨安珍大人,妾身是絕對不會讓步的。

    看來是談崩了。那么,薰,我要上了。

    似是早在預料之中,櫻屋敷薰迅速布下結界,拽過神道愛之介退到一邊,冷靜地旁觀戰局。

    那是一場單方面的戰斗。惡鬼游刃有余地躲避攻擊,閑庭信步般地偶爾揮出一拳擊中蛇化的身軀。

    鱗片雪花一般脫落,女人鼻腔和紅唇中涌出墨綠色的黏液。再也支撐不住人形,清姬徹底化作綠色的大蛇,口中發出尖銳的呼嘯。

    可憎,可憎啊,這不公的人間!安珍大人,我心愛的安珍大人,為何罔顧妾身的一片心意!萎靡的蛇身匍匐著來到木門縫隙處,不可以在此停下,此處絕非終點!不甘心,好不甘心啊!妾身的愛如同永不熄滅的火焰,無論如何也要糾纏您一輩子,安珍大人!

    安珍大人!

    巨大的蛇身轉為深綠色,膨脹了數十倍不止,可在擴張的同時,身體的輪廓也變得十分模糊,半透明的色澤隱隱露出了身后木門的框架。

    惡鬼收起拳頭,冷漠地看著陷入狂暴的清姬。那不是錯覺,她獻祭身為妖怪的一切,變成了真正的火焰。

    靈力構架的陣型忠心耿耿地將蛇妖阻隔在外,卻阻擋不了烈焰對內部的炙烤。

    不過是鄉野的陰陽師!快動手啊!是想要官職嗎,只要救了我,四品三品,三品總可以了吧!

    里面的人似乎再也無法忍受高溫帶來的痛苦,陰陽寮的囑托被拋諸腦后,他拼命拉著門試圖逃脫。

    門發出微微的晃動,卻根本無法打開。徹底激活的符紙牢固地守護住唯一的出口,將房間與外界徹底隔離。

    男人絕望地用指甲抓撓木門:啊啊啊啊好痛啊!求求你們,快救救我啊!

    饒了我,饒了我吧清姬!你想要什么我都會答應你的!

    求求你,饒了我啊!啊啊啊啊!

    慘叫聲越來越低,不過幾個呼吸,聲音與綠色的火焰一同熄滅。

    多年前的傳說再一次呈現于在場的三位觀眾眼前,以安珍為名的神道家家主被活活烤死在大鐘里。

    這怎么會!櫻屋敷薰撤下結界的一瞬間,神道愛之介慌忙奔出。靈力耗盡的符紙碎成灰白的粉塵,推開門的一瞬間,滾滾熱浪襲來,嗆人的灰塵與異味迷蒙住人的視線。

    直到塵埃落定,早春清亮的陽光照入陰沉的房內。寬敞的室內,一團人形的黑灰怪異地蜷縮在地面上,顯得尤為引人注目。毫無疑問,那便是神道家家主的在世界上最后留存下的姿態了。

