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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罪人

    

第二十四章 罪人



    真是一條掃興的消息。

    虞紫裝作不在意,上午去便利店工作,下午去菜市場采購,明明是很平靜的生活日常,可不知怎么,她的內心隱隱不安,總覺得要發生什么事。

    回家后,她處理著火鍋食材,一陣敲門聲響起。

    她打開門,一個陌生的男人出現在眼前。

    你是?

    男人猶豫地回答:你可能不認識我,我是魏總的助理。

    聽到魏總兩個字,虞紫心涼了大半截,他還沒有放過她,還在糾纏她。

    虞紫渾身發抖,警惕地瞪著他,魏山讓你來干什么!

    男人慌亂地擺手解釋:不是魏總讓我來的,是我自己要找你。

    你要干什么?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是魏山告訴你的嗎?

    虞紫戰戰兢兢地從廚房拿出了一把鋒利的刀,刀尖直沖著他。

    男人嚇得語無倫次,你、你別怕!我沒有惡意!不是魏總告訴我的,是有一次我給魏總開車,路過這里,看見你了我跟了魏總八年,我認得你雖然為了找到你的準確地址,我跟蹤了幾天,但我真的沒有惡意!

    看到他怯懦的樣子,虞紫的恐懼減輕了許多。

    原來是他怪不得前段時間有一種被人跟蹤的感覺。

    她仍然保持警惕,緊緊地握住刀柄,你到底要干什么?

    男人無奈地嘆了聲,是這樣的,由于工作原因,我每次打電話都會錄音,大概是十年前,有一次跟魏總通話,發現有點不對勁這份錄音我保存了十年,現在找到了你,我覺得應該放給你聽,不然我良心不安。

    男人放起了手機里的錄音。

    幾秒安靜后,一個記憶中的熟悉聲音響起,恍若隔世。

    你對我女兒做了什么?

    那是mama的聲音,虞紫的心尖顫巍巍的,她怎么也想不到,還可以聽到mama的聲音

    什么?錄音里的魏山還在裝無辜。

    周淑惠厲聲質問:你是不是摸她了?

    沉默片刻,魏山冷笑了聲,你不是很討厭她嗎?

    周淑惠壓著哭腔,大聲地吼:那是因為她出生后,我沒有過一天好日子,被丈夫拋棄,被娘家嫌棄,被別人指指點點,可她始終是我的女兒啊!是我的親生女兒啊!誰也別想傷害她!

    錄音里緊接著傳來兩個人推搡的聲音,周淑惠倒在了地上。

    藥

    你放心,等你死后,我會好好地替你照顧女兒。

    你個王八蛋!周淑惠聲嘶力竭地吼罵,似乎扔了個什么東西,砸到了魏山。

    嘶瘋女人!

    錄音結束,虞紫已經淚流滿臉,泣不成聲。

    mama的死不是意外,mama是為了保護她才被害死的

    她終于明白,當年魏山額角的傷是怎么弄的了。

    她想要搶過他的手機,可男人死死握住手機,護到了心口。

    把錄音給我,我求求你了

    對不起,魏總對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給你。當年我父親賭博,賭場的人上門要債,要不是魏總幫我墊付了欠款,我早就被債主打死了。

    虞紫絕望了,所以,你覺得他是個好人?

    男人糾結,聲音極弱地問:是不是當年你做了什么舉動讓魏總誤會了?

    他的意思像是在說她在勾引魏山,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一種莫大的羞辱感涌上心頭,虞紫氣得渾身顫抖,眼淚止不住地流,大聲地沖他吼:你什么意思!錄音聽得不夠清楚嗎!

    男人嚇得身體一顫,不是,我、我就是覺得魏總不是那樣的人而且他對你也挺好的,那些年我是看在眼里的

    他的出現就像是一把尖銳的刀,她以為他可以幫她挖去腐爛的rou,沒想到是再度割開了傷口,又往血rou模糊的傷口撒了一把鹽。

    虞紫不想再看到他,痛苦地別過頭,指著門外,滾

    男人無措地解釋:也許魏總曾經犯過錯,但是他人真的很好

    虞紫氣得血脈上沖,狠狠地將他推出門外,滾!你給我滾出去!

    門重重地關上了。

    江育陽在餐館里穿串,想著今天早點回去,跟虞紫和阮紅一起跨年。

    他的動作不由得加快了。

    趙偉氣沖沖地推開了大門,真是個畜生!

