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教育

    深夜，便利店里。

    虞紫打開零錢箱，準(zhǔn)備清點賬目，收工回家，兩個年輕男人閑聊著走了進來。

    去網(wǎng)吧通宵啊？

    不了，我女朋友明天回來，我得收拾屋子。

    真沒出息。

    虞紫關(guān)上零錢箱，守在收銀臺，等他們結(jié)賬。

    很快，兩個人拿著啤酒飲料結(jié)賬，男人拿了貨架上的避孕套放到收銀臺上，另一個黑衣男人嫌棄地瞥了一眼，自豪地說：這玩意一點都不舒服，我搞我女朋友從不戴套。

    不怕懷孕嗎？男人愕然。

    黑衣男人不屑一笑，用一種引以為傲的語氣說：你難道不知道這世上有種東西叫避孕藥嗎？

    避孕藥很傷身體。男人不假思索地說。

    黑衣男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那又如何？反正不是我吃。

    虞紫很想鄙夷地瞪他一眼，怎么會有這么不負責(zé)任的男人？不由得心疼他女朋友。

    黑衣男人慫恿道：要不你試試不戴，那體驗絕對爽到爆！

    男人尷尬地搖搖頭，算了吧，這樣不好。

    黑衣男人嘖嘖出聲，瞧你那慫樣。

    結(jié)完賬后，兩個人離開了。

    虞紫心里堵得慌，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冷清的街道傳來救護車的聲音。

    虞紫郁郁不樂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只見路口停著一輛救護車，旁邊圍著幾個路人。

    這是怎么了？

    有個人闖紅燈被車撞了，不知道傷勢怎么樣。

    大半夜的，街上又沒啥人，這時候的車速最快了，過道的時候可得注意點

    救護人員將傷者抬到擔(dān)架上，虞紫好奇地看了一眼，竟然是那個黑衣男人，心中的郁結(jié)一下子疏通了，神清氣爽。

    虞紫回到家，發(fā)現(xiàn)客廳的燈亮著，不過沒有人。

    她心一緊，再一看，關(guān)門的衛(wèi)生間也亮著燈，傳來吹風(fēng)機的聲音，她放心了。

    回家的時候，有個人在家的感覺真好。

    虞紫心情舒暢，正準(zhǔn)備回臥室時，無意間瞥見了餐桌上發(fā)舊的本子。

    江育陽洗完澡從衛(wèi)生間出來，見虞紫好奇地瞄著桌上的日記本，解釋道：這是小晗的日記本。

    虞紫錯愕，立刻收回視線，對不起

    沒事，看吧。江育陽笑了笑，小晗喜歡用寫日記的方式來記錄生活，既可以培養(yǎng)寫作能力，又可以練字。

    看得出來，江晗是個熱愛生活的女孩子，虞紫看著日記本上淺淡的字跡，有一種做夢的飄忽感。

    她很羨慕江晗，可她不敢接近，更不敢奢望和江晗做朋友，而現(xiàn)在，江晗的爸爸和她住在一起，她又看到了江晗的日記本，仿佛融入到她的生活中，真的成為了她的好朋友。

    不過，她寧愿江晗是遙不可及的。

    江育陽坐在椅子上，輕輕翻頁，語氣頗為驕傲地說：小晗的字很好看吧？沒有老師教她，是她日積月累練習(xí)的成果。

    有些字跡因為年頭久遠，模糊不清，卻仍可見筆法流暢，娟秀工整。虞紫由衷夸贊道：真的挺好看的。

    虞紫記得江晗參加過學(xué)校組織的書法大賽，還拿了一等獎。她艷羨的同時，不禁心生惋惜，這么好的女孩子已經(jīng)不在了

    江育陽翻到一篇日記，他和虞紫的目光都被這篇日記吸引了。

    8月5日，晴

    我到趙小雨家玩，陪著她一起看電視，電視劇里播放男女接吻的畫面，趙小雨捂住了眼睛，趙小雨的mama立刻換了一個頻道，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畫面。

    趙小雨的mama說，這不是孩子看的電視劇，不利于身心健康，讓我們不要看。

    我很不解，這又不是洪水猛獸。

    我在家里看電視的時候，也看到過接吻的畫面，不過我爸爸鄭重其事地和我說，他們在接吻，這是感情升溫時，自然而然的反應(yīng)，是情侶、夫妻之間的一種愛的表達方式，不必感到羞恥、厭惡。

    不過爸爸也告訴過我，如果陌生人以及熟人在我非自愿的情況下親吻我、觸碰我的身體，一定要大膽拒絕，不要害怕，爸爸永遠是我堅實的后盾。

    看完日記的內(nèi)容，虞紫感到十分意外，不由得感慨：您真是個開明的爸爸。

    江育陽淡然一笑，語重心長地對她說：當(dāng)孩子對性產(chǎn)生好奇的時候，不要掩飾，父母越掩飾，孩子越好奇。隨著社會進步，孩子越來越早熟，如果沒有得到正確的引導(dǎo)，孩子很容易走上偏路。

    虞紫仔細想了想，大家提到性這個話題，總是下意識地選擇避而不談，mama沒有說過，學(xué)校也沒有說過，她對性一直是懵懂無知，直到后來發(fā)生了那些不幸的事，她才從慘痛的經(jīng)歷中吸取了教訓(xùn)，懂得了性。

    如果她有一個像江育陽這樣的爸爸，就可以避免那些不幸的事情，擁有一個快樂幸福的童年。

    江育陽輕輕地撫摸日記上的文字，仿佛可以觸碰到江晗的靈魂。

    我教小晗做一個善良的好人，以醫(yī)者、以家長的角度，全面地教她生理知識，希望她懂得尊重別人、保護自己，可卻擋不住壞人的惡念

    我救了那么多的人，卻保護不了我最親的人。他自嘲一笑，如果我不做醫(yī)生，在小晗發(fā)生危險的時候，不是在手術(shù)室里救一個陌生人的命，而是陪在她的身邊保護她，那小晗就不會出事了。

    虞紫鼻子一酸，命運對他的家庭太殘忍了

    江育陽眼中含淚，不過我既然選擇了醫(yī)生這個職業(yè)，就不會后悔，都怪我沒有平衡好工作和家庭，害得小晗慘死

    虞紫理解他作為父親的愧疚自責(zé)，安慰道：您已經(jīng)做的很好了。我都不知道我爸爸是個什么樣子的人，他拋棄了我

    他一怔，抹掉了眼淚，抱歉地說：對不起，我不知道

    沒關(guān)系，都過去了。虞紫繼續(xù)安慰道：戒掉煙酒，鍛煉身體，這是江晗喜歡的樣子，但她最想看到的還是您好好生活，不要沉浸在過去的悲痛中。

    江育陽看似釋然地點點頭。

    氣氛有些沉重，虞紫轉(zhuǎn)移話題，問：哦對了，忘記問工作怎么樣了。

    他扯出一個微笑，很不錯，謝謝你。等我領(lǐng)了這個月的工資，就會搬出去住。

    不要著急搬走。虞紫脫口而出，是乞求的語氣。

    江育陽驚訝，虞紫揪著衣角，低下頭，羞赧地輕聲說：有您在，感覺很安全。

    江育陽感到不可思議，他可是坐過牢的殺人犯，哪里安全？不過轉(zhuǎn)念一想，有些理解她了，可能是因為她從小被父親拋棄，缺少父愛，再加上她曾經(jīng)發(fā)生過一些不好的事，很沒有安全感，渴望得到愛。

    他不由得心疼她，不論以后何去何從，他都會把她當(dāng)成自己的孩子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