    無憂無慮的鳥鳴似乎在婉轉詠嘆著這場不幸的發生。

    騙人的吧神道愛之介喃喃地說道,他躊躇著是否該碰觸父親的尸骸。

    灼燒地非常透徹。青年陰陽師為整樁事件劃下最后的評語,只有清姬不摻雜一絲怨恨、最為純粹的愛,才會使得令尊焚燒得如此完全。

    以愛為名的咒,真是駭人到無以復加啊。

    沉默半晌,神道家繼承人,不,現在應當說是家主了,終于神色晦暗不明地開口,...失禮了,櫻屋敷桑,能否請你們先離開呢?我想獨自待一會。

    此外,清姬的事恕我無能為力,庭院中的污穢還請你們再想想別的方法。

    是嗎?誰知道呢。陰陽師與惡鬼交換了一個彼此才能看懂的眼神。

    櫻屋敷薰與南城虎次郎打破結界,在庭院內等候多時。與前一夜一無二致,青色的上弦月目光慵懶地側臥著。

    時間不會因人世的慘劇而動容,子時重復著過去無盡的歲月每一天的日常,精準地踩著點如期而至。

    年長者,殺殺!領地被侵犯,武士狂怒地舉著刀沖了過來。早有防備的惡鬼靈活地側身閃過這一擊,順勢用手臂牢牢地架住了對方的手腕。

    殘缺的月在天邊無言看著男人與男人的角力,隆起的肌rou和粗重的呼吸昭示著這場戰爭并不輕松。一旁的陰陽師快速在符紙上寫著晦澀難懂的文字,吸收了月光的精華,符文虛化的身形越來越凝實。猶帶墨跡的楷書在虛空中堆疊,正如一面面浮起的墻壁。字跡最終轉為略微發青的銀白色,流動的光彩在無盡的夜色里宛若以水為鏡。

    第六面墻即將完成之際,凄怨的女聲打破了三人的月下對峙:是你們吧,櫻屋敷大人,南城大人。啊啊,不可饒恕,唯有欺騙不可饒恕!用陰陽術一類的詭計,藏起了安珍大人將我的安珍大人還回來!

    哎呀,被發現了。櫻屋敷薰挑起嘴角,不慌不忙地從懷中掏出一張寫著小字的薄薄白紙向櫻花樹上拋去,清姬業已現身,您是否也該出場了呢,神道桑。

    紙片有生命一般地纏繞在最粗壯的那根樹干上,只是須臾之間,一個蓬頭垢發的男性大叫著,戰戰兢兢地抱住了枝干。

    與慘叫聲音質相似的聲音也在同一時刻響起:不愧是平安京最強陰陽師,看來您早就洞察一切了。神道愛之介,于今日倉促上任的現任神道家家主,從庭院外的陰影里走了出來。可惜您的術式還沒有完成吧,身邊唯一的式神也暫時無法脫身。這下,您該如何對付清姬呢?大約您也知道,歇斯底里的女人與暴怒的男人一樣難纏。

    不勞您費心。櫻屋敷不失從容地應答。一面水鏡般的符文接下大蛇口中噴出的火焰,劇烈震蕩后隱匿不見,他將頭轉向了清姬,你的安珍,不就在那邊的樹上嗎?   笑意不及眼底,他用清冷的聲線蠱惑著狂亂的大蛇,去吧,安珍不早就是你囊中之物了嗎?

    你說過會保護我的!櫻屋敷!難道你要違約!樹上的男人放聲呼號,肆意宣泄心中的恐懼。

    沒有任何猶豫,綠色的大蛇全力擺動尾部,徑直向高大的樹木駛去:安珍大人那正是妾身的安珍大人!

    不、不要過來!你這怪物!

    猩紅的分叉舌尖觸碰到了粗糙的樹干,可不過一眨眼的功夫,欣喜的笑容凝固在了清姬非人的臉上。

    樹,連同樹上的人,像陽光下的朝霧一般消失地無蹤無影。

    狡詐的陰陽師!又一次,又一次欺騙了妾身!被激怒的大蛇卷起沙土,肆意破壞所有可見的物體,上不得臺面的把戲!

    咒術成立,與你的安珍一起留下吧,清姬。五副完全一致的影像拔地而起,將她團團圍住。失去神采的雙眼遲鈍地轉動,朝思暮想的男人用栩栩如生的面孔擺出驚恐的神色。

    如何,究竟哪一個才是你心愛的安珍大人呢?鏡花水月,虛妄與真實有什么區別?閑庭信步地用折扇敲打著其中一株櫻樹,櫻屋敷薰憐憫地看著陷入混亂的蛇怪。

    惡鬼與武士的角力仍在繼續,隨著木刀逐漸偏移向武士的胸口,惡鬼占據了上風。

    安珍大人,啊啊,所有的安珍大人,請和妾身一同沐浴愛火,墮入黃泉吧!帶著亢奮而顫抖的尾音,大蛇的軀干拉長又收縮。神經質地在地上打滾翻轉,比任何時候都濃烈的火焰從她身上熊熊燃起。

    眼看著清姬、咒符與幻象里的男人燃燒起來,神道愛之介發出了狂笑:您沒有預想過這一幕吧,那個不可理喻的女人可不會循規蹈矩地做事啊!

