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解危
來人解危
一早,星寧夕恍惚醒來,只覺噁心欲嘔,頭疼得要裂了,偏偏身子仍是該死的動彈不得。這麼三不五時朝她問東問西,難道這是個待客之道麼。 看來她終究不是什麼客,人質(zhì)罷了。 這,又是怎麼回事?才亂亂幾想,她隨即又發(fā)現(xiàn)自己衣物零散,一件被褥滑落了一半。昨晚的事,她有些轉(zhuǎn)不過來,正又驚又惱,羽竹掀了簾進來。 他別過眼,朝桌上擱了湯藥茶水,又走近甩了件衣服予她,伸手解了她半xue,便轉(zhuǎn)過身立在一旁。 「你,」她連忙彈起,怒目瞪著他。 「不是我。」羽竹一陣又惱又尷尬。昨日,夜闌讓他在帳裡立了一夜,他榻也沒沾著,清早便又得赴藥帳替她弄那碗勞什子的醒酒湯。夜闌冷向他道:「你既愛守,便讓你守。」囑咐他看守星寧夕,便領兄弟出了營。 他帶了幾分譴責之意,煩道:「喝吧,別吐了我一帳。」 這人對她倒只一臉嫌棄。星寧夕低頭一瞧,自己衣衫雖亂了些,臂上的守宮誌卻似乎並無異狀,她不敢多想,迅速將衣服替了。這身男裝她愈穿愈順手,總想拼得比夜闌回身的速度快些。但今日是羽竹,她裡衣外衫整齊理完,也沒瞧他轉(zhuǎn)過來。 她靜靜下了榻,羽竹聽見腳步聲,這才回頭。 整日,都是羽竹看著她,不見那夜闌。羽竹將她擱在藥帳裡頭,同他打理著要務。這時機好似不錯。 她小心翼翼,拿了個不緊不徐地親切口吻,將羽竹抬了抬道:「副長,您大氣凜然,正直良善,又極明事理。」 羽竹瞟了她一眼,淡淡道:「妳又想做什麼?」 她生硬咳了兩聲,道:「我求你了,把我捆了送回堂主那裡。」她想,既然疑心她,送回蘭臺總可以吧。 「我不能作主,屆時丟了人。」羽竹顯得悶悶不樂,雖然他心下十分樂意把這燙手山芋送還給洛青,沒有夜闌首肯,他自是不敢的。 「不會丟不會丟。」這羽竹正直是正直,有些冥頑不靈,又一竅不通。星寧夕急道:「我和岱山門真真正正沒關係了,巖靖峰如今是我特頭號大敵,怎可能再同他一路,我不會逃的。」 頭號大敵。醉了還喊人家名字呢。羽竹萬千不耐煩,鐵著臉道:「妳別再活動我,我不會放妳走。」 星寧夕莫可奈何,一陣急火怒道:「你你這人!到時見了堂主,我照參你一本見死不救。」 羽竹心裡一番苦笑,我豈不救過兩次了。 正說著,外頭兄弟通報了掀起帳簾,搬了些藥材進來,又一人入內(nèi)向羽竹稟道堂主已到外林。 「堂主?」羽竹一愣,又眼睛一亮:「這麼快?」他算了算,這打捎信回去,也不過七日。 兄弟又道只兩位堂主先送了藥來,長老還在後頭。 星寧夕聽著喜出望外,道:「這總行了吧,副長。快讓我去啊。」 「別急。」羽竹一笑,莫說星寧夕,他可也樂了。「我這藥材沒那麼趕,堂主肯定是來討人的,妳且等著。」 洛青與辰昕果然已入南城外林。 那日,山藤與衣若一回大堂,見了洛青正與衣若大哥衣江商討著水域,卻哪裡有什麼長老問事。洛青大震,cao了劍帶了人直搗寒露茶館,卻搜不出人,直讓寒露奚落了一番。 「我不是說了,喝了壺酒,便讓meimei回去了?」寒露一派雍容,也不畏懼洛青直抵在她面上的森森冷劍:「我今日的損失,可都得算堂主的。」 討不了人,洛青莫可奈何,只能封了城搜查,星寧夕卻早已讓寒露送出了蘭臺。 查了幾番寒露,他卻大吃一驚。這寒露是淮家遠親。若不是要替淮晏報仇,便是與地門連成一氣。她來大堂,不是為那樁久遠的烏龍事,只是為了看一眼星寧夕。她發(fā)派了人,以長老的行動遮掩,暗中盯著她。所幸寒露還未招認,已先接獲夜闌來信,洛青十萬火急,這剛離一坑又入一坑的,若要傳信叮囑夜闌,不如自己先趕上來。山藤衣若自覺理虧,也請了令跟著。洛青掂量幾番,帶著衣若倒是方便,便也準了他們。 四人一入外林,夜闌帶人迎了上去。 「星門主人呢?」洛青劈頭問道。 夜闌笑道:「守得好好的,在營內(nèi)。」又道:「堂主,借一步說話。」 這連日下來,他對星寧夕著實不放心。如今月盟與岱山門水火不容,留著她,指不定是禍患。「她脫口說溜了句,巖靖峰會劈了我。和她談起岱山門,她又直直灌酒,很不情願。」 「你讓她灌酒。」洛青青筋一跳,繃著臉切齒道:「不用等地門,我先親手劈了你!」她從不肯多談巖靖峰,那句話定是為傾天意志情急,這夜闌,意圖對她不軌。 「她自個兒猛喝,怪不得我。」