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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探窗在線閱讀 - 第九章 南城多雨

第九章 南城多雨

    

第九章 南城多雨



    下雪了。

    教授望了眼窗外的梅花枝上已落滿了白雪,豪放一笑,“有梅無雪不精神,有雪無詩俗了人。詩人盧梅坡說得好啊,那今日課后,同學(xué)們就作詩一首,以雪詠志,如何?”

    “好~”鈴聲響起,又大雪紛飛,哪怕他們一個個都是大四的學(xué)生了,還是雀躍不已,按耐不住出去賞雪的心情。

    “那咱們這節(jié)課就上到這里?!?/br>
    教授給了準(zhǔn)令,學(xué)生們一哄而散,陸斯回快速收拾了一下桌上的課本鋼筆,裝書包里就往外教室門口走。

    “嘿,斯回。”一個長相甜美的女生抱著書走在了他身旁。

    陸斯回穿著一件黑色的外套,側(cè)目低頭看了一眼,外套帽子上的白色毛毛還擋了一下他的視線,有點想不起來這個女生的名字,“怎么了?”他步伐較快,忙著往打工的地兒走。

    “教授的講義我不太能看得懂,想借你的筆記看看,可以嗎?”女孩兒說著話,臉卻紅了些。

    “可以啊?!背隽私虒W(xué)樓,白茫茫一片,陸斯回站住,拉開書包拉鏈,拿出筆記本,給了那個女生,又看了眼手表,“我還有事兒,得先走一步。”

    “嗯、好,謝謝你?!蹦莻€女生拿緊那個黑色的筆記本,嘴角上揚(yáng),忙說,“你先去忙吧?!?/br>
    陸斯回點點頭,背好書包,從口袋里掏出手機(jī),走進(jìn)了大雪中。

    “怎么樣,怎么樣?”那個女生的朋友見陸斯回走后,忙不迭地聚攏了過來。

    女生笑著指了指黑色筆記本。

    “誒呀,不是問你這個,是問你有沒有擦出愛情的小火花?!?/br>
    “怎么可能,我們總共還沒說三句話?!?/br>
    “你都暗戀他快四年了,應(yīng)該一鼓作氣,直接告白,借啥筆記本啊。”

    “告白的人還不多啊,你看他對誰有興趣了?”

    “也是喔,像這種長得這么帥,才高八斗,又禮貌不張揚(yáng)的男生,誰不喜歡啊。”

    “你打住,別跟我搶?!?/br>
    “哈哈,你還沒追到人家呢,就管上了?!?/br>
    片片雪花落在陸斯回的頭發(fā)與睫毛上,陸斯回整個人清俊有朝氣,邊走邊給葉輕鶴發(fā)消息:沒點到。

    葉輕鶴逃課去和顧迷舟約會,優(yōu)哉游哉,沒一會兒回復(fù):點兒正,走運(yùn)。

    陸斯回笑了一下,唬他:但記了你曠課。

    葉輕鶴:?!

    陸斯回:教授會不認(rèn)識葉公子嗎?掃一眼,就知道你沒來。

    葉輕鶴欠揍地回復(fù):飽受名人之苦。

    新聞系有兩大才子,一是陸斯回,二是葉輕鶴,二人比肩而立,意氣相投,可謂管鮑之交。周圍的人更是愿意跟他倆結(jié)下善緣,畢竟誰不愿與那曠達(dá)率性之人深交呢?

    剛走出校門,就聽見一男生吹了聲口哨,打招呼,“回哥,這是走哪兒去?”

    “輕鶴嘞?”他倆整天形影不離的。

    陸斯回昂了下頭,爽朗道:“我打工,他風(fēng)花雪月去了?!?/br>
    瞧著這漫天的大雪,那男生笑道:“還真應(yīng)景?!?/br>
    沒走一會兒就到了學(xué)校附近的一家餐館兒后,餐館人多,陸斯回脫下外套,抖去身上的落雪,去了后廚,眾人皆笑著跟他交談,“回哥兒,來了啊,別看下雪,都想吃口熱乎的,有的忙。”