    不,她不是正按您委托的要求,好好地清理著庭院里的雜物么?

    笑聲戛然而止。凄慘的尖叫聲并非出自前任家主之口,而是來自于綠色火焰中不斷縮小,直至崩塌成細小粉末的黑色詛咒物。

    虎次郎,向左退后四步!邪異的火焰在庭院中無規律地游散,在即將舔食到惡鬼之前,櫻屋敷薰高喝一聲。

    馬上就要贏了,偏偏在這個時候!南城虎次郎一邊抱怨,一邊按要求照做。即使處于下風,武士沒有絲毫退意,一獲解脫便步步緊逼上來。

    接著,虎次郎!櫻屋敷薰解下腰上的唐刀,用力朝惡鬼拋了過去,清理污穢已經完成,接下來的武士就靠你了!

    包在本大爺身上!

    筆直的刀鞘翁然作響,聞到天敵的氣息一般,武士罕見地向后退了一步。

    不,不可以,我不允許!蟄伏多年,咬著牙堅持下來,我只為理想中的那一刻而活啊!

    櫻屋敷薰,南城虎次郎,以你們的姓名為咒,住手!停下!

    誰都不能玷污我的武道!從小時候起,我就深愛的武道啊!那邊的我,殺了這兩個人!

    姓名的咒力沒有對兩人起到任何效果,南城虎次郎刀未出鞘,就已給武士造成了極大的壓力。

    為什么?姓名的咒語對你們為什么不起效啊!敗犬撕心裂肺地呼喊著。

    大概,是因為我們早已被對方束縛起來了吧。這是兩個人的雙向咒語,與他人無關。惡鬼毫不在意地隨聲回答,他溫和地看向青年陰陽師所在的方向,哪怕對方正埋首維持書道為陣的陰陽術式中,無暇他顧。

    隨著最后一塊黑色咒物的湮滅,清姬點起的火焰,與清姬本人一道,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此處再也沒有清姬,那么接下來,神道愛之介的父親,請按約定說出那些話吧。陰陽師用筆點亮收尾的符咒,一個男人狼狽地半跪在庭院外的櫻花樹下,嘶啞地咳嗽著。誓言逼迫下,男人強忍住喉嚨的不適,拼命叫喊出聲:

    愛之介,原諒我!我不該燒毀你的木刀,更不該阻撓你追求武道!

    原諒我,原諒我啊!我錯了!

    請原諒我的過錯!

    匍匐在地,男人一遍遍嘶聲大喊。

    與此同時,虎次郎雙手舉起刀鞘用力劈在武士斑駁的木刀上。

    淡青色的月光從鞘與刀鋒交接處亮起,武士與刀的身影裂成漆黑的碎塊。吾之武道啊含糊不清的聲音反復哀嘆著,直到被月之光芒吞沒。

    光芒的盡頭,出現了一位有著與神道愛之介極其相似面龐的孩童,穿著水干裝束,開心地抱著一柄嶄新的木刀。

    謝謝你們。孩童稚嫩的聲音仿佛從天邊響起。

    他走到頹然倒地的神道愛之介身邊,伸出手撫摸對方的額頭:不要再怨恨了,長大的我。

    讓我們重新開心地追求武道吧。小小的木刀消融在神道愛之介寬大的掌心,孩子稚氣十足的笑臉在月色中越來越淡。

    庭院重新披上流水般波蕩的淡青色外衣,過于茂密的花草隨風微微搖擺著,櫻花灑落地面的聲音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

    櫻屋敷薰的話語打破了寂靜:我不會勸說您放下仇恨,神道桑。

    但是愛與恨原本就沒有邊界。恨為咒,愛亦為咒。想必清姬也是被同類的氣息吸引而來的吧。

    您盤桓心頭多年的恨意扭曲成了具現化的存在,它原本應當和清姬一樣,能將活物焚燒至虛無。可正因為您心中還存有愛,這不完全的燃燒便成了半吊子。

    您的心,是否也正在愛與恨之間徘徊,不完全燃燒著呢?

