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絕筆
第六十五章 絕筆
時值正午,南滿醫學院的手術室外,手術燈依舊亮著。 外面的走廊上,站滿了衣著光鮮的人們,這些人大多都是來程家赴宴的親眷。本是歡歡喜喜的一件事,現下卻成了一出令人哀慟的悲劇,每個人的臉上,此時無一例外地全都布滿了慘淡的愁云。 程玉瑩的母親,在她很小的時候便病逝了,她雖貴為程府的嫡女,卻也只能在爹爹的面前耍耍她的大小姐脾氣。 然而,一切的事,程慎頤都可以依著女兒,唯有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事,他不準由著女兒的性子來。哪怕這厲府的大公子如今已是個廢人,那也沒有任何人、任何理由能去隨意毀壞這樁早就定好了的親事。程慎頤雖是利益至上之人,但講信用卻是他的立世之本,無可動搖。 因為女兒的任性,惹出這樣的禍事,他雖心疼,但更多的還是對厲家抱以深切的愧疚。當他把女兒那封絕筆信交到厲北山的手中時,他臉上的表情是慚愧且為難的。 二公子,這是在玉瑩房里找到的信。應該是給你的因了父輩交好的關系,程慎頤極少如此稱呼厲北山,但今日這事兒叫他不得不將自己的叔輩身份放低下來。 厲北山接過信,默默地看著,眉頭卻不由得蹙了起來。這信,的確是程玉瑩的筆跡,但這信中的內容,看著卻不大像是一封絕筆。 信中,除了多次提及她有多愛厲北山以外,提的最多的便是她要退婚的決心。以厲北山對她的了解,連拍死一只蚊子都覺得惡心的人,哪會喝什么毒藥讓自己慘死? 況且在他第一時間趕到程府時,便覺出程玉瑩身邊那個從小跟著她長起來的丫鬟很有可疑。 小姐服毒,非但不攔著,等眾人都趕到后,也不說趕緊把小姐送醫院,而是裝模作樣地趴在小姐的身上痛哭流涕,直至程玉瑩開始口吐白沫,那小丫鬟才大驚失色地開始叫嚷:怎么會?!怎么會?!小姐醒醒!你醒醒! 那時的程府早已亂做一團,除了厲北山,并沒有人注意到小丫鬟的反應。待眾人將程玉瑩送至醫院后,那丫鬟仍舊像丟了魂兒似的縮在醫院走廊的盡頭處。 想到這兒,厲北山已然明白了,這件事,絕沒有想象中的那般簡單。 他收起那封信,向程老爺拱手作了個揖,說道:程叔,等玉瑩醒來后,請別告訴她我來過。若是程家想與我大哥退婚,您盡可以和我的父親去提。但我的這樁婚事,是要繼續進行的。 程慎頤自知理虧,哪里還有拒絕之理,他哀哀地嘆了一口氣,對厲北山說道:辛苦你跑一趟了,在當時那樣的情況下,我也只能先照顧玉瑩的情緒,把你叫過來了。但你放心,等她醒來以后,我不會再讓她給你添麻煩的。你去吧,別讓二少奶奶等急了,快去吧。 程慎頤說罷,揮了揮手,又是一聲長長的嘆息。 厲北山點點頭,望了一眼蹲在走廊處的那個小丫鬟,又對程慎頤說道:對了,程叔,貴府的丫鬟蓮兒,我想暫時帶走。有一些事,我想要同她問清楚。 程慎頤點了點頭,心想,大概是囿于女兒那封信的緣故吧,他想要找蓮兒問一問女兒出事前的細節,也是無可厚非的,便也沒做他想。 于是,厲北山命人將那丫鬟帶走后,這才急切地想趕去別院。 然而,等他一路小跑著出了醫院,再度跨上那匹棗紅色的駿馬時,前來報信兒的士兵已經沖到了他的馬前。 報告 士兵端端正正地立在那兒,對著一身長袍喜服的厲北山啪的一聲敬了個禮。 厲北山手握韁繩,正要打馬前行,見著有人擋住自己去路,心中甚是不悅,有什么火燒眉毛的事兒回頭不能說嗎?!沒見著我要干什么去嗎! 一聲威嚇,嚇得士兵冷汗涔涔。不過,這事兒要不及時匯報,恐怕往后連流冷汗的機會都沒有了。 回少將軍的話!是有十萬火急的事!士兵將腰桿兒挺得筆直,洪亮的聲音里明顯都能聽出一些顫音。 厲北山有些頭疼,心中正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若是軍中出了什么大事,恐怕連今晚的洞房花燭夜都得泡湯了。 他抬手按了按有些酸脹的太陽xue,無奈道:說吧,趕緊說。 士兵抬起眼皮,偷偷地瞟了一眼坐在那匹高頭大馬上的冷面長官,干咽了一下口水,這才有些吞吐地說道:二二少奶奶走了 厲北山按著太陽xue的手驀地停了下來,他想了想,不太能確定那句話的準確意思,你說什么?走?去哪兒? 士兵昂首抬頭,目視前方。不知是想英勇就義,還是想破罐子破摔,他說出的每一個字,當下時,都清清楚楚地落進厲北山的耳朵里,仿若尖刀句句剜心。 二少奶奶二少奶奶離開奉天了。和她的師哥回北平去了。她還說,還說請厲二爺兀自珍重。 胯下的駿馬不安分地踢踏著馬蹄,騎在馬背上的人沒有回應,沒有表情,只覺得那些漸散的霧為何又一團一團地聚集到了一起,聚集到了他的眼前、他的周身,將他層層裹束,讓他掙不脫身,喘不過氣 PS: 隨便問問,大家是都喜歡看甜甜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