    陸斯回帶上手套,看著洗碗臺上已堆起的盤子,裝作苦惱的樣子,“看來今兒要破紀(jì)錄了?!?/br>
    伴隨著熱菜翻炒的聲音,眾人笑笑。陸斯回本只在一家大型圖書館兼職,主要在那兒能一本接著一本地看書,平時還為報刊雜志寫稿,兼職費和稿費其實已夠用。來這兒是因為有周他舍友回家臨時有事兒,他來頂一下,等舍友回來后,又覺得這工作太累不想做了,要撂挑子。

    這家餐館的老板看陸斯回這人非??孔V,再加上他自來了以后不僅不怕吃苦,店里其他人也特愿意和他相處,整個店的氛圍都變得積極,老板就想讓他留下來。陸斯回想想做也無妨,多賺一點能多給家里寄一些,便應(yīng)了下來,周五和周末晚上來這兒幫個忙。

    洗碗池里泡沫越來越多,手機(jī)鈴聲卻響了起來,他旁邊一哥兒們幫他從褲兜里取出,是他媽打來的電話。

    陸斯回將手機(jī)夾在耳朵與肩膀處,口型說了句“謝了”,就聽到mama的聲音,“回哥兒,下雪了你加衣服了沒?”

    “加了?!标懰够乩^續(xù)刷著手上的盤子,“您和阿萊也注意保暖,她人呢?”

    “在院子里玩兒雪呢,快期末了吧?阿萊天天嚷著盼你回家。”

    斯回笑笑,他的笑聲很溫潤,“回的時候告您,跟阿萊說回去我給她帶禮物。”

    “19號出餐了!”廚師敲了下響鈴,吆喝了一嗓。

    服務(wù)員又拿進(jìn)來一大摞餐盤放到了洗碗臺上,順便取餐。

    “回哥兒,你在哪兒呢?”

    “我啊?!标懰够貙⑾锤蓛舻谋P子豎在置碗架上,瀝水,“我和舍友在飯店吃飯呢?!?/br>
    廚師顛勺的炒菜聲,水龍頭的流水聲,多多少少也傳進(jìn)聲筒里,安月心疼地說:“你太累了呀。”

    “我不累啊?!毙枰涌煜幢P的速度了,陸斯回彎著腰將餐盤上的剩菜倒進(jìn)垃圾桶,聲音聽起來鈍鈍的,“媽,舍友在叫了,先不說了,有什么再給我打電話。”

    “好,好,你先去忙吧?!卑苍掠謬诟懒艘痪洌白⒁馍眢w,按時吃飯?!?/br>
    陸斯回直起身,摘下手套,聲音沒有任何疲憊地說,“您放心?!?/br>
    他直了直腰,向后抻了抻肩膀,又重新戴上手套,最近有件事一直懸掛在他心上,明年他們大學(xué)畢業(yè)了,班上成績好的學(xué)生都拿到了較好電視臺的實習(xí)引薦。但到他這里,班導(dǎo)不肯給他簽,他邊刷著那一摞盤子邊思索著怎么解決這件事。

    都過了凌晨12點,后廚才全部整理干凈,陸斯回拖著有些疲憊的身體走出餐館準(zhǔn)備回宿舍,剛出店門口葉輕鶴就從身后勾手搭在了他肩上。

    “鶴兒?”陸斯回回頭。

    “要不要來一瓶?”葉輕鶴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啤酒瓶發(fā)出了玻璃瓶相互碰撞的聲音。

    斯回笑笑,“走著?!?/br>
    雪已經(jīng)停了,地面上的雪被昏黃的路燈照得亮閃閃的,說話間伴隨著白茫茫的霧氣,兩人冷得直發(fā)抖,但還死倔著去了cao場。把黑啤從袋子里拿出來,黑塑料袋一撕兩半,墊在了雪地上,就那么隨性地坐了下去。

    因為他倆老凌晨還在cao場上聊天兒,大二的時候,還有人在學(xué)校論壇上發(fā)過什么深夜靈異事件的帖子,傳學(xué)校有兩個不肯超度的怨鬼,一到晚上就去cao場談心,別提多逗了。葉輕鶴和陸斯回看到這帖子,笑得前仰后合,說:“這就是典型的假新聞。”

