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具尸體
第一具尸體
白熾燈置于房頂,冷光投射乳白墻壁,掛在門板的鏡片反射雪白長衣的背影。 羽翼切割成三塊,羽毛、肌rou、骨頭。 軀體從外部直線刨開,爪子、頭部、臟器。 針管抽干血液擠入透明滴管,泛黑液體在狹窄容積內晃蕩波動。 冰柜啟開,八層空間堆疊滴定管架,盛滿紅色液體的管子整整齊齊插放于洞孔。 細白手指輕觸冷氣模糊的玻璃,深褐眼球迷戀地凝視生命殘留的痕跡。 銀色鐵夾小心翼翼排列分裂的肢體,懸在半空的鳥籠內幾十只顏色艷麗的小鳥撲騰翅膀。 長方形鐵籠從地面重重累放至天花板,奶白兔子、灰撲撲的老鼠,蜷縮在擁擠空間內謹慎呼吸。 塑膠手套抓起黑色相機擺動,鏡頭對準破碎分離的尸體,刺目燈光綻放,機身滋滋作響,白色膠片遲鈍冒出。 清晰影像逐漸顯露原樣,厚厚相冊翻開,存入塑封,是第四千一百五十三張相片。 我..我要報警!有人死了! 長青路1655號,順云小區建立于1991年,地處海港市偏北,屬于舊城區域。 小區人員由老年人與貪好價的流動人口組成,物業安保形同虛設,守住大門的是一位皺紋刻印額頭的70歲老頭。 三單元樓道口橫放封鎖的黃色警戒線,一米外形成的半圓圖形是驚醒的居民在圍觀:聽說死的是去年搬來的貨車司機。 牽著孫女的婆婆嘖嘴,高深莫測:前幾天出門碰到他,就跟他說有血光之災,他還罵我說話晦氣嘞。 林曼麗掏出法醫證向警官出示,她稍躬下身快速穿過警示線,手套穿過五指覆蓋手掌,白色口罩在掌心轉了一圈又塞進衣兜里。 馮隊。她的聲線溫和,濃眉下深凹的眼眶鑲嵌褐色眼珠,過大的眼睛與嬌小身形令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小得多。 馮長英向她點點頭,下巴向左揚示意白布覆蓋的尸首:又是同樣的殺人手法。 林曼麗蹲下身揭開裹尸布,男性死者的嘴唇果然被口紅畫上夸張的笑臉,視線往下挪動,腹部上有粗糲細線縫制的蝴蝶結,漲鼓的弧度絕非自然形成。 三月的第四起,現場沒有血液噴濺的痕跡,每一具尸體的血漿無故消失,肚皮內填入怪異的小丑娃娃。 兇手殺完人后,會在被害人家中待上大量時間清掃,現場沒有一絲灰塵,也沒有任何指紋留下。 他手下的人命不止四起,每隔2年便有有相似命案發生,從源頭開始算起已有10年。 手法逐年遞增愈發地精進嫻熟,第一次殺人時,他留下的布娃娃倚靠在死人肚皮上方,剖開的腹部空洞張開大嘴。 第二次,娃娃就已充當填充物放置內壁。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十年之久竟從未被抓住。 曼麗盯著尸體,腦仁極度眩暈,她掐住手心控制痙攣抖動的眼皮,牙齒戰栗相互摩擦,胸腔內的心臟瘋狂撞擊。 咚咚咚。咚咚咚。 多么完美的處理過程,殺人手段高于她之上,每一次直視都令她從肺腑里爆出喜悅的嘆息。 太美了,死亡的定格太過艷麗,生前平平無奇的長相在慘死的襯托下顯得格外動人。 法式餐廳在夜晚七點半仍舊空蕩,杜城含笑耐心地聆聽桌對面摩登小姐的故事,時不時做出認同地回應。 墨綠布簾相隔的另一桌,杜可風與關綺樺低聲私語,擺在餐盤中的吃食幾乎未動。 他們今晚的工作是監視兒子配合相親,是近一周以來的第五位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