    不論您想法如何,委托已經完成,那么我們就告辭了。

    你們不來徹底消滅作為鬼怪的那一個我嗎沒有理會昏死過去的前任家主,勉強直起上身,神道愛之介吐著沙啞的氣音問道。

    青年陰陽師展開折扇,擋住嘴角不經意流出的狡猾笑容。身旁的惡鬼伸手攬住肩頭,替代對方說出了心中所想

    這么麻煩的事情,可就是另外的價錢了。畢竟,我們只接下了退治武士和清掃的委托嘛。

    席地坐在屋外的回廊,兩盞清酒被端正地擺在二人面前,酒杯中映出的熟悉景色給人以安心感。

    愛,還真是無比可怖啊。櫻屋敷薰端起了酒,淺淺浸濕緋紅的嘴唇,但是,似乎也并非是全然負面的東西。

    究竟是好是壞呢,我已經搞不清楚了。

    那種事怎樣都好。南城虎次郎伸出舌尖,吮舔著對方嘴唇上甘甜的酒液,我們之間,有著更為牢固的聯系。

    沒錯,鬼是與人截然不同的存在,不知愛,也不知恨。陪伴就是陪伴,不需要任何特別的理由,僅僅只是在遵守契約而已。

    可不知為何,胸膛隱約傳來了空虛感。

    虎次郎。

    怎么了,薰?

    沒什么。青年陰陽師主動吻上了惡鬼的雙唇。

    冰涼的地板染上了人的體溫,汗水從額頭滑落,在原色的木質上砸出深色的斑點。南城虎次郎好整以暇地平躺著,雙手枕在頭下,享受著來自契約者的服務。

    以騎乘的姿態俯視對方,櫻屋敷薰氣喘吁吁地扭動腰部,難耐地發出呻吟。一向沉靜的美聲不受控制地帶上了魅惑的鼻息,自下而上地,他被粗大的楔子貫穿,過度的快感在腦中引發轟鳴的喧囂。金色的雙眼幾乎失去焦距,迷茫地注視著在十幾年間在心中刻下烙印的、最為熟知的面孔。

    精悍沉穩的面孔難以維持以往的沉著,閃爍著紅光的眼眸流露出人性化的神色。受到蠱惑一般,他彎下了腰,長長的秀發有一些垂到惡鬼的臉上,另一些被粘在濡濕的端莊側臉。在這一舉動下,原先緊緊契合的部位稍稍松動,后xue略微懸空,不知饜足地蠕動著的鮮紅媚rou,一再自發地吞吐那給予了無數次高潮的男根。濕滑的腸液自交合處流下,在股間與恥毛的摩擦里發出猥褻的聲響,白沫和晶瑩的液體將下身浸濕得一塌糊涂。

    被揉亂的衣物仍盡職守則地掛在兩人身上。為了掩蓋這一副yin靡的景象,柔韌的布料緊緊貼合身體的曲線,吸取每一滴可觸及的液滴。很快地,布匹變得墜脹,兩股之中尤其明顯地抖動著,折射出亮晶晶的水光。

    高漲的情緒和酥麻的快意忽高忽低地傳達入腦內。再也無法忍受這種不規律地折磨,虎次郎驀然直起上半身,兇狠地吻上微張的紅唇,雙手在打顫的纖腰留下深深的指印,聳動著精壯的腰開啟了疾風驟雨的進攻。

    白光閃電般地自眼前炸裂,悅耳的驚叫蓋過了飛鳥的喧嘩。春景、和風,時光、年華,一切有形與無形之物短暫地從生命的長河里退卻,只余下兩個人,兩顆心,在命運的指引下相互吸引,自愿套上以契約為名的枷鎖。

    四目相對,不知是誰的臉上率先浮出微笑,嘴唇代替說不出口的話語,親密地磨蹭彼此,良久不愿松開。

    和室內,唐刀在墻壁上閃爍著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