    冷得牙打顫,磕絆著發(fā)響,趕緊抖擻著喝了幾口酒暖身,輕鶴道:“班導(dǎo)是個保守派,文章寫得鋒利一針見血他就說人嘩眾取寵,我看他才是滿篇中庸之道?!?/br>
    “怎么還幫我打抱不平起來了?”陸斯回拿著酒瓶的手下垂著,有點累。

    上禮拜,陸斯回去找班導(dǎo)簽電視臺實習(xí)引薦,班導(dǎo)看沒看一眼就讓他回去。大學(xué)四年,陸斯回的文章早就小有名氣,多家報刊雜志邀他根據(jù)現(xiàn)下熱點事件寫稿。偏偏擱班導(dǎo)那兒,欣賞不來,被批得一無是處,說他滿紙荒唐言,還直言說教不了他,這一個人要是看不慣另一個人,那真是哪哪兒都不入眼。

    “你明兒把你文章給我一份?!比~輕鶴說。

    “干什么?”

    “我看看啊,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br>
    “胡扯。”

    酒漸漸起了勁兒,往上拱,有些燥熱感,陸斯回想起他今天逃課這事兒,“下午誆你的,沒記你曠課?!?/br>
    葉輕鶴眼眸微闔,他今天約會時就喝了不少紅酒,現(xiàn)在有些醉醉的,“我知道。”

    “迷舟還好吧?”

    談起迷舟,葉輕鶴眼里就滿是笑意,突然認(rèn)真地說,“斯回?!?/br>
    “嗯?”

    我現(xiàn)在就好想跟迷舟結(jié)婚啊,但我怕嚇著她?!?/br>
    陸斯回稍怔了一下,但很快又笑了下,他知輕鶴用情至深,打心里為輕鶴高興,“那我預(yù)定你婚禮伴郎的位置了啊?!?/br>
    “那必須啊?!比~輕鶴放下酒瓶,正經(jīng)八百地暢想著,“我特小的時候,心里就有一個想法,以后遇到我愛的姑娘,就去環(huán)游世界,雖然這事兒說起來特俗,好像小時候大家都想環(huán)游世界,但能做到的沒幾個。我想帶迷舟看遍這世界上的夕陽余暉,再生幾個孩子?!?/br>
    說完生孩子又反悔,“不行不行,生孩子女生太疼了,還是別生了,就我倆過,挺好?!?/br>
    葉輕鶴越來越醉了,又嘆了口氣道:“但熱愛的事業(yè)和熱愛的生活之間太難平衡了,是吧?”

    沒等回答,他就扭頭看向陸斯回,“你呢,你什么時候給阿萊找一jiejie啊?”

    “不著急吧?”陸斯回放下手中的酒瓶,“她現(xiàn)在才要讀初中?!?/br>
    “那跟你找女朋友有什么關(guān)系?”

    陸斯回兩手撐在了身后,壓在了雪地上,發(fā)出了咯吱的聲音,“這不也沒遇到嗎?”

    “照你那么個和女生相處的方式,能遇么,你是心思就不在那兒,不是學(xué)習(xí)就是工作?!?/br>
    陸斯回輕聲笑了笑,“算是吧?!?/br>
    葉輕鶴也和他一樣,手撐在雪地上,冰冷從掌心傳入,清醒了幾分,“說真的,如果有天,你喜歡上一個女生,你會怎么做?”

    雪地映出白光,陸斯回仰著頭,喉結(jié)微顫,“會…和她做一件很小的事吧?!?/br>
    “什么事?”

    陸斯回收回一直手,甩了甩手上沾著的雪,放在自己耳邊,模仿著拿出一只耳機(jī)的樣子。

    “一起聽歌?”

    陸斯回隨即搖了搖頭,撐著雪地站了起來,眼眸清曜,“如果我認(rèn)定了她,那只耳機(jī)里會是雨聲?!?/br>
    “雨聲?”輕鶴顯然不明所以,“咱南城多雨,還沒聽夠嗎?”

    兩人收拾了地上的酒瓶和塑料袋出cao場,四下沉靜寒冷,北風(fēng)遒勁,風(fēng)呼呼地吹。

    “所以為什么會聽雨聲?”輕鶴又迎風(fēng)追問了句,耳朵都凍紅了,冷風(fēng)刺骨趕著人跑。

    “改日再告你。”陸斯回猛地帶起帽子,也唰地給葉輕鶴把帽子扣在了頭上,邊往宿舍跑邊說,“冷死了!”

