燙紅的唇角
燙紅的唇角
七點五十,江城市公安局。 江隊?上班的警員出電梯就見走廊上江闊正半開著窗抽煙。 江闊隔三差五被叫來市局匯報工作,這兒的人都見過這位局長辦公室的常客。 嗯。江闊給警員遞了根煙,要火嗎? 警員接過煙,擺擺手,還沒吃飯,怕嘴里發苦,等會再抽。 市局食堂現在不供早點了? 哪能啊,我這不是起晚了,先上來打個卡,等會就下去吃飯。警員看了眼江闊身后緊閉大門的局長辦公室,江隊,你來的時候沒提前跟郭局聯系? 江闊唇間銜著煙,細細升騰的青霧熏得他微微瞇眼,來得急,就沒打電話。 前兩天聽辦公室的人說郭局今個在省廳有會,我也忘了是上午還是下午,你要不打個電話問問,別白等一場。 謝了。江闊拍拍警員肩膀。 警員笑笑,那我先去打卡,馬上遲了。 江闊應聲,指間夾回燃燒過半的煙,摁滅在窗邊的盆栽里,低頭從兜里拿出手機,在通訊錄找出【郭局】。 三聲振鈴,電話接通。 * 寂聽在沙發上瞇了一覺,醒時不過九點一刻。睡了差不多三個小時,醒來沒覺得輕松,反而頭痛悶沉更甚, 手里抓著的手機沒有新消息,她起身往廚房找水喝。 水還未燒開,手機便響起來。寂聽看清來電顯示,獨處異鄉的恍惚感稍有回落,接起電話便笑,睡醒了,闊太? 桑絮早聽慣了寂聽調侃,也不反駁,只問候她:連夜過來,怎么不去睡會? 認床,睡不踏實。燒水壺漸從壺蓋和壺嘴冒出白煙,寂聽擰關燃氣灶,單手往水壺里灌水,迎面升騰的熱氣讓她側了側臉,等會把你的定位發我,我下午準時到。 你一個人? 不一定。寂聽不確定江闊幾點會到。 你一個人來我也不放心,最好能有個可靠的人陪你一起。 別瞎cao心,我心里有數。 聽寂聽言語隨意,根本不多在意,桑絮心里更不好受。她最懂寂聽的體貼和仗義,也從一開始就預料到寂聽只要聽聞她的求助,便絕不會拒絕。 別無他法,她還是把寂聽也拉入危險之中。 桑絮靜默片刻,再開口多是艱難,我原本不想拉你來蹚這趟渾水,可自從知曉那些臟事,見到那個小女孩,我總是良心難安。除了你,我不知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找誰來幫我。寂聽,今日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我實在擔心得很,周家在南安只手遮天,周長柏更是心細如發,如果...... 好了你,別啰嗦,我就是去你家后門接一小姑娘去江城待一陣,怎么你嚴肅得就跟特務接頭一樣。寂聽知道桑絮在擔心什么,但也說不出什么安慰,只能刻意打斷桑絮的歉意和憂慮。 從一開始,她就不同意桑絮為了往事和真相嫁給素不相識的周長柏,如今桑絮對真相一無所獲,偏無意撞破了周長柏不為人知的秘密,如此險境,她哪里能放任桑絮一個人行動。再者,任誰面對一個被幽禁在地下室任人玩弄的小女孩,都必然做不到冷眼旁觀。 桑絮是,她也是。 即使理智,即使洞悉一切客觀因素帶來的必然危險,她也和桑絮一樣,都難消救人的念頭。在這一刻,對周長柏的不恥與憎惡早已戰勝未知恐懼,她必須和桑絮一起救出被惡魔拉進地獄的小女孩。 你總是比我聰明的。桑絮緩了口氣,自我安慰又或者其他,只反復告訴寂聽,要注意安全、注意行蹤隱蔽、注意陌生旁人。 電話掛斷,寂聽長舒一口氣,心不在焉地端起水杯往嘴邊送,guntang的開水立即在她唇角燙出紅印。 嘶。寂聽氣悶放下水杯,手做扇狀沖臉頰煽風,不太管用,于是又擰開水龍頭,彎著腰偏著臉往水流上湊。 好一會她才關了水,沒了冰涼熨貼,嘴角仍是火辣辣的疼。 江闊的電話就是這時候打進來的,寂聽伸長了手去拿手機,點了免提放一邊,又重新打開水流沖臉。 沒睡覺? 嘩嘩的淌水聲就在耳邊,江闊說話的聲音寂聽聽不大清楚,無奈只能暫時關上水,甩掉唇上的水珠,問他:什么? 說話時牽動嘴角,疼得她又吸口涼氣。 怎么了?電話那邊江闊蹙起眉,寂聽看不見。 沒事,喝水燙到了。寂聽看了眼灶邊的水杯,喉嚨還干渴,已經沒心情理會,轉身走出廚房。 毛手毛腳。 你打電話來就是特意說教?寂聽嘴還疼著,聽不得江闊啰嗦。 江闊哪還聽不出她心情欠佳,隨即乖乖閉了嘴,好一會都沒說話。 寂聽就躺沙發上等著。 沉默許久,才聽江闊開口:市局有些事,我的假暫時批不了。 他說話前踟躕半晌,寂聽猜他多半是在愧疚食言,看起來還挺可憐。 嗯。寂聽面上沒多大反應。 我聯系了南安的朋友,他是我讀警校時的好友,畢業后就回了南安任職。他是本地人,對南安哪哪都熟,今兒正好休假,等會就聯系你。你一個人在那邊,做什么都不方便,今兒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甭客氣,任何事你就找他,靠譜兒。江闊暫時也只能找這么個不算兩全的法子。 寂聽沒拒絕,言語上倒好了不少,能聽出話里有笑意,我多大了,出個門也能讓你這么cao心,算了,還是謝謝哥哥。 嗯。 這通電話江闊言語始終不多,寂聽聽得出他情緒略顯沉悶,只單純以為是他想請假來南安卻不能,所以心情不好,隨即安慰了他兩句,也沒來得及多說,電話那邊就有人叫江闊的名字,兩人匆匆收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