    怎么了?江育陽抬頭問。

    店門口不知道被誰扔了具死貓尸體,缺德玩意!趙偉直奔收銀臺的電腦,打開店鋪監控,那只死貓一看就是被虐待死的,太變態了!我倒要看看是哪個畜生這么喪盡天良!他一邊回放監控,一邊猜測:沒準是隔壁街的燒烤店做的事!就是嫉妒咱們生意好

    趙偉找到那段監控錄像,是凌晨三點多發生的事,不過不是惡意競爭的同行,而是一個戴著眼鏡,身體單薄的少年。

    江育陽定眼一看,竟然是鄭家明。

    監控錄像中的鄭家明,與他所看到的鄭家明大相徑庭,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冷漠又陰鷙。只見鄭家明從一個黑色塑料袋里掏出一個被火燒過的、奄奄一息的小貓,像是隨手丟垃圾似的丟到了店門口。

    那只小貓很頑強,正想要艱難的站起來,鄭家明一腳踩了下去,腸穿肚爛,血rou模糊。

    幾個圍觀的服務員忍不住地作嘔。

    聽著小貓發出痛苦的叫聲,鄭家明露出亢奮的詭異笑容。

    趙偉強忍住生理性不適,憤憤不平地指責:這個小畜生的手法很熟練,一看就不是第一次虐貓,太壞了!這就是漠視生命的大變態!他現在敢虐待小動物,以后肯定會殺人的,傷害比他弱的婦女兒童!

    江育陽不由得聯想到之前發現的死貓尸體,牙齒咯咯顫動,攥緊了拳頭,指節泛白。如果那些小貓都是被他害死的,而自己又恰好看到了那些小貓的尸體

    他想到這里,不寒而栗。

    這一切不是巧合,他在報復。

    看著鄭家明虐貓的冷血畫面,江育陽的腦海里忽然閃現出女兒慘死的樣子,記憶不知不覺地回到了十年前。

    當年警察偵破女兒案子時,還存在一個疑點,那就是女兒遇害時,犯罪嫌疑人不在家,他在公司處理公務,家里只有一個七歲的孩子。可沒人相信一個七歲的孩子會殺人,還是用那么殘忍的手法。

    由于尸體被冷凍過,影響了死亡時間的判斷,再加上女兒體內有犯罪嫌疑人的jingye,嫌疑人又主動認罪,這個疑點就不了了之了。

    他如今想起這個忽略的疑點,背后一陣寒涼。

    難道女兒的死和鄭家明有關?他要去找警察翻案,重新調查嗎?

    可這個猜測,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當年他才七歲啊

    趙偉將虐貓的監控保存下來,義憤填膺地說:這個小畜生估計還是個未成年,就算報警也沒用,頂多就是批評教育,一點用都沒有,我一定要把這段監控傳到網上,讓輿論好好教訓教訓那個小畜生!

    阮紅正要關店,手機突然響了一聲,一條新聞消息彈了出來:失蹤富商的尸體重現天日,殺人兇手成謎。

    她的心咯噔一下,立刻點開了新聞:

    兩名登山愛好者在登山過程中,意外發現一具埋在地下的尸骸,經警方調查,確認這具尸骸為五年前失蹤的某企業董事長。目前公安機關已成立專案組,全力開展偵查工作。

    新聞還附上了一張死者生前的照片。

    腦子里轟然一響,她的身體僵住了。

    夕陽余暉灑向江面,波光粼粼,橋上人來人往,川流不息,文藝青年抱著吉他,彈著傷感的民謠。

    江育陽心神恍惚,一路走來,不知道撞了幾個人的肩膀,像是喝醉了似的。

    他停下腳步,望向平靜的江水,滿眼悲傷。

    我該怎么辦

    阮紅緊握手機,默默流淚,終于到了這一天了度過了五年的平靜生活,她該知足了,可接下來,她要逃到哪里

    她以為她會很灑脫,可卻還是有了難以割舍的牽絆,前所未有的無助涌上心頭。

    虞紫背靠著門,身體下滑,癱坐到了地上,失聲痛哭。

    桌上的火鍋漸漸沸騰,冒著熱氣。

    三個人圍坐在桌邊,心不在焉地看著滾著紅油的麻辣火鍋,誰也沒動筷,氣氛格外沉重,直到沸騰的湯底濺出鍋外,阮紅才回神,掐滅了煙,扯出一個生硬的笑,這鍋都開了,等什么呢!下rou吧!

    阮紅想涮rou,發現桌上沒有rou。

    虞紫抬起無神的眼睛,在廚房,我忘拿了。

    她起身,江育陽按住了她的肩,我去拿。

    阮紅打開一罐啤酒,強顏歡笑,你們怎么都不積極啊!搞得像散伙飯似的,你們要不吃,我可就不客氣了!

