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闞平昌
季婉的車駕一路出了王城,按著信上的地方而去,那是她今晨收到的,她認(rèn)得出是闞平昌的親筆。從送親隊(duì)伍被屠至今,季婉都堅(jiān)信闞平昌不會死,如今終于有了消息,即使來的詭異,她也要去確認(rèn)。 “王妃,到了。” 下了馬車,踩在雜草叢生的地間,一望無際的荒野長滿了叢叢檉樹,不遠(yuǎn)處早已停了一輛車駕,卻不見人影。季婉朝身邊的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穿著皮甲的百來武士進(jìn)入了警戒狀態(tài)。 季婉自然不會獨(dú)身前來,這些人是闞首歸走前配給她的,其中還有戴著面具的死士。 倏地,從遠(yuǎn)處的馬車后面走來兩人,季婉一時看不清樣貌,目光緊緊盯著那穿著紅羅裙的女子,待近些了,她的視線卻在看見那高大男子時變了臉色。 “阿伏至羅!” 穿著胡袍的男人早無初見時的狼狽,信手而來,續(xù)著短須的薄唇掛著淡淡笑意,還未走近,迎面襲來便是凜冽的氣勢,讓人不由心懼。 季婉往后退了幾步,只見對面的紅裙女子側(cè)首摘掉了面紗,緩緩露出那張她無比熟悉的臉來。 “婉jiejie?!?/br> 這一聲輕喚,扣的季婉心頭發(fā)緊,若是換做往日,她定會上前去抱住劫后余生的闞平昌了,可是現(xiàn)下,她看著并肩而立的兩人,冷冷皺眉。 闞平昌似乎看出了季婉的疏離,有些無措的看了看身側(cè)的男人,頗是難受的抿著嘴,從季婉這個方向看去,是一清二楚,便見阿伏至羅笑了笑,不知在她耳邊說了些什么,闞平昌便又走來了幾步。 “婉jiejie,這一年里我好想你跟王兄,放心,今日我只是想單純的見見你,告訴你們我還活著?!?/br> 闞平昌有沒有別的想法,季婉不知道,但是她能確定阿伏至羅絕對動機(jī)不純,看著闞平昌,她只說道:“你王兄一直在找你,大妃臨終前還在喊你的名字,隨我回王庭去吧?!?/br> 提起阿卓哈拉,闞平昌也并無多少變化,往日清澈明亮的眸中多了很多看不清的東西。 “母妃的事情我早已知道,是我不孝,沒有陪在她的身邊,但是……王庭我是回不去了。” 季婉心一沉,看向了阿伏至羅,那男人亦是一直在看她,目光銳利又詭異,不由想起兩人最后那次見面,這個男人似笑非笑間是深不可測的可怕,哪怕是現(xiàn)在,她也沒從他身上看出對闞平昌的半點(diǎn)愛意。 他還是在利用闞平昌。 “平昌你該知道他是什么人,為何要……” 她的話還不曾說完就被闞平昌打斷了,似是急于辯解:“我知道,可是他救了我,若不是他我可能真的就死在沙漠里了,婉jiejie你一直都知道我的心意,而且,他們徙倚而來并不會對高昌出兵的?!?/br> 確實(shí),副伏羅部還沒開始向西域正式發(fā)起攻擊,所有人只是在畏懼他那十萬兵眾,而未雨綢繆,但是季婉卻很清楚,這個男人徙倚的目的就是吞并諸國,高昌首當(dāng)其沖。 季婉知曉說不通闞平昌,冷眸看向阿伏至羅,鄙夷道:“這就是你所謂的能力,欺騙一個對你動心的女人,最后再將她棄之?不得不說你可真卑鄙。” “婉jiejie!你怎么可以這樣說話,他對我很好,他也沒有騙我!” 闞平昌陡然尖利的聲音讓季婉大為失望,早在阿伏至羅裝傻時,她就一而再的提醒她了,現(xiàn)在她明知他的身份和野心,卻更加死心塌地。 “王妃,我們須得盡快離開,恐此地有詐。”負(fù)責(zé)保護(hù)季婉的侍衛(wèi)長大步上前,在季婉身側(cè)悄聲說到,目光敏銳的掃過不遠(yuǎn)處的幾個山丘,一手已經(jīng)握在了刀柄上。 季婉可不相信阿伏至羅的人品,開始往車駕退去。 “平昌你好自為之,旁人真心與否你當(dāng)最清楚的。” 車駕異常順利的離開了,直到回了王庭,才從侍衛(wèi)長的口中知曉,彼時四下怕是埋伏了不少人,若是硬拼他們可能都要折在那里,季婉后怕不已,若是落在阿伏至羅的手中,她怕是會成為鉗制闞首歸最好的王牌。 闞首歸回王庭之時,副伏羅部已經(jīng)開始揮兵車師前部,不過一日便將那里輕易拿下,自此建立高車國,自己更是號“侯羅匐勒”,意為大天子,狂妄無極。 …… 季婉入正殿時,坐在錦氈上的闞首歸似乎睡著了,手中的羊皮卷大半落在地上,這幾日又是好幾場硬仗,方將副伏羅進(jìn)攻的步伐抵擋在車師。 如今阿伏至羅已交好北魏,共克柔然,這依附柔然而建的高昌岌岌可危。 有意放輕的腳步卻因?yàn)橥箝g的金玲清響,淺眠的男人立刻睜開了眼睛,碧眸里剎那的殺意掠過,看清來人是季婉時,立刻柔和。 “這么晚了,怎么還不休息,這邊亂的很,過來作何?!?/br> 季婉指了指懷中的食盒,這還是第一次主動來給闞首歸送吃的,訕訕說道:“聽賽爾欽說你今天一直忙,連膳食都不曾用,這會兒吃些吧?!?/br> 人心都是rou做的,終是有軟的那一瞬間,季婉看著難掩愉色的闞首歸,哪怕是再累再忙,她的一個關(guān)懷一個笑容,似乎都能讓他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