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會

    她這一暈不要緊，等再睜眼，小小白已經長大了。

    而且中間不知道經歷了什么，原本一個圓胖的小團子，竟然成長為一個屢建奇功的女將軍！

    第一次回京的慶功宴是太子主持的，宴后，喝得醉醺醺的一眾將領都各自回家了，只有她反其道而行之，走到了太子府僻靜的后花園深處。

    走上假山，看到那個讓她魂牽夢繞不知多少年的身影時，她緊張得手心都攥出了汗。

    原來當初的柳jiejie竟然是當朝太子！

    當初被巫蠱冤案牽連而被廢的周皇后，曾因驚嚇早產一皇子，當時給她接生的穩婆抱出來的是個死嬰，可是誰又能想到，真正的皇子其實被人用貍貓換太子之計給偷運出宮外，悄悄養了起來。

    為了怕新上臺的陳皇后的勢力發現，偷皇子出去的人一直給這皇子做女童裝扮，這就是他會被小小白稱呼為柳jiejie的原因。

    而偷運皇子出去的人里就有肖白的父親。

    當時肖白的大姨趕巧正難產生下一個死嬰，肖白的父親就用這個死嬰換回了周皇后生下的皇子，并把這皇子就這么寄養在肖白的大姨那里。

    肖白的母族和肖家一樣，都是身負功勛的武將世家，他們這些老派武臣一向是嫡長子繼承制的死忠派，自然不能坐視那些宵小恃寵欺嫡，可是他們又無法和風頭正盛的世家陳氏相抗衡，所以只能把皇子偷運出來，好好養著，期待沉冤昭雪的那一天。

    后來，以陳、劉、王三大世家為代表的世家勢力，在皇帝長達十多年的步步削弱下，終于全線崩潰，作為迷惑世家視線的作用而被推舉上位的陳皇后也隨著世家勢力的崩潰而被廢掉。

    肖白父親等一幫武臣因為在打殺世家勢力中立了功勛，作為朝廷上取代世家而崛起的一方新勢力，這時正是將他們藏起來的皇子推上前臺的好時候，所以當時小小白口中的柳jiejie上馬車離開，正是要作為太子入宮面圣的。

    只是這小太子從小養于宮外，與皇帝的感情不免淡漠，再加上這當朝皇帝雖廢了陳皇后，卻很喜歡陳皇后生下的皇子柳如意，所以，太子雖然復了位，卻沒有得到皇帝多少的關愛。

    其實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皇帝是想扶柳如意做太子的，只是礙于這些老派臣子的反對，才不得不承認了這個撿回來的兒子的太子之位。

    只是皇帝是被迫承認，心中不免滿是怨悶，自然對這小太子沒什么好臉色，而朝堂上善于察言觀色的一幫大臣見此，大多數都倒向了二皇子柳如意，只有肖白的父親這幾個老頑固還一如既往地支持太子。

    小太子在這種爹爹不疼姥姥不愛的環境中長大，那天生就彎拗冷漠的性格愈發的不可收拾，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是十分的陰沉寡言、不好相處，這和陽光開朗的柳如意一對比，皇帝就更加不待見這個太子了。

    而肖白這次入京參加慶功宴，正是太子處境最為艱難的時候，太子一派為了穩固太子的地位，勸說太子迎娶宰相之女為太子妃，以此拉攏宰相郭雍相助。

    只是這事，肖白還不知道。

    柳殿下。肖白張了張口，咽下叫慣的柳jiejie，恭敬地低頭行了個禮。

    太子柳如煙坐在假山上的亭子里，默默地望著天上的圓月，聽見肖白叫他殿下，他才回過頭來看向肖白。

    因為背光的關系，肖白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不免更是緊張。肖白從小就琢磨不透這個柳jiejie，他到底是怎么想的？這么多年，可曾、可曾有一點點想過她？

    你叫我殿下？柳如煙聲音平淡地問道。

    不叫殿下，那叫什么，難不成還叫柳jiejie？

    柳

    叫我如煙。

    如煙、如煙哥哥

    雖然直呼太子的名諱是大不敬，可是肖白覺得在這種私密的地方，讓他的名字在自己的唇舌間吐出，那種莫名就跟他親密了很多的感覺，讓她如同吃了蜜糖，直甜進心里。

    可是就在肖白低頭偷偷高興的時候，柳如煙忽然說道：你的父親肖勇今日建議我迎娶宰相郭雍的女兒。

    什、什么？肖白猛然抬頭，一張小臉被驚得煞白。

    你的父親肖勇今日建議我迎娶宰相郭雍的女兒。

    柳如煙明明知道肖白聽見了他剛才的話，卻還是像個無情的機器人一樣，一字不差地又重復了一遍。

    是是么？那那祝殿下能和、能和郭家jiejie百年、百年

    肖白再也說不下去，為了不讓柳如煙看見她淚流滿面的丑態，她沒有說完那違心的祝福就轉身而逃。

    柳如煙目送著那個惶惶而去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見才又望向天上明亮的圓月。

    也不過如此有輕如嘆息的聲音從他唇間而出，消散在這寂寂的夜里。

    郭雍以女兒年齡尚幼為由暫時回避了太子提出的結親請求。是回避而不是回絕，他是想等局勢再明朗些，再決定走下一步棋該怎么走，這老油條，見不著兔子，是不會撒出手里的鷹的。

    而就在太子黨一籌莫展時，兀兀格爾叛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