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1)
甜蜜(1)
凌晨1點,伴著一陣警笛的長眠音,陷入沉睡中的人全驚醒過來,悉悉索索的上下樓動靜響徹宿舍區域。 江淼迷迷糊糊醒來,揉著眼睛從身側摸出手機,瞄了眼時間,再翻出微信。 她12點發的微信,男人并沒有回復。 這時,外出打聽的女老師回來了。 好像出警了。 另一老師問:哪兒著火了嗎? 不清楚,不過看著陣仗挺大的,消防車全開出去了。 隔壁鋪的女老師搖著頭嘆息,兵哥哥真可憐,睡覺都睡不安寧。 燈再一次熄滅,屋內的議論聲不絕入耳。 從長鳴笛到鴉雀無聲,全程不超過15分鐘。 江淼緊張的兩手握緊手機,心跳聲七上八下,片刻后,她忐忑的發去信息,你出警了嗎? 那頭一如既往的安靜,等著等著,她又昏沉沉的睡了去。 翌日的訓練氛圍明顯松懈不少,消防隊里去了大半消防員,紀炎跟江牧都不見了,唯有瘦弱白凈的鹿白頂上教官重責,督促他們完成訓練內容。 休息時間,江淼小步湊近在樹蔭下歇息的鹿白。 想了老半天,沒想好怎么開口問:那個.... 鹿白露出潔白的牙齒,江老師想打聽紀隊的事嗎? 一秒被人戳破心思,江淼臉紅了紅,索性不扭捏了,紀炎出警了嗎? 嗯。 他皺了皺眉,表情嚴肅起來,昨晚凌晨,慶華縣發生一起特大山體滑坡事件,約25幢房屋被埋,現死傷不定。 江淼心灰蒙蒙的,會有危險嗎? 一旦出警,無論事故大小,不存在零風險,尤其這種大型事件,其中不定數太多,只能說,自求多福。 鹿白說到正事向來都是一本正經,沒曾想幾句掏心窩子的大實話成功逼黑小人的臉。 江淼渾身僵硬,跟冰凍住一般,她滿腦子都是男人被泥沙掩埋在山底的慘烈景象,心揪得越緊,臉色蒼白無力。 鹿白一見這架勢,趕緊設法補救,也...也不需要太過擔心,紀隊身經百戰,身邊還有江牧陪著,大概率是不會出事的。 小姑娘緩了口氣,一臉誠摯的問:真的嗎? 鹿白虛假的笑,當然。 那他什么時候能回來? 鹿白搖搖頭,這個不清楚,約莫也得十天半個月吧。 江淼表示理解,回身時,情緒略顯低落。 兩天后的長跑競賽,想來是等不到他親自為她加油了。 后面的訓練照常進行,直至夏令營結束,那晚出警的人一個都沒回來。 江淼回到家時,已過晚飯時間,她累的整個人要散架了,翻箱倒柜搜羅一碗泡面出來。 三分鐘后,她小口吸著香氣四溢的泡面,隨手點開電視,新聞聯播正好在報道慶華縣山體滑坡事件現狀。 10死8傷,失蹤10人,另有消防兵4人受重傷,已緊急送完醫院治療。 江淼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哆哆嗦嗦的翻出手機,她跟紀炎的聊天界面還停留在她長跑競賽第二名的照片上。 從那晚至今,他了無音訊,出警幾日,連個電話信息都沒見到。 江淼悶悶的想,難道都忙的連發個信息的時間都沒有嗎? 她要的也不多,他能報個平安就好,這樣也不可以? 她越想頭越大,猛灌了一瓶冰水后,給茉莉打去電話。 那頭正和一群敗家的富二代吃飯,一見是她電話,忙走到包廂小陽臺接聽。 你什么情況?我打那么多電話都不接,你媽都快把我電話打爆了,jiejie。 江淼并沒什么心情跟她討論關于江母的問題,聲線低迷,沒頭沒腦的說了句:茉莉,我好怕他會出事。 茉莉聽懵了,誰? 