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思路1號(三)
文思路1號(三)
李月再次見到張飛馳毫不意外。 她換上常服,面容森冷,本想上前詢問的陳偉德一愣,呆在原地。 主任和一行同事望著李月被帶走的背影竊竊私語,等人走遠了,才大聲議論。 那新媒體實習生發出感慨:居然是她不過我就感覺奇怪,那天她居然跟我說話了,還問時間,這是想要我做不在場證人吧? 真的假的? 不可能吧 她人是挺怪的。 ······ 再次到警局,李月的感受不同。張飛馳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似乎已經找到鐵證。 她目光掃過右手邊信息欄處。 高掛一張標題為成功緝拿15年命案逃犯新聞剪報,其中有局長和嫌疑人的合照。 李月移回目光,隨著警員進審訊室。 仍然是久坐久等。 張飛馳姍姍而來,后面跟著的仍是上一次做筆錄的女警員。 李月嚴陣以待。 張飛馳顯然有備而來,向她再次確認了尸體丟失當天她的動向。 李月點頭不語。 張飛馳嗤笑一聲,陳偉德提供了當天的行車記錄儀。拍到了什么你自己應該有數。所以你最好老實回答。 拍到了什么? 張飛馳示意女警員,她將視頻打開,然后把電腦轉向她。 13:33 身著白大褂的女子推著裝有停尸袋的推車由遠及近,在經過正前方的時候,轉頭正好對上記錄儀,那臉,分明是李月。 你在當天修改了電腦系統時間,誤導實習生將尸體丟失時間后延了二十分鐘。但很不巧,實習生在你回辦公室之前剛發了一篇推文,后臺審查時間是13:32。只能說你這個做法漏洞百出。 李月不置可否。 好了,繞過這些,說你的動機吧。 李月默然,竟然沒狡辯,只說:私人恩怨而已。 張飛馳不耐煩地用筆敲桌子,別浪費時間,你早說,我們早結束。 李月笑了笑,你希望有大案? 女警員做筆錄的手頓了一下,瞄了一眼張飛馳。 沒得到想要的結果,張飛馳換一種策略,把文件記錄抽出來放在桌上說:李月,女,26歲,在三個市的殯儀館任過職,今年年初才到W市,他抬頭看了李月一眼,繼續說,任職期間皆發生過遺體丟失事件,因遺屬未通報或沒有遺屬,沒有被追究責任。 李月聳肩,巧合而已,我自己都不知道有這些事。 張飛馳,接著說:李劍國的尸體上有多處針孔,上次你也確認過吧?李劍國生前記錄上有多次進戒毒所的記錄,多次注射海洛因。而這些丟失的尸體都曾在W市的戒毒所待過。 他注視著李月,你之所以以吸毒者為目標群體,一就是他們一般與家人關系不密切,麻煩少,二是你的奶奶就在戒毒所當保潔,可以為你提供信息。 李月眼皮一跳,問:所以我要這些尸體做什么? 張飛馳說:尸體販賣雖然少見,但離不開醫學用途或者實驗研究,更或者就是有關封建迷信,如陰婚之類的儀式,你覺得,你是哪種? 李月笑笑,只說:我們是受庇護的。 張飛馳怒從中來,庇護?誰的庇護?神還是佛?團體作案從來都是一網打盡,你不要有僥幸心理! 李月神情微妙地看了眼女警員,問:外面的局長照片你看到了嗎? 張飛馳皺眉,轉移話題? 李月正視他,說:我們受他的庇護。 女警員帶上門,和張飛馳回到辦公室。 她醞釀了一下,才說:李月其實也挺可憐的 張飛馳似乎被觸到什么痛點,高聲說:你不要因為她也是女的就共情。這些女性犯罪者都以為自己有優勢,實際上做的事都是罪大惡極,博取同情?想都不要想! 女警員不知道說什么,便沉默。 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他清了清嗓子,然后低聲問:小雯,你爸什么時候來巡視? 張飛馳下了班,將自己和早已成菜干的警服扔在駕駛座上,疲憊地喘了口氣。