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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棘刺】

    

【第五章·棘刺】



    博士再次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孑的床上。

    她按了按自己的太陽xue,慢慢的坐了起來,讓柔軟厚實的被子從自己的肩膀上滑下去她低頭看了一眼,孑幫她換了衣服。

    房間里東西很多,孑慣用的刀具,桌椅和擺攤用的可折疊小車占據(jù)了大半的空間。但收拾的很整潔,博士能看出來它們是被按照某種個人習(xí)慣分門別類的,換個人來可能會覺得有些無從下手,但孑一定可以很輕松的找出自己想要的東西。

    而且,很有生活感。博士的目光從小沙發(fā)上堆放的衣服,電視邊的幾個舊餅干盒子,桌子上還沒來得及收拾的擦刀布和磨刀石;一直移到了自己的身邊,床頭柜上擺放著一個裝了一半水的玻璃杯。

    博士把它端起來喝了一口,嘗到了淺淡的甜味,它很好的撫慰了她在睡眠過后感到有些苦澀的口腔,她辨認(rèn)了一下這個味道,是蜂蜜。

    她放下了玻璃杯,沒打算再去喝它,只是若無其事的給自己穿上了外套,再戴上了兜帽。

    在她回自己房間的路上,來來往往的干員都能看見他們的博士今天心情相當(dāng)不錯,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因為魘足而愉悅的氣息。

    其中大概很有那么幾個人想問問她昨晚去了哪里,才會帶著這樣的氣息投入到工作中,不過最終,將這個想法直截了當(dāng)?shù)母吨T于實踐的人,只有炎客。

    新來的烏薩斯?炎客舉著花灑,偏過頭來,居高臨下的望著站在自己身側(cè)的博士。

    博士漫不經(jīng)心的點了點頭,手上翻過了一頁炎客的醫(yī)療檔案。

    炎客漠然的將自己的視線移了回來,,手指托起了幾朵長的太過擁擠,沉甸甸壓在一起的花,繼續(xù)著之前沒做完的事情。

    連成弧線型的水線均勻的灑在了那些花朵的根部,在炎客挪開手指時,它們又重新懶惰而嬌怯的擠在了一起,帶著那股濕淋淋的氣息微微顫動。

    愚蠢,總是這么挨在一起會讓它們曬不到足夠的陽光,還會惹來蟲子,也沒有足夠的營養(yǎng)和空間供它們生長。炎客放下花灑,準(zhǔn)備去拿點鐵絲過來,擰個架子把它們分開。

    我注意到。在炎客差不多已經(jīng)擰好了鐵絲之后,總是恰到好處的,站在他三步之外的博士突然開口。

    炎客偏過頭看她,面對著薩卡茲沒什么感情的,蛇一樣冷漠的視線,博士泰然自若的說我注意到,你的檢查頻率相當(dāng)?shù)牟环€(wěn)定。

    在說出不穩(wěn)定這個詞的時候,她的語氣輕柔的沒有絲毫詰問的意味,但一種莫名的壓力朝炎客襲了過來。就像是她不輕不重的,一下下點著檔案卡的指尖。

    炎客用舌尖抵了抵齒根,覺得自己的尾椎上有細(xì)小的電流竄過,這個女人每次用這樣的聲音說話,都會讓他這么覺得,那種若有若無的壓力從她的每一個音節(jié)里彌漫出來,像沉重的霧。

    但是不行,至少現(xiàn)在不行。炎客按耐住了這份躍躍欲試,掏出了大概一年份的耐心去瞥了一眼博士展示給他的檔案袋,他以前從沒注意過那些小家伙們在上面寫了什么。

    她們說他非常不配合檢查,定期檢查基本找不到人,而戰(zhàn)后的療傷也很少會乖乖待在原地,就算是想要讓他去檢查,干員炎客的態(tài)度往往也會讓她們因害怕而退避,以至于她們現(xiàn)在非常羞愧的向博士表明,她們沒法給她一份詳細(xì)而精確的身體報告。

