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眼兔子
紅眼兔子
你回來怎么也不提前說一聲。 簡瀠的下巴正抵在攬住自己腰身的人頸窩,甫一聽見耳邊傳來陳啟紅滿是驚喜的聲音,手臂竟下意識推開了眼前這人。 陳啟紅原本是站在廊下看大家玩耍,見簡瀠稀里糊涂被抓到了,便笑著趕緊朝這邊走了過來。有段時間沒見著簡瀠了,正準備晚些時候打個電話給她,沒想到人自己回來了。 我還想著抽時間讓你們見一面,沒想到這么巧,衛小姐還沒走,你就回來了。陳啟紅招呼了幾個孩子將簡瀠方才散在地上的禮物都收了起來,又喚了年紀稍長的幾個領著大家自行玩耍去了。 陳啟紅牽起簡瀠,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來,丫頭,給你介紹一下我們福利院的貴客,衛箴,衛小姐。 此前蒙著眼的人早已摘下了遮住視線的束帶,身姿秀挺立在廊前,一雙清朗的眸子眨了眨,待適應了眼前的光線,主動朝面前神色晦澀不明的人伸出手,語氣平和道,簡小姐,這么巧,沒想到能在這里碰到你。 簡瀠微微往陳啟紅身后站了站,瞧著對方那一臉坦然的光風霽月,只得干巴巴笑著將指尖搭了上去,衛小姐,確實很巧。巧,真巧,巧的不得了。 陳啟紅看出來了,這倆可不是陌生人,于是笑問道,丫頭,你和衛小姐之前見過? 見過,豈止是見過。 簡瀠松開那只皙白的手掌,心中暗自腹誹,臉上卻始終帶著笑意,我們兩個認識,衛小姐就是我之前提過的君恒新任執行人,是我的新老板。 陳啟紅頓時眼前一亮,太好了,我正打算告訴你這個好消息,既然你們原本就相識,不如讓衛小姐親自同你解說。我現在去準備茶水,阿瀠你先帶衛小姐回前廳稍坐,我馬上就好。 方才還熱鬧的后院眼看著人都散開了,這下陳啟紅一走,簡瀠當下更是裝也不愿意裝了,連招呼都不跟衛箴打一個,收起笑容板著臉徑直朝前廳方向走去。 阿瀠。 簡瀠腳步一頓,沒有理會。可緊接著身后那人又低聲叫道,阿瀠。 簡瀠忍不住了,捏著衣角回過頭沒好氣道,你別亂叫好不好。 衛箴這回是真覺得無辜,她雙手插在大衣口袋,頗為無奈道, 可我剛才聽陳院長就是這么叫你的,還有之前那次在淮揚菜館,你的那位朋友也是這么喚你的。阿瀠,阿瀠衛箴嘴角微微上揚,連眼角都瀲著光澤,仿佛是自己知道了什么了不起的寶貝。 簡瀠橫了她一眼,懶得管了,自顧自抬腳便走。 衛箴踩著腳下用小石塊鋪成的米黃與黑色相兼的波浪花紋地面,眼睛盯著前面那人因行走過快晃動的裙尾,緩緩跟了上去。 簡瀠步子越急,心中越是煩亂。如果說之前君恒被June收購,她還能勸自己是個巧合。就連兩人重逢以來的種種,她都可以閉上眼假意粉飾太平。可如今人都站在自家大門口,儼然登堂入室了,簡瀠便是再想裝糊涂也決然不可能了。她心里清楚,衛箴就是沖她來的。 難道自己當初那番話說的還不夠決絕嗎,為什么還要找過來。 陳啟紅端著茶水進前廳的時候,衛箴正闔著眼似乎在閉目養神,一旁的簡瀠斂著眉,神情晦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衛小姐,久等了。