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鞋(九)
濕鞋(九)
尹茶沒讓許瓷說出接下來的話。 她揚起下巴,情事過后的唇瓣有著明顯艷色,唇角高高翹起,帶出恣媚笑意。 燈光落在她右瞳里,映出淺淺金銅色,顯出幾分妖異。 許瓷,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她輕笑出聲,似乎因為許瓷的話而覺得可笑,我啊 只是擔心我的床伴會背著我亂來,臟。 許瓷抬頭看定她,眸光無波無瀾。 她嗯了一聲,表示自己已經聽見,算是認可了尹茶的話。 我對尹小姐沒這份要求,尹小姐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許瓷又說。 尹茶一噎,這次博弈,仍舊是自己輸了。 好勝心激發,尹茶又接過許瓷的話,我想做的事也包括和別人上床。 許瓷不會介意? 不會。許瓷神色淡淡,思緒似乎有些出離,她目光挪去一側,落在床角的筆記本電腦上,好似并不在意此次對話。 尹茶再次感覺挫敗。 我會和別人上床欸讓她們進入我,cao我,就像我們現在這樣。尹茶面上不顯,依舊做出無所謂的妖精模樣。 她輕輕扭動腰肢,刻意磨蹭許瓷的下腹與腰胯。 下身淋漓的濕液被重新抹在睡袍上。 許瓷挑挑眉,示意她接收到了這個訊息。 只是聽見,沒有再多表示。 許瓷尹茶見這人無動于衷,只能習慣性地拿起她小貓咪的模樣,沖許瓷撒起嬌來。 哄哄我都不好嗎? 嘖。許瓷輕輕搖頭,伸出胳膊想要撇開尹茶,我得工作。 尹茶卻伏身抱緊,我不開心了你讓我抱抱。 尹小姐。許瓷頓了一瞬,似乎因為她的打擾而不滿,我并不介意你和別人上床。 你應該因為免除麻煩而高興,為什么還要不開心?許瓷任由她抱著,說出口的話卻更加明晰地落進尹茶耳中。 你也該知道,我并不擅長哄人。 尹茶無話可說了。 但她還是貪戀許瓷,想在許瓷身邊多留一瞬,卻也知道有些事過猶不及,她深吸一口氣,將沉木香都抿進身體里,而后柔柔笑開,好啦好啦。 我這就走。 她從許瓷身上下來,忍著雙腿的酸軟走至門口,她扶著門框,看向床上的女人。 晚安,許瓷。 晚安。許瓷微微點頭,伸手從床頭柜上取過眼鏡。 等到尹茶離去,許瓷取過床頭的那盒香煙,她捻出一支。 煙霧繚繞,勾勒著女人精致的指節。 鏡片后眼波流轉,許瓷緩緩眨眼,女士香煙細長,她啟唇抿住煙蒂。 遞送香煙的手并未收回,許瓷將之放在鼻尖,細細嗅著上頭殘留的甜腥氣息。 眸光變得迷離,逐漸顯出沉醉之色。 又重新夾住香煙,嗅聞之間,唇瓣相抵,輕輕磨蹭過指節,似乎還能感知到上頭的滑膩觸感。 最終,殷紅的舌尖探出,舔上指根,猶如繞行之蛇,一點一點地舔過指縫。 嘶 許瓷并不是每一次都有空閑,也并不是每一次都有興致,興許是許瓷的工作越來越忙,也興許是她厭倦了這段關系。 尹茶發現自己被拒絕得越來越頻繁,許瓷甚至懶得多看自己一眼。 有時是工作,有時是飯局,有時她都懶得向自己解釋。 明明只是床伴的關系,尹茶卻覺得自己一步一步,變成了自己最不屑變成的模樣。 因為另一個人失魂落魄,反復揣測對方的心意,想著對方今天會不會多喜歡自己一點,也會擔心對方對另一個人動心。 尹大小姐終究變得不像自己。 在許瓷又一次拒絕她的進門請求,而后換了衣服出門之后,尹茶看著許瓷的背影,陡然發覺自己像是一個怨婦。 她應該瀟灑離開,不應該再在許瓷這里耗費時間了。 你看,這段時間來,你有多了解許瓷一點嗎? 許瓷又有多喜歡你一點嗎? 都沒有,有的只是越來越疏遠的關系。 尹茶眼睜睜地看著一切發生,看著許瓷離自己越來越遠。 她不再瀟灑肆意,也不再玩弄感情于股掌之間,她會埋怨工作、客戶、朋友,在許瓷眼里都比自己重要。 也許還會有另一個她不知道的女人,慢慢來到許瓷身邊,慢慢占據許瓷的心。 但是啊自己又有什么資格抱怨呢?她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床伴。 她愛上許瓷了。 這些又甜又酸又無法舍棄的感覺,無一不在證明這件事。 尹茶坐在許瓷門外,貼著門框,頹然往下滑,她低下頭,扯出一個難堪的笑。 