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五十三
季舒白站在門口,站在一堆軀體之中,在剛剛動手的短暫時間里,很明顯的已經驚動了整座酒吧。 走道里的響起一連串沉悶的腳步聲,看來是把酒吧大部分的防備人力都調用了過來。 在這些人還未到來之前,季舒白準備撤離此處。她扯了扯口罩,正邁出腳步,卻被那Omega從身后抱住了腰。 她條件反射要將這人撇開,恍然又意識到此處是虎狼之巢,若是將這已經發情的Omega扔在此處,會遇見怎么樣的危險不容她深想。 看這Omega神志不清追逐情欲的模樣,對這般陌生的感受他毫無經驗,面容秀美肌膚細膩,看著像是好人家養出來的孩子。他年歲不大,也就十五六歲的模樣,季舒白估摸著 最大的可能是,這幫黑心商客用黑暗手段擄了他來。 如若這人是于忱,她萬萬不可能把于忱就此扔下。 這般想著,季舒白便也不去在乎正在自己身上扒拉的Omega,她背著Omega轉身,走回房間里,撿起角落的風衣,披在渾身赤裸的少年身上。 可發情的少年并沒有這樣好應付,他不管不顧地扒住季舒白,張嘴就往季舒白身上啃,又舔又咬的,季舒白肩頭的布料都沾滿了唾液。 不止如此,他甚至伸了手往季舒白身上摸索。 季舒白額角直跳,她把人放下,一記手刀讓Omega軟綿綿垂下腦袋。 嘆了一口氣,季舒白再次把人背起來,得抓緊時間了,她用的力氣不大,Omega只會暈上不久,還不知道這個催情藥物對人體有沒有什么損害。在短短時間里,她需要摧毀這個巢xue,更需要把Omega們救回去帶給博士。 季舒白背著Omega疾步跑過走道,每越過一個房間,便踹開一扇房門。大多是一些空房,這酒吧做的交易見不得光,自然不會大量開展。 跨上樓梯,季舒白又往上跑了一層,身后的射擊聲不絕于耳。 季舒白透過樓梯間的天窗往下看,底樓的酒吧正廳已經沒了人,應當是聽見了方才的槍擊聲,客人們都已經逃離這疑似危險的源頭。 這很好,季舒白眸中閃過一絲光亮。 身后跟了許多人,槍聲和腳步聲攪和在一起,季舒白腳掌一點,力道停頓在地磚上,人卻已經換了個方向。 她滑步進了走道一側的轉角,讓身后那輪射擊打空。 算計著時間,季舒白又抬手,抽出腿側的匕首,朝那個過道口扔去。 沒人能反應過來,這些手上舉著殺傷力十足的熱武器的保鏢們,竟是被幾把匕首就地放倒。 季舒白又踹開一間房,方才就已經隱約聽到些聲音,心中有了大概猜測。等房門被沖開,外頭的燈光落進房間里,季舒白定睛一看,房間里果然鎖了好些個Omega,那些鐵鏈足有手臂粗細,Omega們的手腕和腳腕都被鎖住,限制他們的自由行動。 季舒白站在門口,很顯然,一時半刻的她并不能救下這些Omega。 下一批追兵來得很快,她還未踏進房門,便傳來輕裝炮上架的聲音。 季舒白回過頭,她看見一臺比能量槍大上一號的小型炮臺已經架好,此時此刻已經發射出膛。 青色的能量不斷匯聚,壓縮,最終崩裂成耀眼的光。 本可以躲過的,但是按照距離與傷害計算,她無論往那邊躲,背上的Omega都會受到傷害。 這枚青色的能量球光電交織,猙獰著往季舒白這邊撲,那些能量好似騰騰燃燒的火焰,倒映在Alpha澄澈的眼眸里。 愈加逼近。 季舒白在瞬息間做出了反應,她矮下身子,伸出右手緊握成拳,同時按下了手腕上的按鈕,伴隨著咔噠一聲響,腕上的金屬護腕經過幾段變形,飛速的延展成一面小護盾。 抬起胳膊頂在前方,能量盾的面積不算大,要抵擋這樣一架輕裝炮怕是有些吃力,但若是叫這Omega挨上這一遭,估怕是要丟了命,無論如何,季舒白都不希望這件事成真。 她壓低了身子,盡可能的藏身在盾牌后頭,幾乎是抬起胳膊的同一瞬間,炮彈轟擊在能量盾上。 咔嚓聲不斷,盾牌本意不是用來抵擋炮彈,這下果然是支撐不住,那些合金骨架在一瞬間被溶解崩碎,剩余的能量繼續轟擊在季舒白胳膊上。 被巨大的力量壓迫著,即便腳尖死死抵在地面,即便身上還背負著額外一人的重量,季舒白還是被推著往后滑了半步。 季舒白臉頰崩得生硬。 