山泉水現沏的新茶,趁熱。陳啟紅今天心情很好,不管是衛箴帶來的消息,亦或是簡瀠突然回家,都好得很,是以飽經滄桑的臉上一直帶著笑。她將茶盤擱在桌上,順便朝沉默不語的簡瀠使了個眼色。 簡瀠抿了抿唇,倒了盞茶朝衛箴推了過去,不咸不淡道,衛小姐請用茶。 衛箴睜開眼后左眼有些泛紅,她端過簡瀠推來的小茶碗,輕輕喝了口,院長的茶水清香,回甘也久,我很喜歡。 陳啟紅看著衛箴這張清冷雅致的臉,舉手投足淡然自若,渾身上下竟是每一處都覺得好,于是越瞧越喜歡,笑著同簡瀠說道,我越看越覺得衛小姐和阿嵐像,長得好看,還都招這群孩子喜歡。 簡瀠眉頭一皺,哪里像了。一個清雅溫潤,舉止溫柔。一個表面淡雅平和,看似一副好皮囊,實則蔫壞,十足的黑心肝,還喜歡騙人讓她細數這人到底有多壞,她可以說上三天三夜。 衛箴細長的手指托著茶碗放回桌上,笑道,院長過譽了,不知您說的阿嵐是 陳啟紅高興,提起溫遲嵐眼中喜色又深了幾分,她指了指東邊的位置,阿嵐是那處山腰溫家的大女兒,不僅模樣生得好,性子也好。和阿瀠陳啟紅指了下簡瀠,笑著說,她倆關系倒是不錯,反正兩邊也離得不遠,抽空了總是一道回來。阿嵐偶爾來我們這邊講講課,孩子們也都喜歡纏她,就像今天非鬧著跟衛小姐你一起玩蒙眼抓人一樣。 衛箴嗯了聲,點點頭,也跟著笑了。 簡瀠在旁邊臉已經徹底垮掉,甚至覺得太陽xue有些突突,正欲開口讓陳啟紅少說兩句,就聽見坐在她身邊的人對坐在對面的陳啟紅展顏一笑,院長,您不用一直稱呼我衛小姐,叫我阿箴罷。 簡瀠愣住了,陳啟紅可沒有。坐在她對面的衛箴柔軟的睫毛抖了下,眼眸中似有流光碎珀,陳啟紅高興得眼都瞇了起來,笑著叫了聲,阿箴。 陳阿姨。 簡瀠覺得自己頭更疼了。 她掩唇輕輕咳了聲,這才將陳啟紅的注意力帶了回來。簡瀠掃了眼衛箴,又望向陳啟紅,提著呼吸道,所以您方才說的好消息到底是什么? 傻丫頭,當然是審計啊,你最頭疼的審計!衛那個阿箴她帶人來看過,有辦法解決了。 審計。 簡瀠端著茶碗的那只手都不禁顫了下。 她們所在的這家福利院是半個多世紀前葡萄牙傳教士建設的教堂,歷經戰火之后經過多次修繕便成為了現在的繁星福利院。福利院外部倒是很大程度保留了葡式建筑粉黃的外壁,內部改建后拆除老式裝飾物,現在更適合居住。只不過建筑的完整度只剩下了不到三棟獨立建筑,最大的一棟是住宿區,其次是給年紀稍幼的孩子們上啟蒙課和待客的地方,最后一棟用來安置炊具和做飯,其他低矮區域甚至還有塌陷,一些凌亂磚瓦堆在那邊日曬雨淋幾乎看不出原本的物料。 福利院一開始并不是福利院,不過傳教士會收留一些無家可歸的孩子,當時的經費都來自教會。可后面葡萄牙人都離開了,這個地方便再也收不到來自正規組織的撥款,甚至由于背景西化的原因都無法納入審計范圍,于是只得依靠社會募捐。福利院規模不大,但地形卻不大好,偏偏建在了半山腰,加上還有孩子們的教育經費壓在肩上,沒有政府扶持,只依靠社會人士的愛心捐款根本難以維持生計。 