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五
小章,你想想,皇上年少,難免有時圣裁流于沖動,我們匡扶皇上,不能一味地順著他的興趣,而是應該幫他作出對他切切實實有好處的決定。 莊書儀見章華皺起了眉頭,感覺松了一口氣。 可那是皇上!章華道,我們算是什么人,就自認為比皇上更聰明?如果每個臣子都用這對皇上其實更有好處來違抗圣旨,那還把皇上的威權置于何地? 那你的意思就是說,如果皇上把社稷搞得天翻地覆,七顛八倒,我們也要乖乖地執行圣旨是嗎?莊書儀警覺地看著他。 章華的臉色很不好:當然。你是想說,你要抗旨?你還認為皇上會搞亂社稷? 皇上不會搞亂社稷? 他就是社稷! 正待僵持不下時,一名尚書臺的小吏匆匆趕來,章華府上的書僮不敢阻攔,便放了他進來。那小吏一路小跑來到會客廳,莊書儀見了他,驚道: 出什么事了? 大、大人,小吏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把一褶條陳雙手遞上。 莫嘉星接過,打開讀了幾行,忽然喜上眉梢:書儀,快昨天那篇被皇上退回的奏章在哪里? 那份奏章?莊書儀皺眉道,我扔給他了啊。你問這個干什么? 扔?扔誰? 昨天皇上跟人在床上鬧得滿身濕透,我丟給他擦身了啊。莊書儀冷冷一哂,怎么了?副本在尚書臺還有,要看可以去尚書臺看。 哈?莫嘉星這才想起昨天的事,那趕快再寫一份啊,皇上等著要了,都派人來催了。 什么?莊書儀的眉毛警惕地立起來。他不是看都不愿看一眼的嗎? 事實上他看了!他看了!莫嘉星激動得差點就要抓住莊書儀的袖子了,記得昨天跟皇上yin亂的胡公子、溫公子和習公子嗎?胡大人和溫大人今天不知怎么的,開始松口了,皇上也同意批復我們的奏章了! 啊?莊書儀和章華同時開口。莊書儀看了章華一眼,續道:看來皇上也不是完全對什么事情都不上心走吧,我們回去擬奏章。 章華起身把兩位尚書大人送到大門口。莊書儀回頭點了點頭致意:叨擾你了,小章。 兩位尚書大人慢走,章華道,另外 怎么了?莊書儀不解地回頭。 年輕的朝廷柱石立在門庭,沐浴著和煦的陽光。他身上的三品官服紫袍平整得一絲不茍,映襯著豐神如玉的面龐。 那張臉上有著與年紀不符的嚴肅。 下官知道兩位尚書大人德高望重,章華眸中神色沉凝,但還是容我提醒兩位大人一句,方才那種話以后不可再說了。皇上即是江山社稷。 可是 大人們剛才那番說話與謀反無異。但是今天的事我不會說出去的,希望兩位大人今后也多想一想。 什、什么?! 下官自從出學以來,一直忠心追隨兩位大人,從來未嘗有過二心,章華緩緩道,那是因為下官一直相信,兩位大人是皇上最忠誠、最可靠的臣子,是皇上最貼心的伙伴。可是現在兩位大人令我非常失望。為臣者不能想皇上之所想,甚至直斥皇上的圣裁為搞亂社稷,這樣與明目張膽的背叛皇上有何不同? 我就不敬愛皇上了?我就不是為了皇上好了?莊書儀有些微慍,那小子他懂什么?事事沒有我幫他看著,朝廷還能安安穩穩地走到如今?難道他要做傷害自己的事情,我還眼睜睜地看著,高呼皇上圣明不成? 總之,莊大人和莫大人,如果你們還像今天這樣,懷疑皇上,否決皇上,就恕章華不能繼續奉陪,為兩位大人當牛馬驅使了!章華斬釘截鐵道。章華永遠只站在皇上的那一邊,至于你們宣稱的真理在哪邊,在下不予理會。 ====================== 皇上,趙國獻城的降將蘇蘊已經在路上,不日就來到京城了。莊書儀奏道。 嗯。謝謝莊尚書提醒。蕭瀟應了一聲。背后屏風上篆刻的五爪真龍張牙舞爪,把膚白清秀的皇帝映襯得威儀赫赫。還有,莊尚書,蘇蘊他人到哪里了?預計哪日入城? 臣是內閣首輔,這不是為相者所管轄的。莊書儀答道,轉身望向另一個人:章大人。 章華舉起手板:據兩天前的驛馬邸報推測,蘇蘊今夜應該是到了碼洲渡口,宿在碼渡驛。如無意外,三日后就可以入京城。說話時面上沒有一點表情,只是盯著皇帝的臉,盯得御座上的蕭瀟目光都有點閃縮了。 知道了。朕會準備的。蕭瀟頜首,頭上冕冠的旒珠碰得叮鈴作響,蘇蘊給我們獻上了舞陽、舞東、舞江等三座關鎮要地,封個濟州刺史加御史大夫是完全配得上的。而且我要召見。等他入闕謝恩的時候,叫他上殿來,擺宴賜座。 莊書儀和章華聽了,都沒有什么理由反對皇帝熱情善待投誠的降將,那是約定俗成的常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