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回憶篇（4）分離

    錢雪重新謄抄了舉報信，順利把舉報信交至紀委，許是錢雪運氣好，也可能是中學生舉報人的身份比較特殊，市紀委和省紀委迅速介入此事進行調查，對李平升和錢誠的DNA進行比對，親子關系概率值達到99.9999%，印證錢雪的舉報如實。

    不過這件事只是作風問題而非貪污受賄類的重罪，最后紀委決定給予李平升撤銷黨內職務、政務撤職處分，降為二級主任科員調往榆城。錢雪其實并不相信李平升這個壞人在工作上沒有任何問題，或許紀委只調查了她所舉報的內容而沒有調查其他事情，當然也可能，是李平升有什么關系打點了一切。

    處分下達后不久泰城晚報就用了一整版報道此事，記者對這位未成年舉報人大肆贊揚，稱窺一斑而知全豹，舉報人堅持正義維護道德，勇敢同強權作斗爭，必將在未來成為社會的合格建設者和可靠接班人云云。當天的報紙賣得很好，八卦是人的本能，泰城人自然不能免俗，大街小巷都在談論這個把副局長拉下馬的小舉報人到底是誰，真是了不起。

    錢雪是未成年人，新聞報道中隱去了她的姓名，可她的左鄰右舍多少了解錢雪的家事，后來學校里似乎也有了一些議論的聲音，不過同學們似乎只是知道年級第一錢雪的父母離婚了，所以錢雪心情不太好。

    于是錢雪在那段時間總是被同學們照顧著，經常有同學突然跑過來在她桌子上放上水果雞蛋或者奶糖，錢雪雖然心情確實不太好，但也被大家弄得有點哭笑不得。她又不是生病了，哪用得著補啊。

    她直到長大成人也很感謝初中的同學們，她一直覺得雖然世上有些人真的好壞，可是她遇到的大部分人都是善良的人。錢雪后來看電視里總講校園霸凌，她就暗自慶幸自己的運氣真好。

    劉艷雯帶錢誠走的那天是霜降，最低溫度已低至零度，錢誠穿著單薄的衣服被劉艷雯拉著離開，錢誠凍得鼻涕一把淚一把，抱著錢雪的腿死活不愿意走。

    那好，jiejie跟你一起走。錢雪心里難過得厲害，她這段時間對錢誠不冷不熱的，可錢誠直到離開還是抱著她不撒手，小孩子怎么就如此執拗呢。

    這是錢雪最后一次把錢誠抱在懷里，他已經好大一只了，錢雪覺得胳膊累極了，可她堅持把錢誠抱去車站，等車來了之后她和劉艷雯一起上了車，隨后飛快地放下錢誠轉身跑下車去，司機師傅眼疾手快關了車門，錢誠拍打著已經關上的玻璃車門嚎啕大哭。車發動了，他眼睜睜看著jiejie離他越來越遠，最后變成了一個小黑點。

    jiejie不要他了。他看到jiejie一滴淚都沒有掉。

    錢雪板著臉回到家，錢才多已經在家做好了湯面，他們倆一人一碗，兩碗面上各臥著一個荷包蛋。

    錢雪吃著熱氣騰騰的湯面，一言不發。

    錢才多滿眼不舍地看著錢雪：爸爸后天又要走了。

    嗯。

    弟弟和mama已經走了嗎？

    嗯。

    小雪花，錢才多嘆氣：別繃著了，你是不是舍不得弟弟走啊？

    錢雪再也無法維持自己的偽裝，大滴大滴的淚珠滴落在湯碗里，哭腔中滿是固執：他必須走，他不該在這里。你不該辛辛苦苦給別人養兒子，也不該養一個背叛你的妻子。不公平，這樣一點也不公平。現在這樣才是對的。

    錢雪放聲大哭，哭到面也吃不下去了，最后她哭到干嘔，抽噎著對錢才多說：小誠一點也不好，他總搶我的東西，而且一點也不聽話，我會很快忘記他的。

    他長大了一定會站在親生父母那邊，可我會一直站在你這邊。

    聽了錢雪的話錢才多沉默了半晌，錢雪的話懂事又早熟，卻也滿是孩子心性。突然錢才多想起什么，起身去翻找自己的包裹，找出一張照片遞到錢雪手上：這次的大樓還沒建好，這是上次爸爸在濱汾市建的公園，本來打算這次的大樓蓋好后把照片一起給你的。

    錢雪讓錢才多每次工程結束后都拍一張照片帶給她，錢才多從來都不忘記，哪怕這回如此兵荒馬亂依然沒忘記帶照片給女兒。

    錢雪紅著眼睛把照片貼在課桌上方的墻面上，這面墻上已經貼了十幾張這樣的照片了，錢雪給每張照片都編了號標記了地點，這面墻仿佛是錢才多的功勛墻。

    錢才多拍著女兒的肩膀，看著這面墻上的照片和她說：雪花，你年紀還小，很多事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和你解釋。你未來還會遇到很多人，對你好的人總會比傷害你的人要多得多，我不希望這次的事影響到你未來和別人相處，也不希望你對社會喪失信心。就算有人最后會與你分道揚鑣也不要緊，因為總會有人和你站在一邊，他們就是你的希望。就像爸爸，雖然你mama離開我了，可我還有你，有你爺爺奶奶，還有很多好朋友，我的人生并不孤單。

    除了愛的人，我還有我熱愛的建筑事業，人的愛好決不會背叛人。總之，只要有愛的人和愛的事，世界就是可愛的，每一天都值得期待。人為自己而活，也為所愛而活，人應該帶著期待去提升自己的能力，能力越強，就能做越有意義的事，比如回饋所愛之人，以及回饋整個幫助和支持你的社會。被給予說明有人愛著你，別人對你有價值；而給予才代表你有能力愛別人，你的存在也是有價值的。當你意識到自己的價值在更遼闊的未來，那一時的得失就永遠無法阻止你前行。

    小雪花，錢才多把錢雪摟在懷里：未來不管發生什么事，我都會保護你，永遠也不會放棄你。

    我也是，爸爸。

    錢雪后來才想明白當時的錢才多特別害怕她以后長歪了。可她當時只是在錢才多說話時拼命糾結錢誠和劉艷雯是她所愛之人嗎，錢誠不好說，可劉艷雯一定不是吧。

    當時的錢雪并不能完全聽懂錢才多的話，但她把這些話默默記在心里，隨著年歲增長她漸漸明白爸爸想告訴她什么，可是直至上班，她也無法達到錢才多所說的那種不計得失只計貢獻的高度，她就是一個忙忙碌碌看不破人生真諦的普通人。

    她時常想起弟弟拍打車門哭著望向她的眼神，一想起來就覺得心里鈍鈍地疼。她很想知道錢誠在榆城過得怎么樣了，可一有這個念頭就馬上告訴自己這一定是瞎cao心。

    唯愿各自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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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就連我自己都覺得高官下馬寫的太容易了點，不應該來點正邪之間的斗智斗勇最后正義戰勝邪惡嗎，一舉報就成功也太理想化了吧。其實大家可以當做李平升其實犯了更大的事但只是被降職而已，一切還都沒有結束。

    回憶篇是我根據新聞改編的啊，新聞里就是這么簡單，小姑娘舉報了，副局長就被降職了。不同的是我的回憶篇設定在十幾年前，而這個新聞本身是今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