    翌日,葉輕鶴在陸斯回桌子找到了他的文章,隨便拿了幾篇就去找老師鐘客行了。

    葉輕鶴家境殷實,父母開明,自己兒子喜歡新聞行業(yè),便牽線搭橋花了不少精力請來鐘客行做他的老師,全力支持兒子的職業(yè)理想。輕鶴自身才氣不淺,鐘老樂于指導(dǎo),分文不取。

    “師傅,今兒先別上課,您先看看這個?!比~輕鶴將陸斯回的文章遞過,他每周末都來鐘老家中上課。

    “這是什么?”鐘客行接過文章,本只是大致瀏覽著內(nèi)容,看了沒幾行,目光與思緒卻不禁被聚集在其中,手上翻頁的動作愈發(fā)變得快速,整個上半身隨之繃得緊了些,微探向桌面。他的表情逐漸嚴(yán)肅,又混著幾分驚喜,直到翻至最后一頁才停下,一手摘下眼鏡,一手捏著紙張,提聲問道:“這是誰寫的?”

    見師父重視的神態(tài),葉輕鶴眼里閃現(xiàn)著小得意,笑道:“我哥們兒,陸斯回。

    傍晚,鐘客行和葉輕鶴去了陸斯回打工的那家餐館兒,客人吃飯的地方跟后廚隔著一扇不大的玻璃窗,能瞧見陸斯回正一刻不停地忙著。

    葉輕鶴進(jìn)飯店門準(zhǔn)備往后廚走,“您先坐,我去叫斯回出來?!?/br>
    鐘客行卻攔了下來,“不必,我們等。”

    就這么耐心等待了將近四個小時,飯店打烊,陸斯回收工從后廚出來,就看到鐘客行跟葉輕鶴站在門口。晚上,餐館內(nèi)的白織燈照射著暖色光,還能聽到電流通過發(fā)出的嘶嘶響聲,餐館外堆疊著昨日下著的雪,地面濕漉漉的,際遇在悄無聲息地發(fā)生著變化。

    那晚鐘客行就問了兩個問題。

    鐘客行問陸斯回的第一個問題是,“你想不想認(rèn)我為師?”

    陸斯回在大學(xué)期間曾反復(fù)讀過鐘客行寫下的,忽然看到一直以來敬仰的人站在自己面前,一時愣住,輕鶴拍了下他的肩膀,他才反應(yīng)過來,不假思索地說出一個字,“想?!?/br>
    “那就辭掉這份工作,跟著我一心一意寫文章?!辩娎涎a(bǔ)充道:“我會親筆為你寫份引薦表,你跟輕鶴也需要幫我處理一些工作,我付你們相應(yīng)報酬。”

    鐘老目光下移,望著陸斯回的手,長時間冷水的浸泡沖刷,讓他的指腹變得褶皺發(fā)紅,鄭重道:“你的手,不該用來刷盤子,應(yīng)該拿起筆來,去寫真正的新聞稿。”

    于是陸斯回自那日起,就跟葉輕鶴一同師從于鐘客行。

    要離開餐館時,鐘客行推開門的動作停下,他轉(zhuǎn)身凝視著陸斯回的眼睛,問了第二個問題:“陸斯回,你是誰?”

    這個問題有些奇異,難以回答,陸斯回低眸斟酌片刻,直率地說出了心中的答案,答:“無名之輩。”

    這四個字真誠謙遜,擲地有聲,隨著四字生音落地,一個聞所未聞的無名之輩帶著他滿腔的熱忱,真正踏入了新聞界。

    斯回與輕鶴跟隨鐘老進(jìn)入了南城二臺下的評論部深入學(xué)習(xí),他們二人雖有寫文技法,也具備敏銳的洞察力,可缺乏實踐經(jīng)驗。鐘老最常對他們說的就是,“新聞稿不是坐在桌子前悶頭就能寫出來的,你們得去見人,得親眼去見那些為生活而斗爭的人?!?/br>
    “話里有刃,話刃會殺人。新聞中一句未加考證的輕率言語,毀掉的、殺死的,都是活生生的人。”

