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往事八 暫別
番外往事八 暫別
暴亂當夜,聯邦派遣國民兵進駐,NYPD逮捕三千多人。 Ed搶修,半個城市有如一棵給閃電劈中的巨樹,枝斷葉焚,混亂兩日,又神奇地恢復運行,只余一些暫時給木板封起的鋪面櫥窗,證明受文明壓抑的野蠻其實一直存在。 同樣的艷陽,運河大街繼續未竟的柏油施工,二樓大窗望出去,仍是車水馬龍的曼哈頓橋頭,光線灑落,飲茶酒樓周日最為熱鬧,銀宮一位難求,茶湯點心餐車和排出街的等待人潮,泰喬義將一壺茶放上最角落一張編制外的小折桌,順便又送疊叉燒包。 大佬啊,快一點半啦。,他不禁無奈,有時候他感覺自己并不完全了解泰久霖,而不能理解的那個部分,也許正是兩人最不相同的地方。 嗰meimei仔不會來的,小朋友的話都當真? 男人揚起頭笑了笑,不管來不來,我就等到午茶結束咯,應承了嘛,難得得閑坐下來食餐飯。 工作這么久,從未有機會在自己搵食的地方消費,桌上置了幾碟早已涼透的小點,只有叉燒包是熱的。 夏夜的風通常該是暖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停電,無數壓縮機停止運行,能量守恒,供給冷涼排放熱力的循環暫止,整個島嶼反倒冷卻下來。 穿過豪斯頓街,條條通衢往北,或車禍擁堵,或砸搶鎮暴。 泰久霖踩著送外賣的單車,繞開混亂,選擇三大道,東邊多為住宅公寓,相對寧靜安全,小手拉在腰間衣服上,一點重量貼在尾脊處。 拉穩啦,別睡著。,騎過幾條街他確認小女孩還醒著,免得腳給后輪打傷。 然而她一路嘰嘰喳喳,倒是多慮了。 地鐵全線停駛,就算沒停,現在他也不敢保證能安全帶她乘地鐵回上城,一個住在六十五街的孩子怎會剛巧跑到唐人街來?想想稍早的情景便令人后怕。 她說參加生日派對,與司機失散,他想像著一群小公子小千金的宴會,似乎想不出來該是如何奢華。 也許真是半晚的驚嚇與疲累,剛過四十五街她便沒了聲音,他將那雙小手緊緊握在腰間,免得她掉下去,頭上陰云密布,沉默地閃著電光,興許等等會有一場夏日大雨,澆熄這場混亂。 這一刻,泰久霖忽然覺得這座漆黑的巨城終于對每一個個體一視同人。 上城一絲不茍,遠遠六十五街盡頭幾輛沉默的紅藍警車,他不再接近,小女孩暈暈糊糊,臉色微紅,似是睡過一場冗長的夢。 小霓,到家了。 不知道為什么,臨分別,他忽然感覺心底有陣難受,像當年送別小玉時的悵然,然她笑著抬起臉,沒有一絲陰霾,像黑夜里唯一一道霓虹狠狠撲進他懷里。 泰叔叔,以后我哋就系朋友啦,周日我找你飲茶好不好? 或者,不如你同我返屋企,我爹地好好人慨,他一定會好感激你救我。 他搖搖頭笑了,暖流漫進心中,下次咯。,暫別,是兩種世界的暫別,若小玉有幸過這樣的生活一定很幸福。 周日我一定去找你,Silver Pace?,小女孩狡黠地指了指單車上的噴漆,銀宮酒樓,Silver Pace,運河大街一百五十號。 廚房忙的像爆炸前的壓力鍋,周末的餐館大抵如此,危險平衡,人人都似瘋狂轉軸上一顆隨時拋飛的螺絲釘,這樣的工作雖然勞累,卻不需要太多腦力,收入也不高。 阿義,經理叫你! 每個侍應有固定服務的桌次,泰喬義有些奇怪,不過經理只說,十號桌找。 尚未行到桌前,他已經看見那個正好望過來的女人,擁擠煩亂的大堂,一張十人圓桌只坐了她一個,與周圍形成一個不和諧的對比,那目光一閃,含著期待又低落下去,脖頸泛起緋色。 黃小姐,,他點點頭,點餐? 呃.......泰先生,我......,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黃詩音的臉倏地漲紅,我想點...... 他斂下眼睫,余光里,角落高大男人的身影越發落寞,眼前的女人卻像一道晨光,淡淡照亮唐人街的路。 那一夜返家,羅寶霓在睡夢中發起高熱,溫度起起落落三日,在醫院清醒后,她望著窗外盛夏的枝頭,心頭忽然有些空落,周日午后陽光燦爛,將一段記憶徹底蒸發。 ** 「往事」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