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夢

    一成的眉眼，仔細看看，還算順眼。

    原來那些不完美的，全為他增加了幾分成熟男人的魅力。

    是少年，也是男人。

    純子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回應，只能癡癡地望著對面的人。

    一成卻輕笑出聲，拍了拍灰，又回到了客廳。

    純子擦干了眼淚，整理好衣服，見一成又歪在沙發上看著綜藝。

    搞笑藝人努力扮丑，引得觀眾紛紛大笑。

    純子笑不出來，因為她看到小英的信息。

    「純子，我們先去啦，晚點匯合。」

    未免太丟臉了，自己分明是被甩了，卻還要和一對情侶去泡溫泉。

    索性關機好了，這樣什么事情都不會知道了。

    純子第一次，不管是否有人會找她，就這樣關了手機，徑直走到了一成面前，盤腿坐在了軟毛地毯上。

    電視變換著頻道，大多是快樂的。

    純子也跟著笑，笑出聲來。

    可是，她覺得越來越空虛，好像有誰，突然拿走了她的主心骨。

    她失去了依靠。

    所以她委屈，打心眼覺得自己委屈，明明什么也沒有做，卻這樣被拋棄了。

    純子，討厭被拋棄。

    她默默的流淚，也不擦，就這么任由著淚水劃過臉頰，落入腿心。

    一成忽然覺得前面的女人搖搖晃晃，伸頭過去一看，原來是睡著了。

    一成扶住她，月光下，女人的臉透著淡淡的光亮。

    顯然是哭了很久，滿臉的淚痕，連微顫的睫毛上還殘留著絲絲晶瑩的淚珠。

    看著純子這幅模樣，一成原本想吐槽的心情也戛然而止，好像有些不舍得責備和嘲笑她了。

    他抱起純子，女人小小的，在他的懷里根本沒多大重量，走進了臥室。

    純子是認床的類型，到了半夜，悠悠轉醒。

    手指尖床單被子的陌生觸感，一下子讓她清醒了過來。

    純子立刻轉頭看向四周。

    左邊，一張相隔不遠的床上，是一成睡熟的臉。

    長長呼出一口氣，幸好幸好，雖然也不知道在慶幸什么。

    一成睡眠淺，被純子的動靜吵醒。

    一時間，兩人四目相對。

    純子表面上紋絲不動，甚至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樣子。

    可心里卻早就驚叫出聲，那個小人在跳腳吶喊：

    「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可以和學生這樣對望呢。

    嗯？學生也會用看獵物的眼神看老師嗎？

    純子覺得不對，便想起身。

    「老師，你看，星星。」

    一成指著窗外。

    純子轉過頭，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遠離繁華城市的墨色星空，沒有了市區的吵鬧聲和萬家燈火。

    留下的只有寧謐和滿天的星辰。

    一成下了床，從床頭柜的內嵌冰箱里面拿了兩罐啤酒，一罐遞給了純子。

    這個時候提什么未成年人不能喝啤酒之類的，實在是太歐巴桑了。

    于是，純子選擇閉嘴，接過了啤酒。

    窗外天色正濃，房內只有一盞床頭燈打開著。

    一成坐在純子床邊的地毯上，兩人現在對調了在沙發那里的位置，一齊面對著外面的星空。

    透過光暈，一成看向純子。

    女人的側臉有著一種溫柔的味道。

    純子轉過頭來，眼里有著莫名的安寧和平靜，好像即使全世界在此刻崩塌，她也能從容不迫，淡定如斯。

    「怎么了？」

    純子問道，喝了些啤酒稍微有點暈，她可是平時只能喝低酒精飲料的人。

    「你喜歡高杉老師嗎？」

    「唔，喜歡的吧。」

    女人輕輕淺笑，但轉瞬又變成了無奈的苦笑。

    「可惜，他好像不怎么喜歡我。」

    純子說完，灌下一大口啤酒，讓略帶苦澀的酒在口腔里發酵，一時間五官只能感觸到苦味，忘卻了心里的苦味。

    純子望了望天際，星星很閃，月亮很圓，如果順利，今夜她原本可以在月色下，對高杉說：

    「今晚月色真美啊。」

    她相信高杉可以聽懂的。

    卻沒想到，原來他并不想聽。

    純子舔了舔唇邊的酒沫，亮晶晶的唇像是星星般閃耀。

    「唔」

    一成突如其來的一吻，重重的刻在純子的唇上。

    這個男生，趁著純子走神，又不知道什么時候坐到了純子的邊上。

    哪里來的煙花啊，純子心想。

    哦，原來是自己腦子里的那根弦，崩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