    斯回與輕鶴牢記在心,一面讀研,一面奮力奔跑在大大小小新聞事件的第一線,他們用自己的眼睛、耳朵、鼻子、手,去看、去聽、去嗅、去撫摸,去分辨真情與假意,識破謊言與詭計,感受絕望與希望。

    后來,很多次回頭,那段時光仍是陸斯回生命中不可磨滅的美好記憶。

    那時他與輕鶴,在臺里結(jié)識了許多志同道合的新聞人,其中就有鄭欲森與林白露。他和輕鶴喚他倆一聲“欲森哥,白露姐”,那時的欲森哥總會默默將咖啡放在熬了大夜的同事的辦公桌角處,雖秉性強(qiáng)硬卻也夾雜著柔情,那時的白露姐整日素面朝天跑外景,拍攝時才著急添點妝,腳上的水泡磨破又起,卻從不喊苦喊累。

    他們并肩戰(zhàn)斗,不摻任何雜質(zhì)地追求著心中的新聞理想,陸斯回在這期間嚴(yán)謹(jǐn)而慎重的寫下每一篇新聞稿,雖還沒有機(jī)會將其發(fā)表在主流媒體上,卻感到無比幸福。

    只是,水無常形,人無常態(tài),誰都沒想到人心會變得那樣快。

    研究生畢業(yè)后,陸斯回與葉輕鶴正式留在二臺,斯回也停筆不再為先前的報刊雜志寫稿,真正著手于臺里的新聞工作。一個偶然的機(jī)會證明了陸斯回的能力不單單局限于發(fā)掘真相,寫出新聞稿。

    有一周鄭欲森因為急性膽囊炎而不得不請假,陸斯回臨時上陣,代替鄭欲森安排調(diào)動當(dāng)時整個欄目的工作人員,并劍走偏鋒,重新調(diào)整了欄目里新聞編排的順序與結(jié)構(gòu),創(chuàng)下了連續(xù)三日收視率破2的記錄,也是自那以后,鄭欲森看陸斯回的眼神,變得不同了。

    當(dāng)同行看到一篇又一篇卓異的新聞稿下的署名都是陸斯回這三個字時,他毫不懈怠地磨煉,換來了“橫空出世”這個詞。短短一年內(nèi),整個新聞行業(yè)內(nèi)都對這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新人感到好奇,紛紛問著一個同樣的問題,“這個叫陸斯回的人,是誰?”

    可命運(yùn)就是如此殘暴,當(dāng)一個人稍覺得日子步入正軌時,卻轉(zhuǎn)眼間又被推下懸崖,然后再用安危相易,福禍相生這樣毫不負(fù)責(zé)任的話教人舔舐傷口。

    掉下懸崖的那幾日讓人怎么忘都忘不掉,即使再努力,也無法忘記。陸斯回永遠(yuǎn)記得:

    16年7月5日晚上11點,案發(fā)前一天。

    夏日熱浪滾滾,即使已經(jīng)入夜,熱氣依舊蒸人,整個辦公樓層只剩斯回與輕鶴二人背對而坐,漆黑一片中,亮著兩盞橘黃色的明燈。

    “喏,幫我把這個轉(zhuǎn)交給阿萊?!陛p鶴后退了下旋轉(zhuǎn)椅,手里拿著一個長方形的禮物。

    陸斯回停下手中的筆,側(cè)目看到包裝精致的禮物,手接了一下,轉(zhuǎn)身問,“這是什么?”

    “阿萊不是九月份就要念大學(xué)了嗎,我送她的大學(xué)禮物,你這當(dāng)哥的可沒權(quán)利拒絕啊,趕緊拿回去?!陛p鶴說著站起身,伸展了下身體,還聽到了骨頭的聲響。

    斯回的meimei陸光萊,是個勤奮又開朗的女孩子,今夏六月份高考,月底成績下來后,和他哥當(dāng)年一樣,穩(wěn)穩(wěn)將高考狀元這個頭銜收入囊中。母親安月還請來了廚子,擺了幾桌酒菜,請街坊鄰里來吃酒,來人都說陸家祖上顯靈,寒門也能出貴子。

    陸斯回也站了起來,把禮物放在了桌子上,淺笑道:“回頭叫上迷舟,咱們四個吃頓飯,我讓阿萊當(dāng)面謝謝她輕鶴哥?!?/br>
    “成啊,迷舟前幾天還說想阿萊了,要不就后天7號,不正好是你生日嗎?”輕鶴覺得快下雨了,又悶又熱,提議道:“下去抽根煙?”