    我沒注意。炎客說,說的是實話,他并不排斥檢查,只不過,對此也不是那么上心。

    炎客對醫(yī)療部沒什么看法,他知道羅德島的醫(yī)療手段可以讓自己用更好的狀態(tài)去迎接戰(zhàn)爭,而他雖然不懼怕死亡,但也對衰弱到拿不起刀的死亡沒有什么興趣,他并不排斥能幫他避免這種情況的醫(yī)療部干員們。

    不過,也僅此而已了。炎客對于治療僅僅是不排斥,但他也沒有太大的興趣。

    疼痛,折磨,器官和肢體所發(fā)生的異變,說來大概很難想象,這些與礦石病息息相關(guān)的詞匯,也與炎客的生活密不可分,在他被感染以前,它們就幾乎是每天都在與他行貼面吻,而在他成為了感染者之后,也沒覺得這些老朋友變了副臉色。

    既然意識不到自己是個病人,那他當(dāng)然不會主動去看醫(yī)生。

    博士微微頷首,看不出她是不是接受了這個解釋,她緊接著就說明天下午三點,我會來給你做檢查。

    我明天出勤。炎客說。

    所以,我們也可以同時解決戰(zhàn)后的治療問題。博士溫和的說。

    她平靜的翻過了一頁檔案卡,指甲微微陷入紙張,在【感染癥狀表現(xiàn)】那一行留下了淺淺的月牙似的痕跡我想,你可以堅持著完成這一次的作戰(zhàn)。

    博士的目光在上一次測量距離現(xiàn)在有段時間的數(shù)據(jù)上巡回了一圈,氣定神閑的投放到炎客面無表情的臉上,她露出了一個淺淡而克制的微笑目前為止,病痛還不足以影響你的作戰(zhàn)能力。

    炎客收了下手指,斜著視線去看博士。

    他再度感覺到了那種令他齒根發(fā)癢的異樣感,她正站在他的面前,以她慣常對待器具的態(tài)度衡量他的使用狀態(tài),在保養(yǎng)他與接著損耗他之間冷靜的做出性價比最高的安排。

    而她還會擺出溫存而縱容的態(tài)度,就像是他拒絕了也沒關(guān)系一樣。

    炎客冰冷的微笑起來當(dāng)然,彌賽亞,事實總是如你所愿。

    博士又翻了一頁檔案,用那種緩慢而微啞的聲音念著關(guān)于其他人提供的信息,或者說抱怨,她說你的房間的煙霧報警器總是在響,已經(jīng)快要和伊芙利特打平了。

    那東西壓根就不該存在,只是抽根煙它都會像是我燒了房間一樣尖叫。

    陽臺。

    那里有花。煙灰對花不好。

    所以,就像現(xiàn)在這樣?博士突然說,她的視線落在了炎客叼在嘴邊的煙上沒有點燃。

    炎客把煙摘了下來,垂眼看著博士被簇?fù)碓谂钏删戆l(fā)中的蒼白臉頰,略帶嘲諷的一笑不,是為了你,你可比花脆弱的多了,呼吸系統(tǒng)免疫力比感染者還差的博士。

    博士與他對視了一會,然后,露出了一個毫無攻擊性的柔和微笑非常感謝你的體貼。

    她愉快的看見炎客因為體貼這個詞而皺起了眉。

    她不再刺激他,而是簡單的叮囑了一下檢查前的注意事項,和他敲定了關(guān)于在哪等她之類的小細(xì)節(jié),隨即將檔案卡慎重的放入文件袋這里的數(shù)據(jù)已經(jīng)不太準(zhǔn)確,但對于下一次的檢查依舊有相當(dāng)大的參考價值。