于是陳啟紅接手福利院之后,便帶著眾人開辟了一塊茶園,靠著大家一起種茶樹,采摘茶葉送去茶廠獲取成本價勉強維持福利院。可幾年前茶廠由于經營不善瀕臨倒閉,簡瀠就是那時候回來的,她不僅回來了,還給茶廠帶回了一筆新的注資,茶廠不用關,福利院的茶葉便有了銷路。 陳啟紅每每想到這,便總覺得虧欠了簡瀠。本該有更好的前程的人,卻被硬生生絆在了她身邊。可茶廠的事情不過是解決了燃眉之急,簡瀠留在這邊一直忙的卻是要將福利院納入審計。這也是當初為什么趙恒邀請她入伙君恒的時候,簡瀠幾乎想也沒想便簽下了合約,她需要趙恒父親身后的人脈背景。 在簡瀠的活動下,終于有企業答應替繁星招標承建工程,畢竟是公益項目,只要做好了,企業名聲自然也上去了,股價還不是水漲船高。福利院的翻修和重建被提上日程,工人們甚至都駐了鐵皮房,眼看著等工程結束,那邊驗收后核算完賬單,再申請派人做最終審計,福利院便可正式申請救助款了。就在這節骨眼上,趙恒他爸被人舉報受賄,進去了。 畢竟靠了趙恒他家牽過線,工程審計為了避嫌遲遲不松口,敷衍起來一拖再拖,企業那邊眼看賬戶里的錢流水似的劃出去了,福利院驗收的事情八字還沒一撇,于是財務斷然切掉了工程款。施工建筑收不到尾款,心一橫,卷了先前的物料錢直接跑了。簡瀠原先一手cao辦的審計文件沒有任何問題,可重建的承包商跑路了,福利院的項目就成了無名工程,沒有人愿意接手這個爛攤子。 簡瀠斂著呼吸,喉頭發緊,她咬著唇望向衛箴,你真有辦法完成審計? 嗯。坐在她旁邊的Alpha眼底一軟,輕輕應了聲。 審計局的那些人都是老油條成精,你確定? 衛箴目光柔柔的,克制住自己將人納入懷中的沖動,語氣柔軟的竟像是在哄人,確定,不騙你。 抱歉,我先失陪一下。簡瀠霍地站起身,快步走出了前廳。她一路咬著唇攥緊拳頭繞過紅磚路,偷偷鉆進來時的一條小夾道,然后身子驀地一軟抵在墻上松開憋著的氣失聲痛哭起來。 簡瀠是刑律,不是商律,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哪里是她弄得明白的。加之她回國時間太短,手頭的人脈還不足以支撐她解決這么龐大的爛攤子,只得每日睡醒后鍥而不舍去跑審計局,期待按目前的工程量先行核算。眾人只當是踢皮球,沒有人真的伸出援手,但凡嘴上說可以幫忙出點力的,無不是垂涎可人的Omega極品信息素和簡瀠出脫的容貌,根本不是真心。 簡瀠怕哭得太大聲驚動了其他人,自己蹲下身抱著膝蓋將頭埋進去嗚咽起來。去他媽的審計,去他媽的工程核算,去他媽的茶廠,去他媽的衛繼銘。 直到哭得連抽搭一下都是對氣管的凌遲,簡瀠這才扶著昏昏沉沉的腦袋站了起來。她拖著步子想去洗把臉,路上捂著臉躲開了盥洗室的幾個孩子,鏡子里剛露出她的臉,就嚇得她差點尖叫出來。 她知道此刻的自己不好看,哭了那么久肯定妝都花了。可是鏡子里面的人也太狼狽了,睫毛下一雙眼紅紅的,眼尾還刺喇喇,眨下眼都能酸得擠出淚來。鼻尖也被擦得生疼,嘴唇還被她自己咬破了小口子,滲著血。