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真假(3000+)
第六十三章 真假(3000 )
高處山風(fēng)挾寒,掃過安度涼潤的手心,她瑟縮著收緊,手指僵無從屬。 安度使勁吞咽喉間驚惶跳出的心魂,嗓子干得發(fā)疼,一個字也說不出。 裴景言好似也不需要她的答案,臉再朝她微偏了偏,唇離她的肌膚很近,“是大哥對你不好嗎?還是奶奶對你不好?” 很輕柔的問話,但無關(guān)自省,是對她的質(zhì)問,她說要離開仿若犯下滔天大罪。 鼻息溫?zé)岬玫踉帲捕忍撊醯乩h(yuǎn)幾厘米,搖搖頭。 “剛剛嚇到安安了,”裴景言低疚自語,手掌緩慢攤開再合上,懊悔道:“大哥不是故意……” 安度大腦怔蒙,哆嗦著問:“為什么推我……” “是不是很害怕?”裴景言不答,胸腔溢出一聲帶著冷意的輕笑,無法判斷接收對象。 他將安度完全勾離危險峭石,兩人站在安全的平地,裴景言溫煦地誘哄:“安安,剛才是誰把你拉回來的?你在加拿大,是誰一直陪你,你工作后,又是誰教你……” “是……大哥。”安度雙眼無神,驚駭四散,她如一只無需思考,被設(shè)定了程序的傀儡。 “家里誰對你最好?” “……大哥。” 裴景言得了想要的回答,沉嘆,“不要再說離開裴氏離開我這種話,只要我在一天,你就永遠(yuǎn)都是我的……”他頓了數(shù)秒,猶有掙扎,“……meimei。” 裴景言將她轉(zhuǎn)了個面,取下眼鏡與她對視,沒了鏡片遮擋,銳意徒增。 他握緊安度肩膀,稍曲上身,將安度罩在自己投下的身影里,語氣近乎央求:“安安,你要什么大哥都給,就是不要離開。” 裴景言指節(jié)偏執(zhí)地用力,她的肩胛骨被鉗得生疼,“你說過只相信大哥的,對不對?” “對……”安度吃痛地皺眉,懼意凝成眼淚,理智讓她順著他的話喃語應(yīng)和:“大哥……我不離開。” 裴景言從喜怒不定的情緒中冷卻,和過去一樣溫和地?fù)崦念^頂,掏出紙巾輕點她濕潤的眼眶,“對不起,安安。” 臉龐雖不相似,卻流著共同的血液。一半相同的基因,使得他們親密,也使得他們疏遠(yuǎn)。 既愛又恨,不為她知,執(zhí)則生怨。 安度驚怕地避開他的目光,“沒關(guān)系。” 山間天氣變化快,說話的功夫高空聚起烏云滾滾,雨滴無遮攔地砸落。 裴景言脫了外套,舉在兩人頭頂擋住翻飛的風(fēng)雨,“下山吧。” * 馥郁的玫瑰花香充斥在不見日光的房間,窗戶早被木板釘緊,布簾厚重,純黑的綢緞以金絲線繡滿玫瑰花。 孫依依為裴景言解開領(lǐng)帶,仰頭對上他稍有恍意的神色,她清淡笑笑,“景言,你在想什么?” “噢,不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么,她改口:“哥哥。” 刻意的舉動,裴景言眼眉一沉,“你想要說什么?” 數(shù)月來,孫依依一直隱秘地生活在裴景言的房間之中,不與外界接觸。 嵌入內(nèi)墻的電視機循環(huán)播放安度自小到大的影像留存,加上之前與安度的相處,孫依依一言一行已與安度并無二致。 即便是空洞的模仿,亦是完美的復(fù)制,安度笑起來左嘴角的高度會稍高于右邊,俏麗明媚,她甚至可以精確控制到細(xì)微的弧度。 果然,成功汲取到來自裴景言的溫柔愛意,真實也虛假。 “哈,”孫依依頂著與安度愈發(fā)近似的五官,被壓抑的自我破土而出,“裴景言,既然這么痛苦,你不如像馴化我一樣馴化你的meimei,讓她成為你的專屬禁臠。” 裴景言扣緊她的手,揚眉,“我記得你是自愿。” “自愿是因為我愛你!”孫依依將他反手推開,沒成功,她不見順從,抬起下巴凌冽道:“我不是安度,希望你獲得慰藉的同時清楚區(qū)別,不要混淆!” “只有我知道你的秘密,”孫依依沒掙脫,索性踮著腳在他耳邊幽幽提醒,“齷齪的秘密。” 裴景言凝她一會,無聲笑了笑,攬著她腰肢,將她拉近,“那你想要什么呢?依依。” 他指腹在她唇間搓撫一下,俯身吻住,“封口費?” 俊容神情潤柔,孫依依頃刻軟化。 她低聲,“我只是希望你也能愛我,一點也好,而不是……完全把我當(dāng)作替身。” 裴景言放開她,自顧自松了領(lǐng)口,將領(lǐng)帶和外套扯下隨意扔在床尾。 茶幾上的瓷白花瓶高高低低插了一束玫瑰,裴景言取出一支,捏在指尖轉(zhuǎn)了半圈,“你覺得我不愛你?” 