夜闌瞧了洛青一眼,淡淡一笑:「堂主這怒氣是為了公事,還是為了女人。論公,這上門主我守得牢牢當當,沒讓盟裡丟了人;論私,我問過她,她可說沒與堂主一起。」 洛青急怒攻心,狠拽起他前襟厲聲一吼:「她在哪裡!」 這洛青,果然對星寧夕上了心。夜闌笑了笑,面不改色道:「別瞎緊張,我沒動她。」 洛青見他態(tài)度慵散,滿不在乎,恨甩了手盯著他切齒道:「星門主縱然有些念舊,禍患該還談不上。你本該自制些。人,我要帶走。」 夜闌輕蔑一笑,隨手一揖,道:「人在藥帳。」 星寧夕正等得坐立難安,只見帳簾一掀,洛青急步入帳。 「堂主。」羽竹依禮迎了上去。洛青點了頭,只急往她走來。 「寧夕。」他瞧了瞧,伸手解了她xue道。 星寧夕眼淚一掉,輕推開洛青,如風般掀簾出了帳。明明還一身疲乏,她不知何來的氣勁,抽了把門外兄弟的配劍,立時往方抵帳外的夜闌殺將了去。夜闌急閃了幾劍,倒不還手,連連退了幾步,頓處在下風。 洛青急跟出帳,見狀連忙躍身一擋,緩在兩人中間。饒是他萬分心不甘情不願,仍然道:「寧夕,不好傷他。」 他知星寧夕動起手來,真能將夜闌對斬了。 「他!」星寧夕一急,實不料洛青竟然擋她。 「寧夕。」夜闌學著洛青喚她,笑道:「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要是知趣便少說些。」 星寧夕顯些氣暈,這人看來是要不認帳,卻不好叫他認帳,她尚且不知她喝醉時夜闌做了什麼,他那些小人行徑也已叫她指控不出口。她狠瞪著夜闌,怒道:「青環(huán)還我。」 夜闌摸出他日前扣下的青環(huán),擲給了她。 洛青眼帶安撫,牽了她轉(zhuǎn)身便走。 同洛青走了幾步,離了夜闌營區(qū),星寧夕悻悻然抽回了手。洛青擋她,或是為了夜穹之故,雖能理解,不悅?cè)允遣粣偂?/br> 洛青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看了她半晌,不好問,也不好安慰,怪只怪他大意,險讓她受了傷。他氣惱難受,只伸手輕將她攬入了懷。 洛青從未如此逾矩,星寧夕有些吃驚,還愣著不知做何反應。 辰昕三人,遠遠走了上來。 「寧夕!」只見最前頭的衣若大聲嚷嚷跑了上來。她連忙推開洛青,別過了身子。 「妳沒事吧!都是我不好。」衣若氣喘吁吁,趕上牽起了她。 「沒事。」星寧夕勉強兌出一笑。 山藤跟了上來亦喊道:「知道寒露是斷魂島人,洛青急了一回,聽說妳在夜闌這兒,又急了一回。蘭臺到岱山這段路,從沒走得這樣趕過。夜闌沒為難妳吧,他。」 「少說點吧。」辰昕淡淡阻了山藤道:「寧夕都待幾天了,還不知道夜闌什麼樣的人麼?」瞧這洛青也沒砍了人,倒是沒有大失。 一會兒,大夥兒落了營,升起火堆。 「妳這身衣服換了吧。衣若替妳備了些東西,妳先前的帳在哪?可有東西要回去拿?」洛青看星寧夕那一身夜闌的衣服,著實扎眼。 帳?他那部下可連個帳也不安給她,他竟還護短。星寧夕瞪了他一眼,只想起迷兒,便道:「我從販子手裡救了一匹馬,副長應知道牠在哪。不如請三哥幫我討回來?我怕這一回去,手滑抄了你兩名手下大將,無法同你交代。」 洛青又一愣:「羽竹也惹妳了?」他帶過的羽竹,秉性還正直可信,該不會趁人之危,難道和夜闌待久了,也變了個人? 「他沒惹我,但見死不救,不放我走!」她說著,心道應該公允些,又低喃道:「好吧,幫過一回。」其實是兩回。 「寧夕,說實話,夜闌在這關頭惹不起。」辰昕見她仍懷著一盆火,而洛青只前後作難,便只好替他解釋一番。他道西一堂以工程支居多,懂武善戰(zhàn)的半是夜闌手下虎賁六軍,還有直屬堂主的青林六軍,這回只帶上青林三軍,畢竟城裡也不能空著。而夜闌手下兵長,都是羽竹這般身手,自夜穹當職便長年帶著,自然都心向夜闌。 「妳如今算在洛青堂下,動了手,是仗洛青之勢挑釁夜家,還談打什麼地門。再說,我們與夜闌也有私交,當著這份情誼,不好向他追究。」 這番話著實難聽,她狠瞪了辰昕一眼,管他洛青夜闌月盟岱山,若不是為了她欠南城城民的安和,若不是她早練就了忍氣吞聲,哪還聽得這辰昕囉囉嗦嗦,聽他不好追究。 她含怒轉(zhuǎn)身便走道:「你們要是左惹不起,右惹不起,我便自己去要馬,這總是他欠我的。」 洛青一攔,鐵著臉道:「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