    “走?!标懰够厥掷镒チ舜蚧饳C(jī)和煙,兩人沒坐電梯,從樓道里下的樓,剛出大廳,果然一陣疾風(fēng)過后,便是滂沱大雨,澆滅了地上的灼浪。

    南城素來多雨,要么是淅淅瀝瀝和梅雨季似的下好幾天,要么就是突然狂風(fēng)驟雨,早就見怪不怪。

    站在大廳門檐下,點燃一支煙,陸斯回感到?jīng)鲲L(fēng)習(xí)習(xí),聽著陣陣雨聲,緩緩?fù)鲁鲆豢跓熿F,聲音沉沉的,“想戀愛了?!?/br>
    葉輕鶴先是一愣,而后又笑了起來,一下就來了勁,“怎么,要26了,感受到年齡危機(jī)了?”

    “對,想起來了?!陛p鶴抽了一口煙,“記不記得大學(xué)的時候,你說要跟愛的人一起聽雨聲,原因還沒告我?!?/br>
    煙草的苦澀味飄散縈繞,潮濕的雨氣彌漫開來,陸斯回眼神溫柔,嘴角微微上揚(yáng),語調(diào)里多了一分認(rèn)真,嗓音暗啞,“雨聲,就是余生啊?!?/br>
    就如同今夜一般,雨水將遠(yuǎn)處濃綠的樹葉打濕,蒼翠欲滴,雨聲變得更大了些。無數(shù)次,陸斯回聽著這樣的雨聲埋頭讀書,在窗邊的書桌上伏案寫作,或有時狼狽地奔跑在南城街道上躲雨,每每這時,他都會覺得時間變得緩慢而靜謐。當(dāng)他獨自一人隨著雨聲穿梭在年又一年的四季時,他時常會想,自己會在何時何地,哪個街角,遇到一個深愛的女人,然后同她一起走完余生。

    “會找到的?!陛p鶴捻滅煙,這些年斯回身邊不乏追求者,可總是沒碰到個心動的,“要遇著了,你怎么著?”

    “廢話?!标懰够赜执蛄讼麓蚧饳C(jī),點燃一支煙,“當(dāng)然是追啊?!?/br>
    “萬一人當(dāng)時有男朋友呢?!陛p鶴使壞。

    陸斯回哐當(dāng)一聲扣住打火機(jī)蓋,沒半點猶豫,“那也追!”

    輕鶴眼眉含笑,接著鬧,“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啊?!?/br>
    夜里,他們聽著雨聲到了凌晨,回去工作時,輕鶴沒來由地忽地問了他一句,“斯回,你有想過我們?yōu)槭裁匆鲂侣勛迦藛幔课易罱恢涝趺戳?,反?fù)在想這個問題?!?/br>
    斯回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思考了很久,然后在本子上寫下了一段話。

    16年7月6日下午4點,案發(fā)前四個小時。

    這日臺里上下都有些躁動不安,因為晚上大家要出席南城各家電視臺聯(lián)合舉辦的頒獎典禮,皆無心工作,臺里也早早給了準(zhǔn)假,三兩結(jié)伴商討著穿什么禮服,有沒有可能獲獎。

    下午阿萊給斯回打了個電話,接起就聽見了阿萊愉快的聲音,“哥,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咱們怎么過呀?”

    斯回和輕鶴正在家挑著西裝,他快速安排了下,“明兒中午跟你輕鶴哥和迷舟姐聚一下,晚上咱們再跟媽去逛逛,給你和媽買幾件衣服,還有你上大學(xué)要用的東西?!?/br>
    “哥,是給你過生日,不是給我過生日。”阿萊在那頭吃著冰淇淋,嘴冰得說話含糊,她在樹蔭下走著,要去找好朋友白橙。

    陸斯回一手打著領(lǐng)帶,笑道:“你高考完還沒給你獎勵呢,過兩天我請個假,帶你和mama去迪士尼,你不是一直想去么?”