他用剪刀剪去底部枝干,再插回花瓶,抬手將書柜頂?shù)囊皇倜倒迥孟隆?/br> 如果不是塑料花朵蒙了少許灰塵,與真的玫瑰擺在一起,幾可亂真。 “真花,連碰都不舍,用營養(yǎng)液好生養(yǎng)著,它才能活色生香,不至枯死。”裴景言手指拂過花瓶中的嬌柔花瓣。 他坐在沙發(fā),抽一張濕紙巾,仔細(xì)擦凈塑料花朵上的灰塵,一瓣一瓣,極為認(rèn)真,“而假花,只需要清洗潔凈,當(dāng)不能觸碰真花,怕它過快凋謝時,假花當(dāng)然有其存在的必要。” 他愛憐地將真假兩束玫瑰各歸原處,笑容真誠,“你能說我不愛假花嗎?也愛。” “你將真花收回自己手里養(yǎng)著豈不是更好?”孫依依并未因為他說的“愛”而有所波動,念及今日看到摟抱在一起的兄妹背影,妒意再起,“怎么舍得讓它流落在他人手中?” “想刺激我?”裴景言起身,笑意冷然,“差點養(yǎng)死過,把它交給更適合的養(yǎng)花人罷了。我只要知道它還屬于我,我能隨時收回,我可以不在意。” 孫依依表情有些扭曲,“你就不怕真相大白的那天?” “真相?你真的以為,這是真相?”裴景言笑她暗含的威脅不自量力。 “這樣不乖,依依,我不喜歡。”他靠近她,含情脈脈別著她的頭發(fā),漸帶于床,悄然拿出床頭的軟繩將她手腕綁緊,自頸側(cè)向下嚙吮,“我們就要結(jié)婚了,你還有什么不滿意?” 轟鳴的雷聲蓋了許多事,孫依依閉上雙眼,沉淪在他少見的輕柔力道里,“景言……” 裴景言沒聽見,仍是那句命令:“叫哥哥。” “……哥哥。” 一場失敗的反抗,和無法破局的輪回。 * 暖意融融的咖啡館,安度切開一只抹茶蛋糕,苔綠色與巧克力的海綿糕體以薄薄的奶油粘合,刀下落,兩色跌開兩半。 對面的女人看不過去,伸手幫她切成工整的幾塊,猶豫著道:“安度,你還在怪我嗎?” * 山上的情景詭異又突發(fā),安度下了山便沒跟家中的車回大宅,找了個借口自己上街。 嘈雜的人流和燦亮的燈光,讓她從森森寒意中回歸。 想給陳滄打電話,才發(fā)現(xiàn)手機落在車上的包里。 圍巾遮著口鼻,濕潮的毛料貼著臉,安度在商場無目標(biāo)地游蕩了許久,肩膀倏地被拍了拍。 安度扭頭,是一個有著濃郁書卷氣的女人,她不再戴著學(xué)生時代的厚底眼鏡,變得美麗也變得成熟,不變的是那份文靜。 “安度,真的是你!”女人驚喜地捂著嘴,“我還怕認(rèn)錯人了。” “卓可貞,”安度記得她的名字,長相,也記得她是她的同桌,她們關(guān)系應(yīng)當(dāng)還不錯,她的驚喜是真誠的,于是安度也笑著寒暄:“你怎么在這里?” “回國過年,沒想到就碰到你了!”卓可貞指了指一旁的咖啡廳,“去里面坐坐?” “好。” * “怪你?”安度聞言疑惑地抬頭,“我們……有什么不愉快嗎?” 卓可貞訝異一瞬,只當(dāng)她是不把過去放在心上,笑一笑,“我也覺得我們沒什么不愉快。” 她叫上兩杯拉花咖啡,雙手托著臉,和十年前一樣,眼神崇亮,欣賞安度美貌,“你最近怎么樣?在做什么工作呀?越來越漂亮了!” “有嗎?我以為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面無血色。”安度摸摸自己的面頰,輕輕笑,“嗯,我外派到雷盛做游戲宣發(fā),噢對!陳滄也在雷盛。” 久未見面的同學(xué),以另一個同學(xué)作為連結(jié)話題的切入點是最保險的方式。 尤其是對她這樣,缺失未知量級信息的人來說。 “陳滄?”未料卓可貞瞪大眼睛,有點古怪也有點不可置信,“你說,你們現(xiàn)在是同事?” “嗯,”安度點點頭,想到什么,笑容變得甜柔,食欲好了一些,抹茶和巧克力味在舌尖交融,“他是我們項目組老大。” “我以為……”卓可貞?yīng)q猶豫豫,低頭喝一口咖啡,再抬眼掩不住激動的開心,“我以為你們真的會老死不相往來呢。現(xiàn)在能和好,真是太好啦!” “和好?”安度停住正攪拌咖啡的手,乳白色的心形拉花亂了一半,彎曲著浸游于棕色的液體。 她眉頭輕蹙,神情嚴(yán)肅,呼吸猛地變急,“我和他,好過嗎?” —分隔符— ?謝謝大家的投豬留言。 唉……雖然是幾個月前想好的,但是轉(zhuǎn)化成文本,還是不太滿意。 先更,我想想怎么修。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