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字
習字
應桓共有二妻四妾,原配生下長子應仲纏綿病榻終是撒手人寰,后又經王安搭線,尚王家表親陳氏,共生一子一女,后因前往寺廟禮佛,山匪突襲,一干人馬無一生還。 她曾聽聞應桓最喜二子應冀,幼時常抱懷中面見往來朝臣商討國事并言:此子最肖吾! 后來那應二郎得了大病,應桓衣不解帶的親自照顧,并請高僧祈福,好容易等他清醒,哪知已成癡兒。 老實說孫粲以為相府較于孫家實在干凈太多,雖說腌臜事也不少,但到底比不上孫家人多心雜,個個都是狠手段。 嬤嬤,七郎君那可有消息?她直著背坐在椅子上,涂著寇丹的手指一下沒下地輕敲小桌,這樣子不該是士族貴女該做的,有些失禮。 見李嬤嬤搖頭,孫粲燥意更添了幾分,孫祁那日因吹了風淋了雨,大病一場,謝絕了探病友人,自此更是不給人好顏色,只每每見著她了才多了幾分笑意,只是那眼里盡是苦澀。 派人傳話給七郎君,只說我這里一切安好,只書齋里少了幾幅山水畫,他若是得了空便幫我畫畫。 正說著,卻見應冀從外屋進來,外頭罩著件金織翠云裘,花更華麗,金翠炫麗,她記得自己好像也有件相似的,是當年大蕭氏陪嫁的一眾秀女合力給她制的。 阿粲! 忽然有人喚她,孫粲抬眼卻見那癡子直勾勾地盯著自己,臉色頓時黑了下來,瞎喚什么?不準這樣喚我。 應冀頗為無辜道:阿耶說你已是我妻子,我自然是該這樣喚你的!方才是我錯了,我不該那樣嚇你,你別惱我,也別拿針扎我! 可他心里卻是極為暢快,一想到方才的事情他就神清氣爽,既然吃不得牛乳,那他就要讓人在她的吃食里一點一點地加上牛乳,即便傷不了性命也要叫她難受幾下。 孫粲冷冷看他,臉上依舊是那要笑不笑的表情,婢子端來了熱茶給他,又替孫粲杯中又添了棗茶。 二郎似乎吃那糖塊吃的很開心呢,既然喜歡來人,多熬些上來,郎君饞了,嚷著要吃糖塊。 應冀眉心狠狠抽了幾下,那糖塊甜膩齁嗓,他哪里愛吃?這孫氏女是存心想折磨他,還多熬些,他等會定要塞她嘴里弄死她! 啊喲,這是等不及了吧,一會便讓你吃個夠,是了!可會寫字?去寫幾個字給我瞧瞧!她懶懶地拂去裙擺上的糕點碎屑,逗貓似的要他過去,下人已按吩咐備好筆墨。 應冀摸不清這孫氏女的目的,稚子畫圖似的在那麻黃紙上涂抹,但好歹寫了幾個易辨的字。 哪知她看了竟直接扔在地上,面上要多嫌棄就有多嫌棄,隨手扔了本字帖給他,以后起來了便給我在這習字,寫不好就別想用膳。 她自顧自地拿了筆在干凈的麻紙上摹了幾行,她與胞弟自小便隨其父習字,寫得一手草書,頗有孫樊貞的風骨。 應冀想,這小娘子只要不說話還是很惹人憐愛的,論心胸 算了,那心眼只怕比針尖兒還要小,唯有這容貌是拔尖的,就是阿姊也不如她。 不過那又如何,待他大事辦成,這些欺侮過他的定不放過! 待會我命人收拾收拾,你以后便睡那軟榻上吧。孫粲提筆上揚,絲毫不決定要應冀睡軟榻有何不對,余光瞥過他身上的裘衣,冷聲道:以后不準穿這身! 他搖頭拒絕,咽下了嘴里的糕點,可我只有這一身,若是不穿冷! 堂堂相府還缺一個癡子的衣服?就是她的婢子過冬也有好幾身的絨襖,孫粲側頭看他,那雙眼睛瀲滟有情,顧盼生輝,他想這孫氏女生得這樣貌美,若是說些軟聲求人的話,怕是沒人能拒絕吧? 我讓人給你做幾身,你待會自個去挑些喜歡的料子,這裘衣就別穿了,乖些,聽我話。她拉著應冀到邊上,細白的手指將系著的繩子解開,半舊的玄色錦衣便露了出來,婢子接過孫粲手上的裘衣,行了禮便退下了。 一抬頭便撞進一雙黑黝黝的眼睛里,她稍稍愣了愣,應冀便垂眼悶悶道:沒衣服了,冷。 什么沒衣服,若真沒衣服那他身上穿得是什么?孫粲氣笑,抬腳便踢他,你不是有床褥子么?自個裹著睡一睡便不冷了。 她哪里有心思去想應冀,好容易免了那敬茶請安,她就該休息休息。 不過,過段時日她該進宮一趟。 畢竟應皇后那得去見見的。 應皇后乃系應冀胞姊,性格溫婉,先皇在世時常常贊其賢良淑德,頗有靜怡皇后風范。 現如今太子不過稚兒,而武帝獨寵貴妃葉氏,雖對皇后敬愛有加,但到底少了些感情,甚至有傳言說葉貴妃那持有圣旨,乃是舊年宮宴,武帝大興之時所賜,欲意廢太子立吳王! 但事情的真真假假誰也弄不清,不說那葉氏宮女出生,便是真握有圣旨又如何,太子乃國之根本,豈能說廢就廢! 她在宮宴上見過幾次應皇后,雖說溫婉可人,但若沒點心思頭腦,又怎么能安安全全地誕下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