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73
除夕
除夕宴的菜系俱是裴郡主親自安排的,下人們陸續端著一盤盤精細講究的膳食擺在各個席位前,食材很多都是常見的,每家除夕那天都會吃的食物。 尋常之處卻透著溫馨,孫粲不由佩服,她未出閣時便聽家中人道應桓,雖身居高位,卻不喜奢靡鋪張,平日的吃食也皆是尋常人家吃的東西,許是少時家中沒落的緣故。 可偏偏這些都是孫粲不大吃過甚至有些根本就沒見過的,尤其是看見裴郡主為了討應桓開心叫人弄了粗面的饃饃搭配著醬rou絲,不禁撇了撇嘴,嘟囔著將那碟子推遠。 別說,應桓見了還真是高興,感慨道:記得攻打羌族那會,糧草被劫,即便是除夕也吃不得什么好的,將士們便一人捧著粗面饅頭就著不多的醬rou,喝著酒,唱著歌,又哭又笑地度過一夜。那一仗打得真是險,若是在拖幾天,只怕邵關就要失守啊。 說罷,應桓嘆息一聲,酒水下肚,眼前又出現大破羌族時將士們歡呼雀躍的聲音,還有家中的仆人來報,長子出世。 小獻兒怎么不說話啦?往日里不是見著阿祖要說上半天么,最近都在看什么書?。柯犇窍壬f,功課做得不錯??!應桓捋了捋胡子,笑瞇瞇地看向應獻,那孩子穿著喜慶的小紅袍,脖子上掛著一枚銀鎖,若不提平日里的頑劣事跡,倒也是個不錯的小人兒。 阿祖又尋孫兒的開心啦,孫兒才不上當呢!應獻哼哧哼哧地跑到應桓身邊,果然被應桓抱在懷里,哦?我獻兒何出此言,倒是叫阿祖不明啊。 先生對孫兒管教極嚴,常常打孫兒的手心,哪里還會夸孫兒呢?應獻皺著一張小臉,他年紀還小,作著苦大仇深的表情倒是可愛有趣,逗得眾人發笑。 應桓撫著他的頭道:愛之深責之切,先生是為了你好!不然以后如何做得了一朝之相呢? 嘶孫粲覺得手腕被捏的死死地,像是要被擰斷了一般,應冀低著頭,垂著眼,抿著嘴緊緊地,她感覺到應冀是生氣了。 大房那邊卻是得意的很,尤其是應仲,揚著頭似笑非笑地睨著應冀道:阿弟怎地不吃啊,臉色這樣難看莫非是心緒不佳?可是誰惹著你不痛快了吧,告訴大兄,大兄替你收拾他! 大兄有時間關注二郎,倒不如顧好自己,吃您自己桌上的,這主菜還未上完,糕點倒是吃個精光!也是,這蜜豆糕什么的就是大兄的最愛。雖上不得臺面,可填填肚子還是可以的。孫粲不冷不熱地回他,像是沒看見裴郡主的臉色一般。 下人又端上來一盅熬的奶白奶白的魚湯,上頭撒了翠綠的蔥花,魚湯的中間碼著嫩軟的豆腐,鋪在最下面的是層雪菜。 應冀掐得她很疼,待反應過來時那腕子一圈早就青紫發腫,他心里說不出什么滋味,小心翼翼地將她的袖子拉下來,抱歉,我我傷著你了 無妨,不過是皮外傷,替我盛碗湯吧,天氣冷,喝著暖和暖和。 應冀哎地一聲,又將魚rou去了刺,那孫粲不過喝了幾口便放下了,應桓與大房那邊倒是其樂融融,她其實已經有些不耐煩了,這一桌擺的都不是她想吃的,有的味道還奇怪,最后還是端了餃子的時候吃了些。 不過在碗里還剩兩三個的時候,孫粲便撥給應冀說是吃不下了,他也不說什么,和往常一樣便放進嘴里,偏偏咬到最后一個餃子時愣了愣,下意識看向孫粲,卻見她笑著搖了搖頭,在他手心寫了幾個字。 吃完后,大家便回自個兒的院子,應冀看著孫粲擺弄了古琴半天也不搭理自己,終于道:那餃子那餃子里頭為何會有錢幣? 在應家,有錢幣的餃子都是放在應桓那碗的,即便不是應桓也會是應仲,或者應獻。 他好像在很小的時候才吃到過一次。 這有什么奇怪的,我叫人放的呀!怎么,不行么?她絲毫不覺得有什么奇怪,仿佛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你吃到了錢幣,這可是個好彩頭呢!接下來的一年,阿冀會順順利利,平平安安的。 應冀張了張嘴,聲音好像啞了一般發不出來,應桓方才已經很明確地表明日后相府是要給大房了。 他 好啦,不就是個丞相之位么,這破東西我們才不稀罕,便是要,也得從他手里搶過來!瞧你這樣子,其實要我說,你阿耶之所以那么說完全是因為應家二郎癡傻之故。一個癡傻之人何以堪居相位呢?怨不得別人,誰叫你生氣了? 孫粲雖然是問話,但說得卻是肯定,那應冀只是沉默地看著她,你就沒有一點想法嗎? 我?我么哼,應冀!若是因為這個你就萎靡不振,那你就別想些有的沒的,倒不如在家做你的癡子來得省事。孫粲抬手撥了撥弦,冷笑道:不說現在的相位還是你阿耶,便是真給了應仲又如何 聲音驀然變得陰柔,應冀見著她起身悠哉悠哉地站在窗前,背對著自己,只要他死了,應獻那個小崽子也死了那相位不是自然要給你的嗎?更何況這相位給他倒也不是什么壞事。 何意? 陛下忌憚應家已久不是嗎?若是冒然出頭必定會是個靶子,倒不如叫應仲給你擋擋,正好也估摸估摸朝廷對應家的意思。至于你就繼續做著那柄屬于陛下私有的利刃,他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時間長了有了信任,那他不是更放心將應家交由你嗎? 阿冀,你實在是太浮躁了。孫粲不贊同轉身看他,繡著花鳥紋的裙擺揚起好看的弧度,纖細的腰身仿佛一掐便能折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