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
家宴
菜倒是容易備,只是向夫人不樂意男女合席,硬是僵持著不愿上席。 大旻對男女大防看得并不重,何況回門宴請,本就該全家共席;可向夫人就是不想讓那群庶女們見她的寶貝姑爺。 向老爺、向公子們和裴叔峪已經入座半天,不見女眷過來。 向老爺氣得一摔筷子,對旁邊伺候的婢子道:還不快去催催!讓姑爺等了這么久,成何體統! 婢子慌慌張張去了。 銘君敬了一杯酒道:裴尚書,對不住了,恐是meimei們忙著梳妝打扮,耽擱了。您先嘗嘗這酒,是去年銘晏親釀,阿芙封壇的。 裴叔峪笑笑,點點頭。 銘晏微微皺眉。向銘君總是這樣,一張口就壞事,平白無故讓人覺得幾個meimei都對姑爺格外上心...... 他本是懶于世事的人,不得不開口彌補,卻聽庶弟向銘則已經道:meimei們應該還是在等夫人吧,想來是夫人那邊給咱們備菜呢。 叔峪繼續笑笑。 他心里敞亮的很,卻只覺得向家人可笑:都是一家人,在這描畫啥呢?剛剛新婚三天,難道會從小姨子里取妾嗎? 銘晏見銘則已經圓過來了,便淡笑不語。一眼瞥到叔峪似笑非笑的神情,心中就略有些不舒服。 裴家的確家大業大,可既然結為姻親就該平起平坐道理是這樣,實際卻不然。 銘晏心知自己又有些不切實際,微微一哂。 那邊廂向夫人人未到聲先至:讓老爺和姑爺等著了!我吩咐小廚房做的石斑魚,一時晚了些。 叔峪回頭,看見向芙褪了早上的一身大行頭,穿著月黃家常衣服,盤了個圓滾滾的家常髻,露出修長的脖頸線條,倒是挑眼得很。 他看著她素白的小臉,不由得喉間一動,急忙掉轉頭來,掩飾神色。 銘君起身,將母親扶著入座,歡年則侍立一旁,夫妻兩人竟沒有絲毫眼神交流。 向煙笑嘻嘻地把向芙按到叔峪身邊的位子上:三meimei何必拘束呢,家里宴會,就不用拘禮了。 向芙心里好笑,我哪里拘束了....她這個二jiejie慣會如此,顯得格外熱絡。 被向煙一推,她半個身子碰到了叔峪的肩膀,被他扶著手肘撐起。 阿芙臉一紅,急忙正襟危坐。 叔峪朝向純、向煙依次一點頭,倒也沒有寒暄的意思,只含笑坐著。 向老爺環顧一周,問:阿雨娘兒倆怎得沒來? 向夫人隱秘地翻了個白眼,自然地道:李姨娘說阿雨近日不喜吃魚,妾身就讓她們在屋里吃小灶了。 向老爺點點頭,也沒說什么。 向芙心知后院肯定剛經過一場血雨腥風,絕沒有阿娘說的那么輕松。 看一時話頭落空了,急忙插話:阿爹,阿娘,能動筷了么?阿芙餓了。 向老爺偏愛她這嬌嬌女樣,忙不迭地宣布開席。 銘晏笑道:爹就是受不了三meimei撒嬌。 叔峪一邊起箸,一邊側頭看她。在父母面前,她笑得見牙不見眼,像極了一只小倉鼠。 桌上用的這酒是銘晏入夏時去山中取的松針露水,配上姜汁釀的烈酒,入口沒有回甘,全是辛辣。 叔峪不防,倒是嗆了一聲。 銘君笑道:不該給尚書上這酒的,只是這是銘晏親釀,想給您嘗個鮮罷了。 叔峪一邊咳一邊笑道:不要緊,我倒不防這酒如此烈,讓諸位看笑話了。 阿芙看他咳得厲害,輕輕拍了拍他后背,朝銘晏嗔道:二哥哥這是干什么呢,也不先同人家告訴一聲。要你不聲不響吃了辣子下去,我看二哥也不行呢。 叔峪拍拍她手:這才好玩呢,你卻不懂。 他轉向銘晏,笑道:好酒!喝慣了那種泥封幾十年的陳酒,雖然甘甜滑潤,卻不如銘晏這酣烈爽快,倒有幾分當年在西南喝的自釀酒的意思。要我說,這才算酒,那小甜水一樣的,有什么飲頭? 銘晏道:尚書知我!我阿爹總貶我這酒,說不夠四平八穩...... 向尚書拿手一指兒子,眸中卻滿含笑意。 叔峪細細跟銘晏講起當年在西南邊境學到的釀酒之法。 阿芙絲毫不感興趣,自取了一只糯米黃金糕,一小口一小口地品。 向煙笑道:三meimei怎也不說話,看著倒是受委屈的小媳婦了。這酒尚書喜歡,meimei不妨也嘗一口?說著,往她杯里斟了些。 叔峪聽聞此句,停住話,轉過頭笑道:可以嘗嘗。你二哥哥的手藝不錯的。 向煙神態自若,還帶著盈盈笑意,仿佛就是閑話一句。 向純突然開口:阿芙,怎么就你不喝?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的猙獰,看得叔峪都有些背脊難受。 銘晏微瞇眼睛,向夫人拉了拉向純的衣袖道:你meimei一杯就倒,你可別慫恿她了。 向煙立刻掩了口道:哎呀,我給忘了,該打,該打! 向純則掙開母親的手:回門宴上,喝一杯算是喜慶。從前也不是沒喝過,是吧阿芙? 阿芙最受不了嫡姐這毫不掩飾的惡意,恨不能一個酒杯扔過去。 礙于新婚夫君在側,她愣是壓下火。 元娘在后頭圓場道:大姑娘,三姑娘一向不敢飲酒的。 向純慢條斯理地夾了一筷:先前在穆家的時候,聽聞好幾回都喝醉了的呀。 此話一出,桌上好幾個人都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