胳膊上的痛感在告訴她,這條胳膊的骨骼怕是已經壓碎了。 下一發炮彈緊接而來,在能量盾消失的那一瞬間,季舒白已經滑步進了房間中,而后一個旋身,伸腿成圈,房門便被勾帶著用力關上。 季舒白短暫地舒了一口氣,門外的槍炮聲適時熄滅,緊接著是腳步聲,季舒白聽在耳朵里,明白此時此刻不容她歇腳。 她飛快地將背上的Omega送給正擠在角落里的眾人,而后轉身踏出房間。 解決了門外那些追兵,季舒白再度回到房間里,她單膝蹲在一個女孩面前。 你們先待在這里,好嗎?季舒白的聲音被口罩遮擋,顯得有些甕聲甕氣。她右邊胳膊上的布料都被能量撕碎,這條胳膊血rou模糊,正垂至身側,但她神情認真,對這條受了傷的胳膊不管不顧。 她只是神情認真地盯著面前的Omega。 女孩知曉這人是來救她們的,接過赤裸的少年,將他安置在一旁的軟墊上,又回頭看季舒白。 你還會回來嗎?她聲音有些顫抖,身體因為藥物已經酸軟了多日,此刻卻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上前就攀住了Alpha的肩。 當然,你們別怕。季舒白眉眼一軟,她知曉他們的恐懼,又見女孩強作堅強的模樣,只覺得自己來這一趟萬分值得。 待在這里,無論發生什么,都別去關門。我很快回來,你們會得救的。季舒白伸出左手,拍了拍女孩的手背,低聲安撫道。 她一路過來,每間房的房門都被踹開,若是這間房反常的將房門緊閉,那些追兵怕不是要找他們的麻煩。 季舒白將這些道理稍作解釋,Omega們一直盼著逃離,此時看著季舒白就宛若救命稻草,自然謹記季舒白的話。 只匆匆交談的功夫,下一波的追兵又近了。 季舒白不等回應,轉身離開了這間房。 她撿起地上散落的能量槍,以肩頭做支點,側身滑出這條過道。 輕松解決了這波追兵之后,季舒白捂著胳膊,進了一間監控電子狗被黑掉的房間,她飛快地打量,而后藏身在衣柜上方的暗角之中。 她背靠著墻,聽著房間外的腳步聲,確定沒有人發現自己的存在,她松了一口氣,連同肩膀都垮下來。 她知道自己本不該放松的,但是她許久沒有受這樣的傷,這條胳膊已經完全不受力,怕是要廢上一陣子。 她伸出左手撫上腰間,而后從夾包中抽出一支注射劑。 針頭扎透皮膚,透明的液體緩緩注射進肌rou里。季舒白眉眼微動,她看著注射劑一點一點悉數推進自己的身體里。 冰涼的液體稍稍緩解了因為疼痛而感覺灼熱的傷口。 以前也是這樣,每次四肢的骨骼被壓碎之后,老師便會扔給她這樣的藥劑,注射進傷口里。 會加速愈合,也會加劇痛苦。 雖然老師從沒說過,但季舒白能明顯感受到,她的身體隨著這樣的破壞而愈加強大。每過一次破壞,實際上便是一次重建。 如果不是因為這些,她也不會用胳膊去抵擋那枚能量炮。 疼痛很快席卷了她,但很奇怪的,從沒有哪一次,能像這一次這般劇烈,稱得上是撕心裂肺。 回想起剛剛發生的一切,她接到老師的通知,趕到這間酒吧,又被Omega的信息素影響,而后經歷了許多次追殺,用了那么多枚暗器,下了那么多次殺手。 奪了那么多支槍,又躲了那么多槍炮。 她為了什么呢 她明明可以在于忱身邊,只專心守護她的一言一笑。 而不是在這灰塵漫天的破落酒吧里,逃避一波又一波的追兵,躲避一輪又一輪的能量彈。 而不是藏在黑暗的角落里,捂著受傷的手臂,感受這樣劇烈的疼痛。 明明以前從沒起過這樣的心思,比現在更重的傷也受過,比現在更危險的任務也去執行過,可如今,她卻生了退縮的想法,更因為這本該習慣的疼痛而咬牙。 而落淚。 不知不覺間眼眶已然蓄了淚,聳起肩膀抹了抹眼角,卻又是滲出來更多。 在槍炮聲中,在追殺的腳步聲里,季舒白想起那日寒冬里的于忱,發尾還洇著薄雪化成的水,卷曲又柔順的搭在肩頭,落在胸前,還有在寒冬里好似暖陽的溫柔目光。 又想起視頻畫面里,手執鍋鏟的于忱,笑得眉眼彎彎,柔聲問自己,想吃什么呀,舒白。 那么多個于忱,那么多溫柔又包容的于忱,全鉆進了季舒白的思念里。 好疼呀小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