好不容易洗了把臉,唇上的小傷口刺刺的疼,簡瀠想,她咬人也著實疼了些。 簡瀠回前廳的時候,衛箴獨自一人在飲茶。簡瀠有氣無力問,怎么只有你一個? 阿姨去準備晚飯了,讓我告訴你一聲。 簡瀠哭了半晌,嗓子都澀了,懨懨地伸手拿了杯茶,溫溫的,入口正好。她并著腿安靜地坐在旁邊,腦海中的思緒如同云譎波詭跌宕起伏。她想問,為何突然回國,是怎么找到這里的,從哪里得知的福利院困境,又有什么辦法可以解決審計。所有的問題聚到嘴邊,簡瀠抿著唇終是垂眸輕輕嘆了口氣,而后神色復雜地看了眼淡定自若的衛箴,把著手心的茶碗道,謝謝,今晚留下一起用飯吧。 衛箴說有辦法,她也不能由著性子到把人推出去,鎖上門封了窗子,索性避而不見。若是只她一個人,躲著就躲著了,可福利院上下幾十人總得繼續過日子,這時候鬧性子,未免有些不知好歹了。 衛箴側目望著此刻周身籠著一層破碎疏離的女人,柔潤的目光一時像沁了水,緩緩撫過對方秀致微紅的鼻尖,最后輕柔地落在了嫣紅微腫的唇瓣上。那里,有一道小傷口。 嗯,我去廚房幫忙。 簡瀠沒有攔她,反正廚房一向缺人手,她要去由她去就是了。 簡瀠回房收拾衣物去了浴室,她靠在墻上感受著細密的水流從自己身上淌過。漂亮的臉蛋上滿是水珠,磨砂的玻璃門上起了霧,視野里都是水蒙蒙的。簡瀠踩著水伸出手指在玻璃上隨意寫了幾筆,心口泛起的滋味又甜又澀,凈白的掌根蓋上去胡亂抹了幾下,將一切重歸于平靜。 衛箴在廚房幫忙摘菜,馬鈴薯去皮,胡蘿卜切丁。廚房空間不大,陳啟紅和另一位雇來的幫廚阿姨說說笑笑忙得不可開交,年紀稍大的孩子在幫忙掌火。衛箴中途端著切好的胡蘿卜去外面取水洗菜,卻在門外撞見一顆探頭探腦的半馬尾。 見被人發現了,簡瀠絞著衣角慢慢挪了出來,不情愿道,別誤會,我只是來看看廚房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衛箴望著她,點點頭,嗯。 我看大家分工做得不錯,好像沒什么要幫忙的地方,我先走了。簡瀠丟下這么一句轉身要走,卻被人當場叫住了,簡小姐,有件事想麻煩你。 衛箴走了幾步,將端著瀝籃的雙臂朝前伸過去,袖子滑下來了,可以請你幫我卷上去嗎?簡瀠低著頭走上前下,手指按在了衛箴微濕的袖口上。 剛沐浴完的小臉染著熱意熏蒸后的紅暈,半干的濕發扎了起來,秀白的頸間散著淡淡的薔薇香。衛箴直直站著,身姿秀頎的人只要一低頭便能吻上她身前這人的發頂。 你手怎么回事? 簡瀠幫衛箴把袖子重新卷了幾道挽到小臂,在收回手的時候卻瞥見這人左手食指纏著的創口貼,粉色的防水面甚至能看到里面暈開的血跡。她分明記得這人的手在進廚房之前都好端端的,現在卻劃出了傷口,而且還要來沾水。 衛箴抬起左手淡淡掃了眼,道,剛才給馬鈴薯去皮的時候不小心削到的。 胡說。別人做飯弄傷手她相信,可衛箴做飯從來心細,去皮而已怎么會不小心弄傷手。簡瀠正欲開口,一塊涼涼的東西就撞到了她唇邊,于是她下意識就將帶著水漬的東西含了進去。 濕濕yingying的,是胡蘿卜。 