她原本以為自己足夠灑脫,自認為自己足夠認真地對待著每一份感情,所以在離開的時候萬分瀟灑,不帶一絲負擔。 她此時才知道,過往那些哪里算得上是愛。 所以現在這樣,是報應來了嗎?尹茶不自覺地紅了眼眶,倒不覺得自己可憐,只覺得自己好笑。 渾渾噩噩這么多年,竟然如今才知曉什么是愛。 她和許瓷,也因為她的渾渾噩噩,而有了一個不太妙的開端。床伴床伴那人那么冷漠,她想不到能改變現狀的方式。 她想要許瓷,渴望到心臟發緊、渴望到想哭的地步。 果真是報應吧,求而不得的滋味,居然這么難過。尹茶吸了吸鼻子,無措地掉落一顆淚。 老話說得正對,畢竟,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這么想來,尹茶又倦倦笑開,竟是露出個純凈異常的笑。 瑰美又干凈,像是風雨里依舊飽滿漂亮的小玫瑰。 這天,尹茶在許瓷門口等了一晚上。 她愛的人沒有回來。 相安無事。 這四個字不可能出現在如今的尹茶與許瓷之間。 當然是尹茶先沉不住氣。 陽光從落地窗的落進來,雙人大床上躺著一個赤身裸體的女人。 許瓷雙手被捆縛住,被往上固定在床頭,就連腳腕,也分別用手銬銬住粗繩,被連接在床角。 她仍是面無表情的一張臉,此時卻被禁錮在床上,失了行動自由,不得動彈。 許瓷。她身側的女人附身而來,輕柔的、深情地,喚她的名字。 尹茶今天穿了一條紅色的小短裙,大概是為了方便動作,并不是修身款,有些松軟寬松,也讓尹茶看起來更像一朵小玫瑰了。 許瓷眸光一暗。 許瓷。尹茶又湊近了幾分,她眼里綴著笑意,亮如星辰,奪目璀璨得緊。 你今天的通話時間比昨天長了三分鐘。她語調愈緩,氣音尤為勾人,是和誰呢? 她伸手托起許瓷的下巴,指尖帶著涼意,勾畫過許瓷的下頜,告訴我好不好? 許瓷瞇起眼,神色淡然,依舊無動于衷。 尹茶看在眼里,也不奢求許瓷會回答自己,她抬起許瓷的臉,迫使她正視自己。 不管是誰你答應我,不許再和別人說這么久了。尹茶低聲呢喃,愈逼愈近,我會不高興 只是客戶。許瓷沉默了片刻,終究開口。 尹茶霎時又開心起來,我就知道,許瓷最疼我了。 你什么時候讓我走?許瓷又開口,非法囚禁他人人身自由,你是在犯罪,尹小姐。 不要叫我尹小姐。太疏遠了尹茶忽略許瓷的威脅,嬌聲嬌氣地撒起嬌來。 她全身心地縛在許瓷身上,生怕許瓷離她而去,生怕她失去了自己深愛之人。 小心翼翼,又滿不耐煩。 全然沒了以往的驕傲模樣。 我叫尹茶,許瓷。尹茶又強調,她緩緩湊近,想要去親親這人的唇,卻被許瓷偏頭躲開了去。 許瓷~尹茶不滿地皺眉,沖許瓷嘟囔。 好。許瓷眉眼稍松,語氣雖沒有改變,已是難得的寬容了,尹茶。 聽見自己的名字出現在許瓷嘴里,再不是以往的生疏稱呼,尹茶有些愣神,很快轉化為欣喜,她眉眼彎彎,一把抱住許瓷,柔聲軟語地開口。 許瓷,許瓷真好聽,你再叫一聲。她趴在許瓷身上,聞見許瓷的稍顯寡淡的沉木香。 她昨天得的手,許瓷被她綁在這里已經過去一天。 沒有換衣服,沒有洗澡,香水味趨于淺淡。 原來她已經獨占許瓷一天了。 尹茶翹起唇。 尹茶。許瓷又叫了她一聲。 清清冷冷的聲線,吐字清晰,帶著許瓷特有的莊重感,尹茶心神一蕩。 就連這個簡簡單單,陪伴她二十多年,熟悉到膩味的名字,也因為許瓷而鍍上了金邊。 再一次。尹茶嘟囔一句,埋在許瓷頸窩間撒嬌。 哪像是把人綁在床上,剝奪了許瓷行動能力的犯罪分子,倒像是溫溫軟軟、乖巧萬分向戀人輕嗔撒嬌的小女生。 尹茶。 尹茶愈發滿足,唇角的笑意更深,可能是許瓷的聲音太好聽,她甚至能從這聲呼喚里品出幾分柔情。 身上的女人呼吸淺淺,熱氣噴灑在頸邊,讓許瓷有些難捱,她不自覺地飄遠了思緒。 如今的境況,一步一步皆在自己掌握之中,只沒想到,那個壞女孩竟然被自己逼到這種地步。 被她緊緊抱著,讓許瓷有些恍惚,只覺得尹茶像是懷抱著財寶的惡龍。 小惡龍。 有些可愛。 心底泛起輕微笑意,又很快被掩去,許瓷蹙了蹙眉,開口道,尹茶,我渴了。 唔~尹茶便從她身上爬起來,又甜甜地沖她撒嬌,對不起呀許瓷,我一不留神忘了。 這就去給你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