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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

    

分手



    一段感情會有多少種不同的結局?

    蘇錦瑟的mama在她上小學時選擇和蘇爸爸離婚,離開了他們。

    那是蘇錦瑟第一次思考這樣的問題,她問過蘇爸爸,蘇爸爸給她的回答是,mama依舊愛他們。只是生活并沒有那么簡單,不是兩個人相愛就一定會一直在一起。

    此時,蘇錦瑟才終于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如今的她依舊深愛眼前這個男人,只是找不到方法繼續(xù)堅持下去。

    遇到這樣不可調和的矛盾,唯有放手。

    賀思年也不明白事情為什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

    在他心里,蘇錦瑟是脾氣極好的人。自他們確認關系后,蘇錦瑟對賀思年幾近是予取予求。大學時期室友時常調笑說,蘇錦瑟對賀思年寵溺的太過分了,遲早會把賀思年寵壞。

    此刻,賀思年便像是個被寵壞的孩子。

    你明明就辭職了,還要和我分手?   賀思年壓低的聲音有藏不住的怒氣。

    蘇錦瑟閉了閉眼,沒有接話。

    你的工作比我重要,你寧愿換一個公司重新開始也要和我分手?賀思年不依不饒地接著問。

    蘇錦瑟抬眼看向對方,異常堅定地點了點頭,說:是。

    賀思年胸腔劇烈地起伏,壓抑著怒氣猛地轉身,碰倒了玄關上放著的水杯。

    那是他們大學時一起做的陶瓷杯,蘇錦瑟喝水后順手放在玄關處。這幾年陸陸續(xù)續(xù)搬了很多次家,蘇錦瑟都保管的很好,此刻卻變成了一地碎渣。

    蘇錦瑟看著地上的碎片,心中卻意外地并沒有多少惋惜。

    視線轉回眼前雙拳緊握,眼睛有些泛紅的男人時,蘇錦瑟手不自覺地握緊,扯出一個笑。

    這是她對著鏡子反復練習后的成果,只是未來得及開口便被對方打斷。

    不行。   賀思年強壓著怒火,又湊近來捧著蘇錦瑟的臉,低下頭來抵著她的額,說:我不逼你了,不結婚,不要辭職,你想要干什么我都答應你,不要分手好不好?

    似仔仔細細掬起一捧水,卻阻擋不了它從指縫流走的恐懼。

    他自信于兩人之間的感情,才敢用分手來作為籌碼。從轉行到拒絕其他藝人,以往的每一次蘇錦瑟都會讓步,將賀思年縱容的愈發(fā)大膽,讓他忘記了感情是一種消耗品。

    他不是沒有過惶恐。

    在蘇錦瑟默不作聲地消失之前他們曾見過一面。在本地一家星級餐廳,賀思年和新經紀人秦羽陪同下,和新電影的主創(chuàng)團隊聚餐結束,在門口等待保姆車,遠遠見著蘇錦瑟和李果滿臉落寞地從里面走出來,李果湊在蘇錦瑟耳邊說著些什么,蘇錦瑟則是微笑著拍了拍對方的手,似是安撫。兩人走到門口時才看到了賀思年一眾人。

    一方愁眉苦臉,一方意氣風發(fā),不過是相隔數米,卻像是隔了一整個世界。

    賀思年知道這段時間蘇錦瑟工作上并不順利,他志得意滿,盤算著對方何時認輸。他仰著頭,正想上前繼續(xù)他關于辭職的建議,卻在碰上蘇錦瑟異常冷漠的眼神時停下。

    那雙總是飽含愛意的眼睛里此刻沒有絲毫情緒,便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一般,堵住了賀思年的所有得意,讓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那一眼,賀思年便掉進了一片不見底的深淵,靈魂失重,周身都浸泡在惶恐不安之中,待到他反應過來時,已經坐上了回程的保姆車。賀思年有控制不住的心慌,掏出手機撥出蘇錦瑟的電話,在聽到對方已關機的提示音后,他急忙讓司機掉頭去往蘇錦瑟的住處。

    那是一年前蘇錦瑟自己買的一處公寓,兩人冷戰(zhàn)后,蘇錦瑟便搬了過去。

    賀思年馬不停蹄地趕到那里,看到穿著家居服神色如常的蘇錦瑟時,一直懸著的心才落了地。

    蘇錦瑟穿著家居服,手扶著門框,一臉困倦,看清來人是賀思年時微皺了眉,公事公辦地問:什么事?