衛箴方才直接從瀝籃里拈了塊切成小丁的胡蘿卜喂給了她,輕笑道,胡蘿卜對眼睛好,生吃最好。 簡瀠腮幫子鼓了鼓,含糊不清道,誰要吃胡蘿卜了。 衛箴笑,紅眼睛的兔子最愛吃胡蘿卜。 簡瀠氣呼呼走掉了。 衛箴站在原地看了眼方才那只喂胡蘿卜的左手,指尖上還殘留著碰到那人唇瓣的柔嫩觸感。 山里黑得快,晚飯后天色都暗了。陳啟紅想留衛箴住一宿,等明天早飯后再走,卻被簡瀠以沒有空房間為由拒絕了。外面下起了小雨,簡瀠將一眾人勸回宿舍,自己帶衛箴去取車,順道送客。 地上有水,一不小心就會踩到松動的磚塊濺一腿泥漿。衛箴走得很慢,撐著傘緩緩跟在簡瀠身后。她的車停在福利院西側,簡瀠是從正門回來的,所以之前壓根沒注意還有其他人上山。 等到了車旁,衛箴撐著手中的傘卻沒有上去,語氣平和道,我方才聽阿姨說你旁邊那間屋子現在似乎空著。 簡瀠眨眨眼恍然道,那間屋子是我們福利院幼教住的,她周末下山回家不在。況且你有潔癖,住不慣的。簡瀠揮揮手,傘先借你,下次見面還我。再見~ 衛箴聞言皺了下眉,面上充滿了無可奈何,簡瀠,你可以送我一程嗎? 哈?簡瀠以為自己聽錯了,送你?送到車門口了還不夠嗎。 衛箴垂眸微微嘆了口氣,笑容都有幾分勉強,我隱形眼鏡掉了。 眼鏡掉了自然是看不清路的,這么黑,而且還下著雨,萬一簡瀠絞著衣角問,什么時候掉的? 下午游戲后去前廳的路上。衛箴接了句,是左眼。 雨勢有越下越大的意思,兩人的傘面和雨滴碰在一起嗒啦作響。簡瀠站在傘下衣角都快被她絞爛了,她想了許久遲疑道,要不你今晚不對!以對方如此謹慎的性子,出門就只戴隱形眼鏡,不可能,有詐! 簡瀠笑道,要不我還是送你一程吧,等到了山腳再通知其他人來接你。說罷自己開了駕駛側車門。 有勞。衛箴收傘坐進了副駕駛,可還沒等她系上安全帶,一旁眼疾手快的人就直接翻開了手邊的收納屜,從里面取出了眼鏡盒。 簡瀠咬著唇一把將眼鏡盒拍在這人肩上,你誆我!她抬眼看著對方漆黑幽靜的眸子,氣得身子都有些抖。 衛箴瞧著面前眸光水潤,眼圈泛紅的女人,看來是氣得不輕。她正準備伸手去抱炸毛的小野貓,卻被對方伸出爪子狠狠撓了記,然后一把推了開。 簡瀠將指節埋在掌心,側過頭不肯看她,聲音冷冷地道,衛小姐既是備著眼鏡,那我就不送了,祝你一路平安。 顧不得腳下濺起的雨水,簡瀠跳下車一路小跑著回了福利院。 屋外的雨聲越來越大,簡瀠緩過神來帶著一身涼意去了浴室。等到洗完澡,換上浴衣將頭發吹干,簡瀠坐在床邊發起了呆。 突然一串急促的鈴聲打斷了她的思緒,簡瀠看了眼陌生來電,沒去理會。可對方就是不肯放棄,鍥而不舍打過來,簡瀠有些心煩,撿起手機接聽了電話。 喂,簡小姐!你總算接電話了,嗚嗚 小夏夏? 多年未曾聽過的聲音此刻來得突然,簡瀠不由得心口一悸,不好的預感沿著脊骨漫延開來。 簡小姐,嗚老板路上出了車禍,車子撞出路邊護欄了 啪 簡瀠唇角一痛,手指來不及抓住手機,金屬物品直直磕在了地面上發出犀利的響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