他已經快要35,做警察的前半部分順風順水,然而30就像一道分水嶺,將他卡在一級警司。幸好天賜良機,讓他無意中發現新來的女警員小雯是局長的女兒。他存私心,帶著她提前見識各種案子,希望能間接讓她在局長面前美言幾句,最好還有更深的發展。只是這人就跟所有女人一樣,天真單細胞,腦子里只有對錯。 李月可憐?等他鏟除這封建團伙,在眾人前匡扶正義給遺屬一個交代,誰管誰可憐? 他這么想著,壓好自己的帽子。 過去特意跟看守所的警衛搞好關系,可能就是為了今天。 打開破舊的鐵門,他看到李月蒼白的面色,隱隱發青。 他皺眉,你知道我要來? 李月的狀態并不好,但竟然比他看起來還安然。 她說:不把門關上? 關上門,張飛馳居高臨下看著坐在地上的李月,問:你們的聯系人是誰? 李月說:我們沒有那種東西,只有阿婆。 阿婆? 對,就是你說的奶奶,她是中介,聯系想要的買家,我提供尸源。 買家是誰? 這我不知道。 她在哪? 就在戒毒所。 得到想要的信息,張飛馳緊接下一步。他看著李月毫無戒備的樣子,放在背后的手微松。你為什么說局長庇護你們? 李月咯咯地笑起來,不回答他的問題,也絲毫不在意張飛馳慢慢靠近,你猜我是專門干什么的?負責陰婚的!你知道陰婚是怎么配的嗎?呵呵,活人下地獄,死人牽死墳。我只負責陰婚,你猜為什么? 為什么? 李月突然抬頭,直面張飛馳迎來的刀鋒。她眼角微挑,眼睛發紅,臉部表情僵硬,似笑非笑。 張飛馳驚地一頓。 他見了局長,用一條人命換仕途高升的保障。自然,他也不會放棄做英雄的機會。 先套出阿婆的信息,再殺了李月,一切都要成功。 他穩下心神,繼續問:為什么? 似是給她最后說話的機會。 李月歪頭,幾乎天真地說:因為我也是陰婚的人呀。你殺不了我哦。 話畢,張飛馳瞬時感到一陣涼意,思緒中突然一道電光閃過。但他沒有理會,迫切想要成功的心思讓他無法細想,也不想在意李月的瘋人瘋語。就差這么一步了,他豈會停手? 張飛馳哼笑,手下刀往她的眼中挑,頓時血流如注。他盡興地將刀往她眼中搗,感受到一陣快意,這么多年來的不順和位居地位似乎都要被發泄光。 殺不了? 呵,瘋子。照樣不還是要死。 張飛馳倍感輕松,踢開李月倒下的身體,又有點嫌惡地看著自己身上的血跡。 百里之下,血色繚繞。 男人合上生死簿,瞬間火光滔天,霧氣直沖鼻腔。 張飛馳還沒放松完,就看見眼前似乎出現了人影,他警鈴大作,將刀藏在身后,裝作友好地問:是小趙嗎?我是張飛馳,今天剛好要提審犯人,幫小孫值班。 他戒備地往前走,不確定那人是否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也沒關系,多解決一個人罷了。 眼前的路似乎被延長了幾十倍,他覺得自己走了好久,才看清那人。 男人身著漢服,細長的眉眼,眼中沒有一絲情感。 他突然提步朝張飛馳走去。 一種危機感和求生欲促使張飛馳倒退幾步,朝著反方向跑。 刀倉促地掉在地上,血跡染了一條路。 男人不再跟他玩你追我趕的游戲,似是震怒,一瞬間火光肆虐,堵住了張飛馳的前路。 張飛馳再沒機會逃,想說話卻發現自己抖得厲害,你你是誰? 月兒,我把他的眼睛給你好不好。男人沒有理他,只是朝著黑暗深處開口,出乎意料的溫柔。 神經病,又是一個神經病。 張飛馳慢慢往后爬,卻突然發現手被人踩住了,不是那男人。 不要。 一道冷冽的女聲響起。 明明已經一口氣都沒了的李月突然出現,踩住了張飛馳,她慢慢蹲下,右眼像是道窟窿,緊著張飛馳的呼吸。 都說了呀,我死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