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咫尺

    為期四天的分享交流會議，難免會有注水和讓人昏昏欲睡的環節，周二上午九點四十，第二位發言人下去以后，進入了短暫的十五分鐘交流和茶點時間，辛瀟在最后眼皮有些打架，這兩晚她都沒有再做夢，兩人自然纏纏綿綿，楚祺去給她拿了瓶冰水過來，還沒說上幾句話，就被工作人員叫去后臺確認電腦文件。

    韓玲和另外兩個同事在隔壁廳參加高分子材料研討，十點也是一位優秀行業前輩的分享，因此就不過來了。

    楚祺清雋俊秀，在一眾禿頂大肚的男學者之間顯得不那么專業，像是男模不像科學家了都，辛瀟聽著周圍人的議論，被這氣氛感染，不禁也開始花癡起來。

    許是她目光太過熱烈，正從后臺走出的男人一眼就看到她，沖她微微一笑，結果這一小片的女同行們都激動起來。

    會議終于開始了，大家迅速進入狀態，計算機二階段模擬很成功，運轉速率比之前快了很多，因此內容比之前的論文又進了一步，很有價值，后半段與會人員都有很多問題提出，楚祺都一一做了解答。

    楚祺為人謙和，氣質比相貌更加突出，現在辛瀟看他從容不迫條理分明地在臺上回答各種問題，只覺得滿心傾慕。

    君子謙謙，如玉如雨。

    到了休息時間，講臺側面圍了一群人，辛瀟不好過去，便坐在椅子里沒有動，等楚祺過來時，她還在和韓玲發信息。

    楚祺坐下來，兩人也不閑聊，聚精會神開始聽下一位發言人的分享。

    兩人中飯都是打包上去吃的，中午得抓緊時間休息，還要讓楚祺和韓玲給她講解一些疑問的地方，時間還是比較緊張的。

    充實的四天過去了，第四天下午基本上都是閑聊了，辛瀟被帶著認了好多教授博導，在聽說她下半年就要準備考研，個個都表示希望她考慮對方的大學，辛瀟只能又把之前婉拒的說辭搬出來。

    楚祺于是被接連調侃近水樓臺先得月，看來是要和他父母一樣，這下一家子都要搞材料。

    辛瀟正不知怎么應對時，突然有一位酒店員工過來，說請各代表團助理去一樓酒店總經理辦公室取晚上的酒會出入證。

    見眾人聊得火熱，楚祺正和一位A國工程師討論那邊的仿生材料應用進展，辛瀟不好打擾，便跟著員工下樓去了。

    到了辦公室，經理不在，那員工又臨時有事被前臺叫走，只好抱歉地請辛瀟在辦公室稍坐。

    她只好在沙發里坐下，跟楚祺發消息說了下，一會就上去。

    坐了五分鐘，經理回來了，但是貌似在門口有點事還顧不上她，辛瀟不方便過去看，只好在屋內等著，等她看完楚祺回過來的信息，抬頭看到走進來的人時，瞬間頭皮都木了。

    來人白衣黑褲，昔日溫暖和煦的俊逸容顏現今蒙上一層陰翳。

    是鐘非程。

    在她沒有反應過來的那一剎那，鐘非程閃身進屋關門，一氣呵成。長腿一邁，兩三步就走到沙發前。

    辛瀟腦子里一片紛亂，是他騙她下來的嗎？他怎么會回國？

    在鐘非程俯身下來抓她時，她驚跳起來，從沙發那頭慌不擇路，進了辦公室里面的房間，卻是一間小巧套房，此刻里面的陳設，讓房間更顯緊窄了。

    一屋頂的氣球，氣球下的絲帶，系著她倆的照片，長長短短地垂下來。

    鐘非程走進來，默不作聲，從某個氣球下方，取下系著的海藍寶石戒指，是去年他送她的生日禮物，因為太過貴重被她留在了別墅，最后她的東西被掃地出門時，鐘家自然沒把這戒指一起送來。

    他去拉她的手，要給她戴上戒指，辛瀟不肯，要抽回手，想推開他出去。

    不要走......他緊緊地從后面抱住她，哽咽著求。

    辛瀟面前就是一張兩人在海邊的合照，照片里兩人笑得甜蜜。辛瀟被那照片晃得眼酸，怔怔落下淚來，她伸手去掰鐘非程的手。

    瀟瀟......我要怎么樣，你才能原諒我？鐘非程的手臂落上她的淚，求求你......上次夢里是我不對，之前朋友圈也是我不對。求你，不要離開我。

    我沒有怪過你。

    鐘非程一聽這話沒有放心，反而更加著急，是我不好，你應該怪我。

    鐘學長，請你放開我。辛瀟嘆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硬回道：我們已經分手很久了，夢的事我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但我不怪你，我們已經很久不入夢了，你的身體應該不會有問題的。

    你怎么這么肯定我身體不會有問題？鐘非程委屈得不行，我全身都難受。

    他的確是有些憔悴，眼底還有些疲累，辛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時候回來，去盛州取了戒指，又來青州布置這些。

    是我配不上你。辛瀟盡量放軟身體，讓他的鉗制松懈一點，你放我走吧。

    鐘非程埋進她頸窩，悶聲道：你說你配不上我，但你說的做的一切，卻全都是看不上我。

    我沒有。辛瀟沒想到他會這么想，連忙辯解：你別多想。

    你認為的相配條件，不就是家里有錢嗎？鐘非程苦澀道：我沒有他在專業上的建樹，也沒法幫助你成長，你說配不上我，其實你是覺得我配不上你。

    是我死乞白賴，對不起，騙你下來是我不對，我放你走。他越說越心酸，居然放開了她，最后能看你一眼抱你一下也好。

    辛瀟轉身，見他雙眼泛淚，要走也拔不動腿了。

    我愛你，即使你不再愛我了。他將戒指放進她手里，落寞地退了幾步，站在氣球和照片之間，被舊日時光包圍著，似是再也走不出這迷障。

    辛瀟怎么會是覺得他配不上她，又怎么可能停止愛他。

    手中的戒指讓她直面物是人非。

    你曾經說過，距離不是以時間和空間做標準的，我現在懂了，什么叫咫尺天涯。鐘非程見她不走，自嘲道：我們面對面，你眼中卻不再有我。

    辛瀟心中大痛，幾乎要上前安慰他，鐘非程仔細看她，見她面色猶疑，不禁向她走去。

    她仰起頭，濕潤的雙眸，帶著水汽，映出他的臉，鐘非程低頭靠近，辛瀟的唇微顫，心弦下一刻就要繃斷。

    她手中的電話突然響起來，辛瀟瞬間清醒過來，去看手機，果然是楚祺見她這么久沒回去，打電話來問。

    鐘非程眼見兩人的距離迅速拉開，壓制許久的醋意就要爆發。

    她明明對他有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