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03
番外四 03
對百里玠而言,目前為止的人生中,他并沒有失敗過,無論是事業(yè)還是感情。沒有失敗的原因之一,就是他對事情有很深的執(zhí)念,說白了就是偏執(zhí),對待感情亦是。 周沉珂就是最好的證明,第一次見面之后,他就對她無法自拔。她明明比他小十歲,身體看起來也沒有發(fā)育完全,但她只是微微蹙眉,都讓他的內(nèi)心蕩出一絲漣漪。 如果真的要找一個理由,大概就是一見鐘情。 他從來不是善類,想要得到的東西一定會下手得到,他做了局設(shè)了圈套,讓她靠近他。但她卻沒愛上他。她依靠他,依戀他,把他當成一個可靠的長輩。 他覺得有點好笑,卻陷在她的顰笑,不可自拔,恍惚間,他都不知道這個局到底套中的該是誰了。 所以當她苦笑著拒絕他的時候,百里玠心里那點嗜血的本能完全被挑起,她怎么能逃走呢?小鳥就是要關(guān)在籠中才會變得美麗。 于是,他設(shè)了更大的局,利用她那復(fù)雜的家庭背景,將她推入自己的懷里。但他并沒有想到,這樣的決定卻是毀滅性的錯誤。 周沉珂嫁入百里家以后,就像是迅速凋敗的一朵花一樣,只不過是短短的時間,她就變得精神萎靡。 她想著自己的少年,想著自己曾經(jīng)雖不能觸手可及但也能遙想的未來,忽然變得迷茫。無名指上的戒指就像是枷鎖,困住了她,也困住了她的后半生。 她不是沒試著和百里玠交涉,卻發(fā)現(xiàn)是徒勞,這個男人過分自負,卻也并不懂她。她慢慢明白,原來當初在琴行的那些時日都是假象,是為了套牢自己設(shè)的局。她不明白他這樣做的意義,也不想弄懂他。她想,也許是她并不愛百里玠。當然,她曾有過感動,卻被迫認清那些都是假象。 她也不是沒想逃跑,但很快就被抓回來。百里玠的臉落在她的眼里像是鬼魅般可怕。他威脅她:你知道如果你跑出去的話,你知道程培會怎么樣嗎?他的家人會怎么樣嗎? 她的眼淚流了滿臉,再一次明白,原來連結(jié)婚這件事,都是他設(shè)的局。 父母帶著弟弟來過,她看著他們和百里玠有說有笑的坐在一起,滿臉諂媚的樣子,更覺得他可惡。她的人生換來了其他三人的美好的未來,真是諷刺。 以前,她無數(shù)次想過死,但是因為程培,因為那一點可能的未來,她都堅持過來了。但現(xiàn)在,她不確定了。她才十八歲,卻就這樣被人熄滅希望。 她割了一次腕,沒成功。那時她已經(jīng)嫁入百里家快一年。百里玠發(fā)了很大的脾氣,沖過來緊掐著自己的脖子,質(zhì)問她:你想怎么樣?如果你想死,我不介意讓程培陪你死。 程培 她的眼里冒出生的希望,但很快熄滅。 更令她驚恐的是,某一天,她的嘔吐迎來了家庭醫(yī)生,她懷孕了。雖然她知道這是遲早的事,百里玠從不做避孕,而且一直跟她說讓她懷個寶寶。她選擇逃避,以為自己虛弱的身體根本無法受孕,沒想到,還是懷上了。 不過是兩年的時間,她從孩子被迫變成了母親,她的人生已經(jīng)完全變樣了,已經(jīng)完全脫離了正常的軌道。她突然沒了掙扎的欲望。 自從懷孕,百里玠就發(fā)現(xiàn)她變了一個人一樣,安靜不肯說話,以前也有過,但總是以她急烈的反抗為前提。她呆呆地看著天花板,一動不動,本來孕吐就嚴重,這樣一來就更加虛弱。那個曾經(jīng)會露出各種各樣表情的少女,最后只會用空洞的眼神看他,你知道嗎?百里玠,我連恨都懶得恨你了。 他感覺五臟六腑都在痛,卻毫無辦法。她是他的,就算死,也要死在他的懷里。 祐出生的時候,她曾經(jīng)正常了一段時間,也許是母性的本能,或者是因為那段時間他太痛苦了,她的目光總是穿過他落在虛空的一點,當他不存在,所以他找了一個和她連名字都相似的女孩,日夜都不回家。 每每管家打來電話,卻都是報著好消息:太太精神很好,最近還去花園修剪花了。百里先生,雖然這么說不好,但我覺得您最近還是不要回家了。 他頹唐地坐在沙發(fā)上,望著身邊側(cè)臉和她有些相似的女孩,在想,為什么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但她并沒有一天天好起來,隨著祐長大越來越像他,她會莫名開始看著孩子的臉大哭大喊,滿嘴的胡話。他知道,她是把祐認成了自己。 精神稍微好一點的時候,她則會一遍遍在鋼琴邊彈著那首曲子,彈到指頭發(fā)燙,他抱住她,她才會停下來。 她的眼睛終于看向他,她問他:你為什么不放過我呢?為什么呢? 他愛她。他這么說了,她就笑起來,滿臉的不相信。 他的心尖很疼,手指都在抖,他忘記自己有沒有哭了,他埋在她的頸間,一遍遍說:我真的愛你。 雖然他自己知道,到了現(xiàn)在她也沒有愛上他,她甚至連恨都懶得給自己了。 百里玠,你果然把我變成了公主。一個被詛咒的公主。我再也,等不來我的王子了她露出燦爛的笑容,像是曾經(jīng)他在公園長椅上為她照的那一張一樣,很美很美。 但卻虛幻。 那是她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 當他以為她就會這樣生生世世與自己糾纏下去的時候,程培死了。他所在的研究室爆炸,說不上是自殺還是事故。但他留了遺囑,里面有周沉珂的名字。 這個消息百里玠剛聽到的時候,第一念頭就是不能讓她知道,但他沒想到,他還是晚了一步。程培的弟弟程均趁自己不在去了家里,將這個消息帶給了她。 當晚,她用自己房內(nèi)的小刀割開了頸動脈。 他趕了最近一班航班回去,在飛機上的時候他沉沉地睡著了,做了一個夢。夢里的她還是初遇時的模樣,眼睛大大的,淺波流轉(zhuǎn),她問他:被詛咒的公主,一定能等來打敗惡龍披荊斬棘而來的王子嗎?如果再也等不來怎么辦? 他當時怎么回她的?他在夢里卻怎么也想不起來。 她去世的第二年,他去工地勘察,頭上落下一面玻璃,他沒躲。血從身體里源源不斷流出的時刻,恍惚間,他仿佛看到了她。周沉珂穿著高中校服,握著他的手說:別怕,百里玠,我來啦。 他安心地閉上了眼。 暖暖的春日在眼皮跳動,就像她的小手那樣溫暖。 百里祐父母的故事就是強取豪奪的現(xiàn)實版。 沒有什么斯歌德爾摩沒有什么日久生情,只有悲慘的兩個人宛如被詛咒的一家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