    她語氣中的疏離喚醒了賀思年的所有理智,讓他從那個冰冷的眼神中清醒過來,記起兩人仍然處在冷戰(zhàn)的階段。

    所有的驕傲回歸了本位,賀思年壓下心中的急切,留下一句沒什么便匆匆離開。

    這一次轉身,卻是賀思年一生最為后悔的事情。

    彼時的他怎么也想不到,看上去云淡風輕與往常并無不同的蘇錦瑟已經下定了分手的決心。第二日,她依舊去公司,微笑著和見到的所有人打招呼,進入辦公室后卻是不動聲色地遞了辭職信,花費幾天時間將手頭的工作全部交接完畢,一聲不吭地消失了三個月。

    直到現(xiàn)在。

    賀思年的聲音有些顫抖,連帶著落在蘇錦瑟臉頰上的唇也微微顫抖。小姑娘,不要說氣話了。

    他在哄她的時候喜歡叫她小姑娘,從他們結緣的一段演出里留下的習慣,以往每次蘇錦瑟都會苦惱地聳聳鼻子,瞪他一眼,聲音卻軟了下來,還是會不依不饒地補一句:你這樣是犯規(guī)。

    但這一次,似乎不太一樣。

    蘇錦瑟低下頭,沉默良久,緩緩道:賀思年,你知道我這不是氣話。

    只一句話,就擊碎了賀思年的所有希望。

    奶油一般濃郁的燈光澆了下來,兩人卻并沒有心情感受這份暖意。賀思年一直盯著蘇錦瑟,想要從她臉上找出一絲與不舍有關的情緒,但是他失敗了,蘇錦瑟異常堅定,不見絲毫動搖。

    認清這一點的賀思年終于明白,對方是真的做好了這樣的決定。

    他低頭輕笑了一聲,喃喃道:是啊,你蘇錦瑟從來都不會說氣話。

    他深深地看了對方一眼,似要將這個人刻入眼底一般,蘇錦瑟偏頭躲開了他的眼神,除此外,沒有多余的動作。

    賀思年等了許久才擺擺手,轉身離開。

    門被關上,咚的一聲,為這份感情畫上句號。蘇錦瑟的眼淚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她靠著墻壁蹲坐在地上,看著那一地的碎片,輕聲告訴自己:都結束了。

    劇烈的呼吸,直到胸腔中的空氣替換帶走眼底的酸澀,蘇錦瑟起身將碎片打掃干凈,在沙發(fā)坐墊后找到了吹風機,把頭發(fā)吹干,隨后確定了和環(huán)影工作人員約定的時間,將安排發(fā)給了李果。一切都收拾完,她才有些悵然若失地環(huán)顧著房子四周,心中有些慶幸,至少還有這么一個地方供自己棲身。

    從蘇錦瑟住處離開的賀思年回去后賭氣般想要將房子里所有蘇錦瑟有關的東西都找出來,像是從前看過的幼稚的電視劇中分手場景一樣,要斷的干干凈凈。可是收著收著又突然停了下來。

    這個沙發(fā),他們曾在失眠的夜里一起窩著看電影,也不知是自己的手先伸進了她的睡衣,還是她先回頭吻住自己的喉結,窗外一片寂靜,兩人伴著電影的片尾曲在寂靜的夜里彼此苛求,像是在這個巨大的世界里尋找唯一的歸處。

    這個餐桌上,曾擺放過無數蘇錦瑟的巧手做出的食物,他們一起包餃子烤蛋糕,飯后癱軟在椅子上為誰去洗碗拌嘴。

    玄關處的矮架里,放著兩人的鞋子,在著急的時候也曾匆匆關上門,將人壓在上面,撩起裙子直接撞進去,那時的蘇錦瑟會吃痛的仰起頭,發(fā)尾掃過背脊,露出白玉一般的頸,引的賀思年貪婪地吸吮,想要將人吞吃進腹。

    臥室里的大床自不用說,蘇錦瑟入睡后喜歡縮進他懷里,賀思年習慣將人牢牢擁在懷里,常常在清晨因為壓著她的頭發(fā)而被蘇錦瑟暴打。

    這處房子每個角落都有她的痕跡,就連住在里面的自己,賀思年低聲諷刺著自己,就連住在里面的自己,身上那一處沒有蘇錦瑟的痕跡?

    蘇錦瑟,你可真夠狠心的。賀思年倒在沙發(fā)上,自嘲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