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胡桉抬頭看著眼前這棟拔地而起的高樓,林立在眾多高聳如云的大廈之間,大面積的玻璃在陽光下反射著刺目的光芒,叫人不敢直視。 烈日當(dāng)頭,她穿著一身正裝,腳上踩著的是自己十八歲買的第一雙高跟鞋,腳下是她小小的影子。 好久都沒有這么緊張過了。胡桉深呼吸了一下,平復(fù)了自己因?yàn)榫o張而有些失控的心跳,推開旋轉(zhuǎn)門走了進(jìn)去。 當(dāng)她端坐在面試官的對面時,心臟依然在砰砰的狂跳。胡桉緊握著拳,身體崩的緊緊的。 面試官是一位看起來很嚴(yán)厲的女經(jīng)理,她靠在一張巨大的旋轉(zhuǎn)椅上,桌子上放著的就是胡桉的簡歷。她涂著大紅色丹蔻的手指一下一下輕輕的敲擊著桌面,一雙眼睛似笑非笑的看著胡桉。 胡桉攥緊了拳頭,迎上了她頗有幾分犀利的目光,露出一個她曾經(jīng)在家里練習(xí)了千百遍的微笑,在西餐廳打工時,她也常常用這樣的微笑去面對顧客。 那位自稱May的面試官問了她幾個問題,全部在她的準(zhǔn)備范圍之內(nèi),胡桉雖然看起來還是有幾分緊張,可是也算對答如流。 當(dāng)她看到May終于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時,她心中的緊張才散去幾分,緊攥著手也慢慢松開了。 這時May說,“胡桉,我之前聽說過你。” 這句話讓胡桉措不及防,望向May的眼睛露出幾分愕然。 “曾遇是我的朋友,我聽他講過你,他一直說你是個很聰明很優(yōu)秀很特別的女孩,我如今一見,果然是這樣的?!?/br> 胡桉呼吸一窒,剛剛松開的拳頭又緊緊的攥了起來。 May見她面露緊張,笑著說,“你不要擔(dān)心,我有我自己的判斷,你是個很優(yōu)秀的女孩,我不會去因?yàn)槠渌裁慈苏f什么話就對你有預(yù)判。我給你這個機(jī)會也不是因?yàn)樵觯麑δ銇磉@里完全不知情?!?/br> “你需要一個機(jī)會,你值得一個好的機(jī)會?!弊詈驧ay笑著和她說,她看向胡桉的眼神里有毫不掩飾的欣賞。 胡桉感覺到久違的開心,她有些抑制不住的雀躍,像個傻子一樣蹦蹦跳跳著出了那棟嚴(yán)肅和冷冰冰的大廈。 路邊正好有個做棉花糖的老爺爺,推著三輪車慢悠悠的走。胡桉踩著高跟鞋輕快的走過去,花了五塊錢買了一支草莓味的棉花糖。 棉花糖像一團(tuán)粉紅色的云,被胡桉舉在手里,絲絲香甜縈繞在她鼻尖。 她咬了一口,整張臉都沾上了糖粒,口間是綿軟的甜蜜。 胡桉舉著棉花糖,走到公交車站一邊刷手機(jī)一邊吃棉花糖。她專注于手中的棉花糖,沉浸在自己內(nèi)心的小小喜悅中,一邊看著那些五花八門的新聞一邊喜滋滋的輕輕搖晃著腦袋。 也不知怎么得,她鬼使神差的抬了頭隨便往右邊掃了一眼,就這一眼就叫她看到了溫成悅那輛白色的大G,囂張跋扈的趴在路邊,上面被貼了一張罰單。 那車的車牌號她記得牢固,0810,包含了他們兩個的生日月份。 當(dāng)時胡桉被感動的一塌糊涂,一直把這個當(dāng)做兩人直接獨(dú)有的一份浪漫。胡桉原本還在唏噓,沒想到一個穿著時髦的女孩子走向了這輛車,她手里抱著一袋東西,紙袋上的標(biāo)志是不遠(yuǎn)的一個進(jìn)口超市的標(biāo)志,她一把將貼在車窗的罰單撕了下來,焦躁地跺了跺腳然后開始用另一只手開始艱難的撥電話。 丁澤雪將溫成悅的電話打了一遍又一遍,始終沒人接。她有些怨氣又有些不解,溫成悅明明只是要取個文件,怎么比她去超市還要久。 胡桉仔細(xì)一瞧,正是那個破她一身奶茶的女孩,一副青春靚麗的模樣,黑色的長發(fā)柔軟的披在肩膀上。 她剩下的那幾分唏噓也變成了自嘲,那個0810的車牌此刻讓她覺得刺目的可笑。 胡桉收回視線,開始專心致志的刷手機(jī),她開始看海市的租房信息,因?yàn)閯倓侻ay說海市那邊的分公司正巧空出一個位子,比申城的職位要高一些,問胡桉有沒有意向去海市發(fā)展。 胡桉當(dāng)然愿意。 她忙不迭的答應(yīng)了。天知道她有多想離開這個令她無法呼吸的地方,這座城市里現(xiàn)在再也沒有能絆住她的事情,她也沒有任何留戀。 她迫不及待得想離開,離開盛菱,離開那些亂七八糟的破事,離開那個老破小的房子,離開那些反復(fù)刺痛她的回憶。 她等的公交車到了,胡桉沒有再去看那輛車,徑直上了公交。 胡桉只看到了溫成悅的那輛車,卻沒看到近在咫尺的溫成悅。 他就站在胡桉的斜后方,呆呆的站了好久。手機(jī)在他手里一直不停地震動,他一副仿若未聞的樣子。 胡桉今天穿了一身職業(yè)正裝,包臀的半裙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一雙纖細(xì)得過分的腿下面踩著一雙高跟鞋,當(dāng)年黑色的長發(fā)如今被她染成栗棕色。這樣窈窕又有幾分成熟的胡桉是他從沒見過的,可是她微微有些搖頭晃腦的樣子又是那么的熟悉,溫成悅知道,此刻她心情一定不錯。 溫成悅用了好大力氣才克制住自己走向胡桉的腳步,生生止步于公交站的廣告牌后面,就這樣看著胡桉默默吃吃著那支棉花糖。棉花糖沾在她面頰上,融化成輕薄的糖霜,他看著胡桉掏出一張紙巾使勁得擦了擦臉,將那一片皮膚擦的通紅。 他看到胡桉抬起頭看見他的車,但是他站的角度正巧看不到胡桉的表情。溫成悅就像被釘在了原地,動也動不了,就這樣看著胡桉上了公交車,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