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外婆

    秋玉醒來看著泛黃的天花板，很熟悉，這是她的房間。秋玉昨晚回來的時候，怕吵醒外婆，躡手躡腳走進自己房間。平時秋玉可能會上幾次晚自習，晚歸其實不用擔心外婆知道其中的真正原因，但秋玉就是怕，做了不好的事，內心難免不安甚至胡思亂想。編一個理由很簡單，但是都是騙，她不想騙外婆，所以秋玉寧愿外婆不知道這件事。

    別人小時候都叫mama，秋玉小的時候秋玉時常仰著頭一聲聲，糯糯地叫著外婆外婆，她覺得外婆很厲害，可以為她撐起一片天，外婆最喜歡摸著小秋玉的頭對她說玉兒別怕，什么事都有外婆在啊那時候的外婆可以把小玉兒抱在懷里，小玉兒很喜歡被外婆抱，她只有外婆。

    秋玉有mama的，她還見過一面，印象里只有三個字可以形容她很漂亮，秋玉和他沒有一起生活過，所以只能看見mama的表面。

    那是春節的時候，她的mama回來了。

    那一年秋玉13歲，她已經和外婆一樣高了，但是那是的秋玉不知道她不會再長高，矮成了秋玉身上的標簽。慢慢的她的外婆變得越來越矮，秋玉疑惑她反復量過自己的身高，沒有長高。那就是外婆在變小了，這點認知讓秋玉難過了好一陣。

    客廳里坐了一個女人，秋玉不認識。女人留下來和她，外婆一起吃年夜飯。

    那是秋玉有生以來吃過最怪異的一頓飯。秋玉看得出外婆似乎有些生氣，但惹外婆生氣的人，為什么還會和她們一起吃晚餐呢？

    熱鬧的氛圍全在她和外婆之間，女人從頭到尾莫莫地吃著飯。秋玉和她搭訕，問jiejie是誰？

    女人只是對她笑了一下，秋玉看愣住了，仙女就是這樣的？

    仙女不說話，秋玉只好埋頭吃，好在外婆煮的都是秋玉愛吃的菜，雖然氣氛不對，秋玉吃的也算滿足。

    吃完飯，秋玉想幫著外婆收拾，外婆說不用讓我去坐會。秋玉看到漂亮jiejie坐在沙發上看著春晚，于是決定坐在了她身邊，一起看春晚。

    電視里放著歡快搞笑的小品，怪異的語調讓人莫名覺著心里愉快。

    秋玉坐下時，女人就看著秋玉你最喜歡什么？

    秋玉看著漂亮jiejie，想著卻是她的聲音真好聽。

    我喜歡吃外婆做的飯！

    秋玉看著女人捂著嘴笑，說嗯，我也喜歡！

    秋玉驚喜所以才會來和我們一起吃年夜飯？jiejie以前也吃過我外婆做的飯？我怎么都沒見過jiejie你啊？

    可能是秋玉問的太多，女人愣了愣，然后說以前是吃過，你那會兒還沒出生呢！

    秋玉驚訝，不信道啊！jiejie看著很年輕，我也不至于那會沒出生吧！

    哈哈！你很可愛，我給你帶了禮物。秋玉，你想看嗎？

    嗯！

    秋玉看著女人從包里拿出一個木頭盒子，她緩緩打開，拉著秋玉的手放在了上面。秋玉把手挪到跟前，盒子里有一只玉做的兔子吊墜，白嫩嫩的，可愛極了。

    謝謝jiejie，好可愛，我很喜歡！

    女人直盯著少女亮閃閃的琥珀色的眼睛秋玉喜歡我很開心，秋玉的眼睛很好看呢！我這次來就是想和秋玉見一面，也許我們就只能見這一次了

    啊？為什么是最后一次？你不能來見我嗎？我可以去找你，外婆不會不同意的！

    畢竟我們都可以一起吃年夜飯，外婆肯定不會阻止我去找漂亮jiejie。漂亮jiejie還送了禮物給我，既然她不能見我，那我就去見她，她一定是想見我的。

    秋玉真可愛，秋玉喜歡我嗎？女人拉著秋玉的手問。

    喜歡！

    后來外婆過來，女人就和外婆在房間里說了一會話，就打開門走了，走的很爽快，沒有看秋玉一眼。

    秋玉還是想知道女人誰，于是問外婆，那個漂亮jiejie是誰啊？她說她以前也吃個您做的菜呢！

    玉兒你們聊了那么久，她都沒告訴你？

    秋玉高興，沒有啊，外婆jiejie送了一個禮物給我呢！是個特別可愛兔子！

    真是個心硬的，到頭了都不跟你說，她算什么媽，是我沒有教好啊

    秋玉看著外婆說著說著就哭了，更加疑惑。外婆第一次在秋玉面前哭，外婆和秋玉一起談論外公的時候外婆都沒有哭過。秋玉慌了，趕忙上去抱住外婆，沒有開口勸外婆不要哭，但無聲的擁抱勝有聲，是相處多年的默契。

    玉兒啊，可憐的玉兒，她是玉兒的mama啊，她這個狠心的女人，怎么就舍得讓這么乖的玉兒仍下不要了啊，真是諷刺，我這是造了什么孽了嗎？那你來害我啊！你干嘛要害我的女兒啊

    秋玉也跟著外婆哭，兩個人抱著哭作一團。

    她是一點也沒有想到漂亮jiejie會是自己的mama，她和她不能再見了，她送的玉兔是給自己的最后念想。她是外婆的女兒，是秋玉的mama。

    自那以后，外婆的身體越來越差，成直線下降。秋玉學會了做菜，一手的手藝都是從外婆身上復刻下來的。

    秋玉不想面對，滿臉皺紋，笑起來和藹可親的外婆可能就要離開她的事實。

    外婆一生很苦。外婆經常和我說她和外公之間的事，她說：

    我20歲嫁就給了你外公，媒人說的親，他見了一眼就對上了。他跟媒人說就要我了，以后就跟我過了。我聽了還是開心，你外公那會兒，是帥的啊，小伙哪哪都好，就是比我大了八九歲。我的父親和母親不同意，就是你的外曾祖父母，她們嫌棄他的年紀。我就想這有什么好嫌棄的，像他這樣能干的人，耽誤了年紀很正常，我這是白白撿了個便宜啊！

    結婚的時候，我們穿的是襯衫，打的是紅領帶，那是你外公在我記憶里，最好看的一回。

    你外公喜歡吃我做的菜，沒一次都要吃四五碗飯，都不知道吃哪兒去了，人還是高高瘦瘦的。

    你外公喜歡下象棋，我以前是一點也不回，他就一點一點告訴我怎么下，我倆就經常圍在棋盤前博弈，他總是讓我的，算是給我面子，想讓我多陪他下會兒。

    你外公為了救人，推開了別人，自己反到被車撞了。他就愛管閑事，就是家里的事太少讓他cao心了，閑不下來的臭習慣。

    外婆一生太波折，她要是不嫁給比他大八九歲的那個男人，也就不用體驗喪夫女死的錐心之痛了。

    秋玉知道這不可能，外婆愛著外公，所以才會傷心。外公曾經是外婆快樂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