    隨即,她與炎客告了別,不過走到花房門口,就像是想起來什么似的,回頭提醒到順便一提,那種花是干員調(diào)香師培養(yǎng)出來的新品種,它們是腐生植物。

    炎客頓了頓,面無表情的看向那些潔白嬌小的花朵。

    它們被細(xì)心的用鐵絲撐開,確保每一朵都能在花房的玻璃后舒舒服服的享受陽光與露水。

    去工作。別來煩我。

    而博士的下一份工作已經(jīng)等待她很久了。

    凱爾希的臉色前所未有的壞。

    我知道我總有一天會在你的辦公室監(jiān)控錄像里看見他,不過我還是要說,你的動作比我想的慢一點。凱爾希一字一句的說謝謝你忍耐了這么久。

    博士在她對面坐下,把文件夾與資料一起遞給她這并不取決于我,只是他比我想的更純情一點。

    凱爾希拿過資料,沒好氣的說但他最后還是如你所愿了,而且,從監(jiān)控錄像里看,他也不怎么純情啊。

    啊,是的。博士微微瞇起了眼,她將自己滾落到胸口的長發(fā)朝后撥,蒼白的手指深深的陷入漆黑茂密的卷發(fā)里。凱爾??匆娝冻隽艘粋€若有若無的微笑,讓人心頭直跳的那種。

    比我想的要好,要更好博士的聲帶曾經(jīng)受過傷,而直到現(xiàn)在也常常受到尼古丁的摧殘與焦油的折磨,屬于女性的柔順與圓潤變得沙啞粗糙,但當(dāng)她用這樣的語氣,輕而緩慢的吐出一個個音節(jié)時,這份沙啞就染上了曖昧的氣息。

    聽起來像是因為某種原因而哭喊了很久,低啞,但潮濕。

    凱爾希說我真不敢想象,我居然在跟你討論你的新床/伴,而你因為他缺席了一次會議,卻還有臉跟我說他的表現(xiàn)很好。

    她面無表情的翻開了博士給她的資料,這就是他們昨天會議上的內(nèi)容,博士缺席之后,凱爾希把會議記錄直接傳輸?shù)搅怂慕K端上,好讓她在從床上爬起來之后完全她早該完成的工作。

    而從博士給她的東西上來看,可露希爾的理論有一定道理。

    凱爾希真不想承認(rèn)博士亂七八糟的社交關(guān)系居然真的能提高工作效率,于是她說你不想跟我說什么嗎?

    博士沉吟了一下不要告訴孑監(jiān)控錄像的事,和我做/愛這件事已經(jīng)很讓他懷疑自己了,他不能再接受這件事被更多的人看到了。

    雖然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想得到什么回答,但肯定不是這個,打開記錄設(shè)備。凱爾希扔下了檔案卡。

    博士把自己座位旁邊的儀器打開,會議室突然昏暗下來,又逐漸升起藍(lán)盈盈微光,她與凱爾希停下了那些與工作無關(guān)的交談,開始專注于她們本該要做的事情。

    艾雅法拉的情況進(jìn)一步惡化了,她不能再出席接下來的戰(zhàn)斗與研究,她們要重新規(guī)劃,醫(yī)療部干員的執(zhí)勤時間也要重新安排。伊芙利特的也不太穩(wěn)定,她們要通知赫默;與龍門的談判安排在下周,在此之前,博士需要和陳再協(xié)商一下

    從某種角度上而言,凱爾希確實應(yīng)該表彰一下孑,如果讓博士再維持著之前的那種狀態(tài)來處理公務(wù),她會發(fā)瘋的。

    所以當(dāng)工作告一段落,博士開始收拾東西,準(zhǔn)備去醫(yī)療部那邊看看艾雅法拉的情況時,凱爾希終于對她露出了今天為止的第一個好臉色。

    她說下次滾去你的房間,我不想再和可露希爾一起整理辦公室的監(jiān)控記錄了。

    博士我盡量,但是你知道的,有一些干員更喜歡在那里。他們似乎覺得這樣就可以混淆我們之間公事公辦的態(tài)度,顯得不那么像一夜/情。而且,將這種行為公之于眾多少有點宣誓主權(quán)的意味。

    凱爾希瞪了她半響,才用力的把人從自己房間推了出去。

    但她們大概都沒想到,第二天晚上站在博士房間里的,并不是孑。

    我覺得我們可以嘗試一下,博士。棘刺若無其事的說。

    博士對著他手里提著的箱子,已經(jīng)與手柄纏繞在一起的鞭子沉吟了一會。

    我沒有拒絕的余地,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