    “真的嘛!”阿萊音調(diào)歡快地?fù)P起,“可你工作一直很忙誒,有時間嗎?”

    “甭?lián)模@次一定會請好假帶你去?!标懰够爻兄Z道。

    “哇,哥,我太愛你了!”阿萊開心地跑了起來,連烈日都不怕了,白色裙擺隨風(fēng)飄逸著,“我要快點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白橙!”

    斯回聽到了她跑步的聲音,“你慢點兒,別跑,是要去找白橙玩兒嗎?”

    “哦,對?!卑⑷R聽話,停下腳步,驕陽炙烤著柏油路,隱隱聞到了瀝青味,“今天晚上我要陪白橙去參加一個高中同學(xué)辦的聚會?!?/br>
    “高中同學(xué)啊。”斯回想他們高中畢業(yè),自然是有很多聚餐的,便說道:“那你到了聚會地點,給我發(fā)個定位,晚上早點回家,有什么給哥打電話?!?/br>
    “你放心啦?!卑⑷R穿過了馬路,快到達(dá)了目的地,“我要到白橙家了,要先掛了啊。”

    “好,開心玩兒?!彼够卮蚝妙I(lǐng)帶,換西裝時,嗆了一下嗓,咳嗽了兩聲。

    “哥,你要少抽點煙喔,對身體不好?!卑⑷R掛電話前,最后說道。

    陸斯回跟葉輕鶴收拾妥當(dāng),在去出席頒獎典禮前,想先對付吃幾口飯,因為今晚的頒獎晚會規(guī)模盛大,弄一弄還不知幾點才能結(jié)束。

    兩人就那么穿戴整齊又有些隆重地去了家附近的快餐店,畫面實在違和,輕鶴吃著草莓圣代,問,“你緊張嗎?”

    這頒獎典禮是南城新聞界含金量最高的,從事新聞業(yè)的工作人員即使那再淡泊名利的人,不在乎其它獎可以,但這個獎想不在乎都難。

    “緊張,想喝杯紅酒了。”陸斯回一緊張時,就想喝紅酒。

    “我也緊張?!比~輕鶴什么時候都想吃草莓。

    兩人相視一笑,都有些無語,覺得彼此和小學(xué)生似的,輕鶴趕忙說,“不行,不行,一會兒咱過去以后得端著,不能叫人瞧出來。”

    “同意,得裝特云淡風(fēng)輕,特酷的樣兒。”陸斯回還表現(xiàn)了一下滿不在乎的表情。

    “對對對,就這樣,要是沒得獎也要用表情告那幫評委,是他們有眼無珠?!?/br>
    雖然開了幾個玩笑,心里沒那么發(fā)緊了,但到了現(xiàn)場,陸斯回還是先猛灌了自己幾杯紅酒,才稍微放松了些。手機(jī)震動了兩下,阿萊給他發(fā)了微信定位,聚會地點是盛世高級私人會所。

    陸斯回蹙了下眉,給阿萊發(fā)了消息:別喝酒。

    阿萊:OK

    16年7月6日晚上7點,案發(fā)前一個小時。

    晚會人群熙熙攘攘,同行們相見都問著好,寒暄幾句。頒獎典禮正式開始,眾人就座,從第一個獎頒完后,氣氛就逐漸緊張,陸斯回和葉輕鶴坐在第四排,前排是鄭欲森他們,鐘老不喜這種場合,沒來。

    越到后半段,頒的獎越重要,等到了要頒發(fā)最佳新聞撰稿人的時候,陸斯回倒沒那么緊張了,大屏幕上顯現(xiàn)著入圍者的現(xiàn)況表情,頒獎嘉賓和主持人在臺上營造氛圍,此時斯回還真沒一分偽裝,是真的氣定神閑。

    終于,頒獎嘉賓字正腔圓地說道:“他用深邃的洞察力捕捉人性的光輝與良知,用具有穿透力的思維對人類悲情進(jìn)行探討,敢于立足于黑色地帶,不粉飾,不美化。其新聞稿中所獨具的警覺性、悲涼感、恰到好處的幽默,徹底為新聞報道打開了一個新的局面?!?/br>
    “讓我們恭喜年度最佳新聞撰稿人:陸斯回!”

