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侶二

    被哥哥照顧的日子是無拘無束的、快活的，哥哥是個溫柔又大度的人。這樣的哥哥讓我覺得他是無底線無條件寵愛我的，所以我越來越乖戾，越來越囂張跋扈，我用一樁又一樁的壞事鑄出的利刃來刺探哥哥對我的設限   。可他依舊有條不紊的，甚至還能掛著安撫的笑容來幫我解決這些麻煩。

    所以我默認哥哥是不對我設限的，他會是一個專屬于我的、填埋我所做惡事的無底洞。我有恃無恐，便更囂張，更跋扈。我堅信我闖下的每一樁禍事都會被我那無所不能的哥哥擺平，他甚至不會告訴爸爸mama。

    因為他是天使。

    天使是頂好的。

    是能拯救小惡魔的。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我也慢慢長大。

    我變成了不學無術只混跡于臟亂巷子里和別人打架的小太妹。

    但我并不為此而感到擔心，爸爸mama從來沒看過我扛著棒球棍，叼著煙嬉笑怒罵著砸人的樣子。也沒見過我在舞池熱舞，和陌生人接吻太激烈被口紅花了臉的樣子。

    因為哥哥永遠會幫我掩蓋掉這些罪惡，成為最優秀的清道夫。他會因我一個電話就趕到，開車帶我跑路，逃離狼狽不堪的兇案現場。他也會細心地用沾染卸妝油的指尖在我臉上細細地打圈乳化，慢慢洗干凈他最愛的小貓。

    我真的好愛他。

    如果時間停在那一刻的話。

    我一直都清楚我是沒有前途的。即便我已經是個高中生了，我腦子里裝的那點油水大概連初中生都很難比得上。但好在我和哥哥搭配完美，爸爸mama只覺得是我腦子笨，總歸還算是個品行端正的乖孩子，也就不多責備我什么。

    我自己更是不擔心我的未來。因為哥哥是那樣優秀的人，他十五歲就升入頂尖學府，他畢業、創業、賣公司、當大股東，他用二十五歲就達成了別人五十歲可能都沒法達成的成就。哥哥說他會照顧我一輩子，養我一輩子，他不需要我做任何事，只要我以后乖一點，好好愛爸爸mama好好愛他就可以了。

    哥哥從來不會騙我，所以我相信他。但是我不想改變，我也不想變乖。哥哥一直都能包容我的一切的，不是嗎？所以我氣鼓鼓地說：我才不要變乖！我要游戲人間！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做最酷最浪蕩的女仔！

    哥哥聽我說完這番話后笑得很開心。我很少見到他笑的那么肆意又張揚，似乎帶著對弱者的蔑視，我甚至可以窺探到他隱匿于潔白牙齒后面跳動的舌rou。不是他平常那種靦腆的，溫吞又柔情的笑。

    很難形容。

    其實又不難形容，只不過是我不想用那樣扭曲的詞匯來形容哥哥。畢竟哥哥在我心里是只能用最華美的辭藻來贊美的人。我更不愿意相信哥哥會蔑視我。可那一刻的我被陌生的恐懼迷了心智，只覺得腦子里那個下意識冒出的詞匯那么貼切。

    病態。

    是的。哥哥病態地狂笑著，過一會兒又平復成溫和寵溺的表情。他把我緊抱在懷里，用近乎碾碎我的力量。又用嘴唇在我耳邊廝磨，情人間低語般在我耳旁呢喃道：墨墨，你會變乖的，你只是太小了，哥哥會幫你的，會幫你長大的。寶貝。

    像是佩蓉隔窗窺探到小唯換皮，我也無意中掀開了一角哥哥人畜無害的皮囊，窺見一點蟲影。

    我第一次對哥哥感到恐懼。我害怕自己一直以來依賴敬仰的只是一個偽裝出來的幻像。

    那是我第一次想逃走。

    人一旦動搖，便再難堅定。可我實在是太差勁了，獨立行走對我來說真的太難，我迫切地想尋求依靠。

    所以當那個木訥卻真誠的男孩子出現在我的行兇現場時。我發現我似乎有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