接下來的十分鐘,她劈里啪啦說了一堆這段時間她跟紀炎發生的事,茉莉越聽越不對勁,冷不丁打斷她的話。 不是,我說江淼,你就為了這么個男人,跟你媽瞎鬧一通? 江淼一秒上火,他哪里不好了? 一把年紀騙小姑娘玩曖昧,占完便宜消失不見人,沒擔當沒責任心,當兵的收入少,陪你的時間幾乎沒有,這種男人你不甩了還準備留著過年? 小人愣了兩秒,很小聲的反駁她,是我占他便宜... 茉莉沒控制住情緒,驚現獅子吼,你差不多行了啊,就當是一段露水情緣,他要不出現你也別去找他了,時間一長,什么感情都會淡。 再說了,我這一大堆優質男隨你挑,實在不行你媽那還有備選,那個什么校長的兒子,不是說留學博士嗎,跟你這書呆子簡直是絕配,以后你彈琴來他畫畫,豈不秒栽? 江淼:。。。 淼淼? 嘟嘟嘟嘟嘟.... 入秋后,學校開學了。 學期剛開始事情特別多,江淼忙的焦頭爛額,休產假的班主任還沒回來,她是又當爹又當媽,每天把自己折騰的筋疲力盡,但仍不忘準時準點收看新聞聯播。 這次山體滑坡事件確實嚴重,加上連日大雨,又引發數次泥石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給搜救工作造成極大困擾。 江淼看著噌噌噌上升的死亡率跟失蹤率,心像懸掛在懸崖峭壁間,向前一步便是無底深淵。 他去了半個月,她也跟著沒睡過一個安穩覺。 深夜,滿身泥沼的搜救隊伍在附近山村尋了戶空置的小屋子住下。 連續十幾天的不眠不休,江牧已經到達身體極限,硬挺著一口氣強撐著。 所有人幾乎倒頭就睡,紀炎背靠著朝濕的草堆,褐色粘土糊了整張臉,只留下一雙漆黑的眸子,看著天空那輪發著呆。 江牧挪著疼痛不已的身子湊過來,戲謔的笑:紀隊,思春呢? 男人不愿搭理他,斜眼掃過去,警告意味濃烈。 江牧裝眼瞎,完全停不下調侃他的機會,話說你這次出來這么久,跟江老師聯系了嗎? 紀炎摸了摸臉上已然凝固的黑土,輕嘆了聲,走的太急,忘帶手機。 江牧一臉黑線,這事他媽的也能忘? 要是他能騙個小姑娘,恨不得每分每秒跟她黏在一起,纏纏綿綿不撒手。 況且這一走大半個月,回去的時間還沒點,鬼知道到時候人家還在不在。 這年頭,狼多rou少的,一秒沒盯住就被其它餓狼給叼走了。 要不你用我手機撥一個,好歹給人報個平安。 紀炎擺手拒絕,救援第一,其他事回去再說。 江牧敬佩的豎起大拇指,到底是長得好看不愁找不著媳婦。 得到了不珍惜,作死都沒人同情。 男人瞧著那輪彎彎的新月,小而精致的彎曲幅度,像極了小姑娘微笑時,大眼睛瞇成的月牙狀。 想她嗎? 怎么不想。 只是...在惡劣復雜的事態發展下,今天都不知道明天會有什么意外發生,所以,他不愿給她留下一些虛幻無垠的念想。 如果真不幸殉職了,他也不想見她為自己傷心難過。 怕她哭,一哭他就心軟。 開學一周后,繁雜的前期工作塵埃落定,江淼終于能按時下班了。 放學鈴響起,李宸邁著歡快的步子過來找她,兩人手挽手出門時,恰好撞見準備入內的陸老師。 江淼一見他虛偽的笑就倍感瘆人,下意識退后一步,李宸覺得晦氣,手跟趕蒼蠅一樣揮動了幾下,語氣不善,好狗不擋道。 陸老師溫和的賠笑,身子側到另一邊給她們讓路。 李宸嫌惡的看他一眼,拉著江淼飛速走開,嘴里念叨著,那眼神太惡心了,多看一眼都會折壽。 