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思路1號(一)
文思路1號(一) 李月用紅袍蓋上尸體,將其頭部擺正,最后整理發絲。 躺在臺上的人四肢早已冰冷僵硬,而臉上卻有著活人的血色,這是斂容師的功勞。 在二十一世紀這個數字經濟化的世紀,唯獨經久不衰的就是殯葬行業,仍然需要為了安葬挖一抔土,仍然需要跨地區線下來到墓地掃墓,絲毫不受電商的侵略。唯一的區別可能是由于人們觀念轉變,從持續幾千年傳統思想——入土為安跳轉為海葬、火化。 總之,掛靠殯儀館是一個比教師、公務員還要穩定的職業,前提是你不怕。 對于生死,李月敬畏,這是天道,這是科學。但面對尸體,她不會膽怯。這大概也是她能勝任這份工作的原因,但這并不是她選這份工作的原因。 你知道背尸人一次能賺多少嗎? 你知道火化師一天的工資有多少嗎? 由于工作的性質,在崗人員流動性非常大,往往都是找兼職。而前者一次能賺800,后者一天有500。數值隨著季節、地區變動。但是在事故多發的時候,一個背尸人一天起碼能掙3200!這個數字你能想象嗎? 可是,一般人不會選擇這份兼職。 那李月呢? 她用腳抵開尸體架上的滑輪鎖,兩手戴著手套,鄭重地將死者推到隔壁房間。 接下來要入棺。 死者家屬早早就等在屋內,他們本不需要來,在吊唁大廳等工作人員便可。不過這個規矩彈性很大,畢竟沒有人會責怪家屬悲慟的心情。 正如以往,李月的同事接手擔架,在一片壓抑的低泣中用著悲憫的聲音說道:“入——棺——” 死者生前信佛,一旁的檀香和佛音早已備好,此時佛樂已陣陣傳開。 李月雙手合十,彎腰鞠躬后退出了房間。 她一路沿著長廊,路過“僅限員工”的標志牌,走回辦公室。 此時辦公室里幾乎沒人,只有負責新媒體的實習生坐在位置上。 是的,殯儀館也要運營公眾號、微博和大眾點評。 兩人獨處,她不知道如何寒暄。 好在實習生打破尷尬,問:“月姐,剛忙完嗎?” 這種“你來啦”式廢話般的問候卻讓李月能應答完后,安心于接下來的沉默。她不禁感嘆,語言的奧妙。 只不過實習生在得到她的回應后并不滿足,接著問:“接下來是要進廳了吧?” 進廳,指尸體入棺后,運送到吊唁廳。但由于吊唁廳需要布置,為避免損害尸體,棺材將停放在吊唁廳的處理間里,等一切就緒,才會進廳。 李月走到實習生身后,觀察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時間。 13:53 她算了算,一般吊唁從14:30開始,入棺提前一個小時,吊唁廳布置最快需要20分鐘。 于是李月說:“快了,還要十幾分鐘吧。” 實習生本身就是沒話找話,聽李月這么說,點點頭繼續敲鍵盤了。 李月則原地站了會兒,才回過神拿紙巾去上廁所。 等她回來卻發現幾個主任竟然也往辦公室這趕,而遠處已經有警笛的聲音。 李月頓感不安。 很快她就知道發生什么了——剛剛入棺的尸體竟然不見了! 所有人都覺得匪夷所思,李月和剛剛入棺的同事——陳偉德仔細說明了自己與尸體接觸的細節,始終沒有頭緒。而當務之急還是要安撫家屬,盡快找到尸體。 很快主任領著家屬和警察到了會談室,李月和陳偉德也不例外。 一通混亂持續到下班時間,李月被悶在會談室里覺得頭暈目眩,出來深深呼了一口氣。殯儀館方面由于看管不力,先賠償了2000的安撫費,在保證會配合公安局找回尸體后,家屬才按下怒氣,憤然離開。 她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回到家里,一路上腦子空白,不知道在想什么。 按部就班地解決晚餐、洗澡,她昏昏沉沉地回到房間。 耳邊突然響起熟悉的起床鈴,她意識模糊,覺得不過才睡著怎么就要起床了,卻也無可奈何。睜開眼坐起身,她感覺不適,下身酸痛難耐,像是被蹭破了皮。 她皺眉,脫掉睡衣,光裸著身體走到浴室。 鏡子里映照的皮膚上滿是紅痕,她面無表情地沖了澡,換上衣服趕到殯儀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