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
初雪
圖書館沒去成,春眠被丁霎抱回了家。 她躲了一路,在校門口被帶上了一輛車。 丁霎見著她一臉心驚膽戰的模樣,扒著車窗口,眼睛滴溜溜的轉,怎么看怎么好笑,一副慫樣。 擰著春眠后衣領,把人往懷里拖。春眠沒反應過來,仰著頭看他,眼睛里攢著些丁點微末的光,剛剛眼角余韻的微紅還未褪去。 還害羞???meimei。 丁霎還在調侃她,春眠有些惱了,皺著眉偏過頭去不理人。 知道自己有些過了,也不再捉弄春眠。 丁霎搬了家也不住地下室,和丁曉輝的抗爭他贏了,堅持想要走的路算是得到了默認。 春眠洗了個澡,穿著丁霎遞的衣服,灰色上衣還印著米老鼠圖案,衣服套在身上整個人都多了些幼態的稚嫩。 小臉被熱水熏得通紅,潮濕清透,像一株長好的綠植。 丁霎愣了會兒,沒忍住笑了,滿是沉溺和自己都覺察不出的一些東西。 今天帶你去個地方。 他洗完澡擦著尚且濕漉漉的頭,眉眼間柔和了不少,生硬和棱角都斂著。 車子開到潮濕門口。 潮濕今天有個小型live house,丁霎帶著春眠進了里面。 春眠被他牽著手,在人潮里游動,角落一個穿花襯衫的男的叫住他。 丁霎點點頭帶著春眠往最角落的地方走。 那里立著一面櫥柜放著各式各樣的酒,旁邊就是桌子和靠椅,坐了幾個人。 今天怎么有空過來玩? 花襯衫男朝他舉了舉酒杯,丁霎搖頭,讓春眠在他旁邊坐下。 最近沒演出。 她有些拘謹,整個人都不太自然,暗處的眼神躲閃著打量自己的目光。 丁霎放在桌下的手捏著她的指尖,像一陣安撫。 我女朋友。 他一句話止住了所有隱晦的試探。 那就是嫂子咯,嫂子好。 窩在最邊緣的一個男生站了起來非要和春眠握手。 有些突然,春眠嚇得不輕,松開丁霎的手連忙站起來朝對方彎腰。 氣氛緩和了不少,因為春眠的舉動。 可以說她滑稽,過頭,但確實又否認不了真誠的存在。 生晦的較真和鄭重有時候可以化解很多東西,比如輕浮和不尊重。 那人在丁霎掃射般的眼神里,扭曲的握完手,然后坐下。 這個是李文東,潮濕老板。 丁霎只介紹了花襯衫男,其余人一概忽視過去,坐了會表演開始就牽著春眠往臺下走。 今天是一個叫小腦不發達的樂隊的演出,名字很樂,現場卻是燥的。 春眠的手從始至終都被丁霎牽著,兩個人站在臺下。 有不少眼尖的認出他來,時不時地偷瞄一眼,春眠掌心汗津津的,有種不太舒服的感覺。 丁霎看著臺上,臉上沒什么表情,多了些冷硬和距離,高大的身影將春眠隔在里面,擋住了大片視線。 像一張色彩乖張的背景板,就算是背景也瞬間奪走了所有視線。 春眠想起第一次見到丁霎的場景。 所有人都隨著鼓點搖晃,比著手勢,她像根木頭一樣佇著。是丁霎的出現緩解了這種尷尬。 而現在仍舊是兩人站在一起,一動不動的看著演出,其他人都在搖頭晃腦。 春眠心安放下來,那雙帶著薄繭的手給了她一些類似安全感的東西。 事后演出完,上面的主唱走下臺,跟丁霎說話。 兩個人好像認識,聊了幾句。 春眠眼神游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這邊話頭扯到了她身上,她抬起頭一臉茫然的的樣子。 我女朋友,有點迷糊。 他提了一嘴,然后就是一陣低緩的笑。 那個晚上丁霎喝大了,演出結束的時候人也漸漸散了不少。 偶爾有幾個找樂手合影時認出丁霎的,拉著他嘮嗑似的聊,嘴里說著多喜歡荊棘,給了他多大的力量之類的話。 后面人走光了,那個樂隊主唱還在跟丁霎絮絮叨叨著聊天。 春眠在一旁默默的待著,也不插嘴,側著頭靜默得像一株綠植,溫和得沒什么脾氣似的。 李文東拿了個小馬扎給他們坐,春眠就靠著丁霎的肩膀,看著他被燈光眩暈著朦朦朧朧的臉,下顎線漸變又沉默。 仰頭的間隙里劃出好多道不同的輪廓,腳邊是幾個喝空的啤酒瓶,在地上打著圈,擦著他的匡威帆布鞋,滯在原地。 后面結束時要靠春眠撐著才勉強站得穩。 另外一個樂隊主唱叫秦楊,高高瘦瘦的披著件大紅色外套,一笑就露出整排牙齒,整個人自由又散漫。 丁霎的手搭在春眠身上,搖搖晃晃的,尚有意識在卻始終迷瞪了會。 多了些往日里見不到的氣性。 你跟丁哥在一起多久啦? 幾個月而已。 春眠扶著人回答著。 對方靠著潮濕的門框,身上還背著把吉他,指尖染著的煙頭帶了些微末的火星。 脾氣挺好的。 他想到什么對著春眠提了一嘴。 帶了些難言的意味。 柳月牙可沒你這么有耐心,整個跟一小豹子,又兇又霸道。 秦楊無心提起往事,想到什么就說出來了,事后才覺得不恰當。 丁霎和柳月牙兩個人在他們圈里看來算絕配,兩個都乖張肆意又特立獨行,都是耀眼的主。 春眠有些愣,眼睛在暗處烏黑透亮,倒映著晃蕩的影子。 秦楊的煙恰好抽盡,外面突然開始飄雪花了。 被綠色的熒光燈照著顏色鮮明,看不清那點白了。 她錯愕,盯著一點點的飄雪,伸出手接,一會兒便沒了影。 那人往前走了幾步,看著雪花笑的有些小孩。 前年也是下雪,我第一次見丁哥,在潮濕。他們樂隊感染力真的絕了,就演了一首歌,所有人都魔怔了一樣,這種魅力我沒在別人身上見過。像種子一樣就種在你心尖,一瞬間就冒芽了。 春眠無意識的點點頭,那點微末的雪星子跌落在地面又轉瞬即逝。 丁霎掙脫她的虛扶,晃晃蕩蕩了一會兒才站直了身體,指著空中飄著的雪。 月牙,你看今年這雪太他媽沒勁了吧。 這是2008年的初雪,比往日早了不少。 春眠眼簾微垂,又抬了抬,順著他指尖的方向看。前面有個電線桿子,上面貼著家電維修的小廣告。 她思緒又遠了些,春眠想,要是自己是個電視機,又或者是臺冰箱應該也不錯的,受到點委屈還有人可以幫忙修理一下。 但她是個活生生的人,修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