以往她說這話時,江淼都會友善的幫陸老師說兩句好話,可自從那晚后,她敬遵紀炎的話,盡可能避免跟他獨處,平時除了學習上的事,幾乎不會主動跟他交流。 她善良心軟,但人不傻。 逃避一切惡的假象,這是自我保護的本能。 入了秋,天涼了不少,江淼穿著長袖襯衣背帶褲,經典小白鞋,典型的乖乖女做派,頭發長了不少,松松披在腦后,軍訓后曬黑的臉慢慢恢復往日的白凈,皮膚嬌嫩,吹彈可破。 剛出校園門,李宸強拉著江淼陪她吃飯,江淼還在冥思苦想拒絕的理由。 身后突然出現的男聲,低沉濃厚,宛如隔世。 江淼。 李宸跟江淼同時回頭,就見不遠處的黑色吉普車上下來一個高大強壯的男人,穿著深咖色夾克,黑色長褲,眸光深邃凜冽,寸頭似許久沒剃,亂糟糟的盤在頭上,下巴胡渣瘋長,圍了一圈青色。 極致的頹廢美中透著幾分硬汗的粗狂,同以往干凈利落的形象大相徑庭。 江淼完全懵了,傻呆呆的看著他,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身側的李宸剛開始還沒認出男人,盯著人家左看右看,終于看出端倪,她一臉yin笑的捏捏江淼的細腰。 看不出來啊淼淼,原來你還藏了這么一手,悶聲發大財。 江淼整個人木在原地,看著男人朝她一步步走近,直到停在她跟前,高了她至少一個頭,低眸看她,眼底滿是她看不透的柔光。 小姑娘一二三木頭人的站著,李宸向來懂進退知分寸,從男人友好的打了個招呼,笑著走遠了。 放學期間,成群結隊的小學生們從他們身邊穿過,露出一一張張疑惑好奇的臉。 唯恐引人關注,紀炎硬拽著小姑娘的手腕將人拉到車前。 她還是懵懵懂懂的樣子,男人低頭瞧了好一會,粗糲的指尖碰了碰她柔滑的的臉蛋,聲音帶笑,不認識我了? 江淼一口氣涌上心頭,抬眼看著他溫柔如水的眼神,堅硬的心底防線一秒被撕的稀巴爛。 這些天,他在前線參與救援,而她也身處水深火熱中,每天都在生氣跟擔憂中來回穿梭,既生氣他的音訊全無,又擔心他的生命安危。 半響,江淼猛地在他胸口錘了下,力度不重,但男人捂著胸口輕輕抽氣,嘶.. 小姑娘慌了神,弄疼了? 沒。 男人很快調整情緒,寬厚的手心輕輕壓在她頭上,像撫摸小奶狗那般輕聲哄她:生我氣了? 江淼也不否認,直率點頭,嗯。 他聲線低沉的解釋,手機忘帶了,不知道會去這么久,以后我會注意。 小人別過眼,哦。 紀隊長覺得她發脾氣的小摸樣可愛的犯規,身子弓下去,平視她的眼睛,長跑跑了第二名這么厲害,明天休假,帶你出去玩? 不去。 紀炎耐心的哄,不解氣的話,讓你多打幾下? 江淼冷臉,不要。 肚子餓不餓?帶你去吃東西。 她一字一句,不、吃。 熙熙攘攘的人群散去,校門口差不多都走光了。 兩人僵持了片刻,男人輕嘆一聲,猛地拉開車門,也不管小人是不是還在氣頭上,一把橫抱起人兒放進副駕駛位上。 上了車的江淼依舊冷鼻子冷眼的,總覺得自己要是這么快就被他哄好了,以后還有什么威信可言。 車子飛快駛離校門口,天色也徹底暗下來,車慢慢拐進一個小巷子,安安靜靜的停靠在路邊。 她還在疑惑為什么停在這里,就見男人啪嗒一下鎖了車門。 方向盤散出的幽暗光澤將他的五官輪廓模糊的映照出來。 他側頭看她,眼睛又黑又亮,唇角微勾,誘惑的嗓音。 淼淼,過來。 (兩更放一起了,明天來點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