    江育陽端上了rou卷,阮紅涮了幾片rou,燙熟后夾給了虞紫。

    虞紫連蘸料都沒弄,低著頭,一口塞到嘴里咀嚼。

    阮紅察覺到她的情緒不對勁,心里一顫,難道她知道自己的事了?可自己從來沒和任何人說過,她不可能知道。

    她心里沒底,忍不住地問:怎么了?

    虞紫哽咽難言,不敢抬頭,眼淚在眼眶中翻滾,太辣了。

    聽到這個回答,阮紅應該放心了,可不知是因為自己控制不住情緒,還是被虞紫的情緒感染,淚水不由自主地涌了出來。

    她快速抹掉眼淚,好了好了!那下次不吃麻辣鍋底了,瞧你哭得像是生離死別似的,真沒出息。

    提到生離死別這四個字,虞紫忍不住地哭了起來,眼淚大滴大滴地落在碗里。

    江育陽遞給她紙巾,輕輕地拍著她的背,想要說些安慰的話,可又不知道說什么。

    阮紅舉起啤酒,壓著哭腔地說:明天是新的一年的開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虞紫開了一瓶啤酒,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

    不要喝這么快江育陽想要勸說,可她和阮紅根本不聽,像是借酒消愁似的,一瓶一瓶地灌醉自己,讓頭腦變得迷亂,不去想那些痛苦的事。

    江育陽無奈地嘆了一聲,總要有一個人清醒,他沒有跟著一起喝。

    火鍋幾乎沒有動,鍋里的紅油凝固了,桌上擺著幾個歪倒的空啤酒罐。

    阮紅一向酒量很好,可今晚卻醉得很快,念叨著含糊不清的醉話,而虞紫的酒量本來就差,很快到了倒頭就睡的程度。

    阮紅想要再打開一瓶啤酒,被江育陽阻止了,別喝了,對身體不好。

    好吧阮紅耷拉著腦袋,垂落的頭發遮住了臉,我今晚不回去了,我要和小虞紫一起睡

    虞紫迷迷糊糊地回了聲好。

    搖晃的兩個人互相攙扶回到了臥室,江育陽擔心地跟在她們的身后。

    阮紅忽然回頭對他說:有你真好。

    江育陽淡淡一笑,你們早點歇息吧,我收拾廚房。說著,幫她們關上了門。

    虞紫獨自睡時并不覺得床小,和阮紅一起睡感覺有點擠,但這種感覺很舒服,也很安心。

    阮紅姐,你身上不止有jiejie的感覺,還有mama的感覺

    去你的,我這么年輕,才不要當媽。

    阮紅雖然嘴里說著嫌棄的話,但還是溫柔地將她抱入懷中,耳邊傳來了哭泣聲。

    阮紅默默流淚,想委婉地說些告別的話,可她不敢,張了張嘴,無聲地說出了三個字。

    以后,她可能會在新聞上看到她。

    那時的她,或許是個被通緝的犯罪嫌疑人,或許是個被逮捕歸案的殺人犯。

    哭聲漸漸停了下來,虞紫睡著了。

    阮紅看著懷里熟睡的臉龐,輕輕地吻了下她的額頭,淚水滴落在她的臉上。

    原諒我的不告而別,我是個罪人,我幫不了你了。以后要照顧好自己,好好生活。

    江育陽心神不寧地刷著鍋,不知怎么,眼前浮現出一個畫面:在黑暗的地下室里,女兒驚恐地伸出雙手,向著一道光跑去,卻被一股力量拖回了黑暗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爸爸救我的呼救聲回蕩,聲嘶力竭。

    他沒有心情收拾了,快速地洗好手,打開茶幾上的日記本,一頁一頁地翻著。他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只是直覺告訴他,這本日記似乎隱藏著什么,就像是當年女兒的案子,還有疑團沒有解開。

    他翻到了最后一篇日記。

    5月10號   晴

    鄭叔叔對我很好,常常給我買水果和蛋糕吃。家明是一個很好的孩子,很聽話,比大人還要懂事。明天,鄭叔叔要給家明燉魚吃,我也可以吃,真開心!殺魚看起來很簡單,但過程卻很復雜,魚會很痛苦吧?我不知道。

    只是一篇記錄生活感想的日記,沒什么異常,可他的內心隱隱不安。

    他忽然想到了一種傳遞信息的方式,句號、感嘆號、問號是三種用來表達完整句子的標點符號,如果把每句話的第一字連起來看

    他重新看了一遍這篇日記,背后一涼,身體像是被抽空了力氣似的,癱軟地靠在沙發上。

    就在此時,手機響了兩聲,是陌生號碼發來的兩條短信,一條是一個位置信息,另外一條的內容是:江叔叔,我是鄭家明,我有事情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