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初識清歡
【三】初識清歡
天已經蒙蒙亮,楊霜不知是第幾次被凍的醒過來,她揉揉眼睛,將裹在身上的被子拉的更緊了些。 昨晚直到她哭的累了,那人也未曾再開口,大概是病中虛弱,早早地已經沉沉入睡。 楊霜不敢和他共處一室,取了柜中一條夏季的被子,躲到門廊下睡了一晚。 院前已經有下人走動,楊霜用袖子抹抹臉,抱著被子怯生生回了房。 那人還臥在床上,臉朝內,看不見是何表情,只有身體隨呼吸緩緩起伏。 楊霜輕手輕腳將被子疊好放回柜中,在房正中手足無措的站了好一會兒,才像是終于下定決心一般,細聲細氣叫了聲。 你好些了沒? 床上的人卻未應答,依舊輕緩的呼吸,仿佛正熟睡。 楊霜在外面呆了大半宿,現在還未緩過來,凍得直搓手,小巧鼻尖也通紅。 已是深秋時節,草葉都已泛黃,這樣的天氣在門外一晚,也只是她仗著年紀輕輕活力旺盛。 床上人突然毫無預兆的坐起,支起身子向她望過來,窗縫透進的第一絲晨光剛好映在他臉上,一雙藍色眼珠竟晶瑩發亮。 他面無表情的看她,帶著些戒備和探究,楊霜暗暗吞口水,繞著手指一動不敢動。 這樣大眼瞪小眼看了許久,那人終于收回目光,從床上下了地。 楊霜見他自顧自走到墻角邊不知在尋些什么,便壯著膽子沖到床前,撈起還帶著余溫的被子,將自己層層裹住。 溫度透過薄薄衣衫傳到皮膚上,她輕輕嘆了口氣,很容易便滿足于小小的幸福。 那人回頭看看她,眼中閃過一絲驚詫,卻未開口,眼神移開的時候,終于在桌上看到了自己正在尋找的東西。 昨晚他面上的白紗被楊霜取下,隨手放在了小桌上。 他上前拾起,隨手繞成根繩,將披散的頭發束起。 楊霜裹著被子看他,看他垂下眼睛時露出的長長睫毛,還有微張的兩片唇。 頸后有長度不夠束起便隨意散落的幾絲碎發,柔柔落在衣領后,他束發時衣袖褪到手肘,露出白皙卻硬朗的小臂來。 雖然漂亮,可真的是男人沒錯 楊霜看的發呆,嘴巴張開也不自知。 待回過神來時,正對上那人有些嫌惡的目光,不由訕訕垂頭,去擺弄被子上一根小小線頭。 你今年多大年紀? 那人突然開了口,語氣還算友善,楊霜猛地抬起頭,但對上他那雙奇特的眼睛時,又有些不自然的移開視線。 我我今年十五了。 他皺眉打量她一番,沒說什么,半響,卻又開口道:你叫楊霜? 是你怎么知道? 昨晚聽你家人說起的。 家人嗎 楊霜憶起昨晚二夫人一番話和刻薄眼神,嘴唇抖了抖。 那人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上前用指尖在她肩頭戳了戳,見她抬頭,緩緩道:我叫清歡。 清歡?你姓清? 清歡卻垂眸,沒有姓氏,這名字也是別人給的 舊憶的潮水忽的從心頭漫過,一只涂著鮮紅蔻丹的手在他下巴上輕輕劃過,手的主人輕笑著開口:把酒作清歡 染著蔻丹的指甲稍作用力,他的下巴便留下絲絲血痕來,他呼痛,她卻笑的歡暢。 笑罷,便喚侍女送來舒痕膏為他涂抹,以防留疤。 留了疤便不好看了,清歡你來 她勾一勾手指,他便要照做,要笑,不然便會挨餓。 他用力閉上眼,露出痛苦的表情來。 楊霜才要開口問,清歡卻又睜了眼,定定看她。 我餓了。 天氣實在太涼,縱然楊霜一路小跑,待端進屋里時,飯菜也已經有些冷了。 清歡竟未挑剔,拾起碗筷便吃,動作優雅,速度卻不減,半刻后,兩人面前的碗盤已經見底。 楊霜將空盤碗放回托盤,準備拿去院中井邊沖洗。 清歡目送她出門,想起方才碗盤帶缺口的邊緣,還有她那一床單薄的被子,不禁皺了眉頭。 宮中那許多年,他也見得許多不受寵的皇子皇女,可即便再不受寵,也不至于連取飯洗碗都要親力親為,更何況這么冷的天,竟連個保溫用的食盒都不給,這小楊霜是不是太懦弱了些? 楊霜將碗盤放在水桶里浸著,挽起的袖口下露出的一截小臂已經凍得通紅,她抓過一旁的小抹布,撈出一只盤子細細擦洗。 不洗干凈的話,待會去廚房還碗盤時,會被廚娘訓斥。 額前碎發垂到眼前,晃來晃去的好不礙事,楊霜空不出手,便撅起嘴巴去吹。 然而額前忽的撫上一只溫熱的掌,將她礙事的碎發全數整整齊齊攏好。 清歡的手柔柔的,弄得她心頭一陣酥酥麻麻的癢。 院門口卻正好出現飯后散步的二夫人崔氏,見了此情此景,不由得掩口冷笑。 一個是妓女的女兒,一個是孌童,果然好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