    大屏幕上立即將陸斯回的影像放大,掌聲四起,如潮如雷,目光全部聚焦而來,落在他身上。

    陸斯回粲然一笑,在經(jīng)久不息的掌聲中起身,輕鶴心情比他還要激昂,也站起與他相擁,還在他耳畔說了句,“評委好眼光?!?/br>
    前排的鄭欲森也轉(zhuǎn)過身來,臉上并未有過多的笑意,口里說道:“恭喜?!?/br>
    陸斯回點了點頭,準(zhǔn)備往頒獎臺上走時,手機(jī)震動了一下,是阿萊的微信消息,遲疑了一下想要滑開。

    “快上去啊?!闭坡曔€在持續(xù),輕鶴催促著他,先幫他拿著手機(jī)。

    在走往頒獎臺的路上,陸斯回驟然覺得心跳加速,心一下一下重重地敲擊著,分不清是緊張還是不祥的預(yù)感。

    主持人讓他講幾句獲獎感言,他站在臺上被一束聚光燈照耀著,接過獎杯,看著臺下的人稍緩了緩神,開口道:“輕鶴昨日問我為什么要做新聞撰稿人?!?/br>
    他將昨晚寫在本子上的話說了出來,“我想了很久,卻沒有確切而肯定的答案?!?/br>
    “但或許是因為:

    總要有星光照耀黑空,

    總要有路燈點亮長夜。

    沒有光,我們便點燃自己,

    沒有聲,我們便站出吶喊。”

    說到這里,陸斯回望了一眼葉輕鶴,手機(jī)似乎又收到一條信息提示,輕鶴低頭看了一眼。

    陸斯回惴惴不安的心臟跳地更猛烈了些,他的注意力不再集中,口里繼續(xù)說著,“總要有人去做,那為什么不是我們?”

    麥克風(fēng)倏然發(fā)出了刺耳的聲音,陸斯回覺得自己必須馬上看一眼消息,昨晚寫的句子只說了一半,他就倉促地說了一聲“抱歉,先到這里”,然后在眾人疑惑地目光中下了臺。

    主持人猶豫了幾秒后,調(diào)節(jié)了下節(jié)奏,將其他人的關(guān)注點又引回臺上,繼續(xù)頒獎。

    “怎么了?”輕鶴看他面色沉重。

    現(xiàn)場又響起了下一個獎項的掌聲,陸斯回拿過手機(jī),輕鶴并未點開查看,他邊解鎖手機(jī),邊往會場外快步走,是兩條語音信息。

    他點開第一條20秒的消息,前半段是嘈雜的音樂聲,他出了會場走至大廳,將音量調(diào)到最大聲,最后隱約聽到阿萊喊了句,“哥!”

    消息自動播放至第二條,聽到了阿萊尖叫聲:“救我們!”之后似乎是手機(jī)與地面拖動時產(chǎn)生的響聲,還有玻璃杯砸碎在地的聲音,語音結(jié)束。

    剎時,陸斯回腦子里像有什么“轟”的一聲炸開的感覺,他立刻奪門而出,沖出了大廳,什么都顧不得了,橫沖直撞攔了一輛出租車,拿著手機(jī)的手已開始顫抖,往上滑著消息確認(rèn)定位,“快!盛世會所!”

    司機(jī)聽著他焦急又恐慌的聲音,一腳油門加了速,葉輕鶴跑了出來,卻只看到了出租車離開的背影,他也上了車追著去。

    陸斯回不斷回?fù)馨⑷R的電話,無人接聽,他的牙齒無措地撕咬著嘴唇,又當(dāng)即打了110報警。

    “喂,這里是南城東區(qū)派出所。”

    陸斯回極力冷靜下來,闡述情況,“我的meimei陸光萊,三分鐘前向我求救,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盛世私人會所,你們能立即派人過去查看一下情況嗎?”

    “應(yīng)該?你不確定她在哪里嗎?”

    “她最后發(fā)我的定位是盛世會所。”

    “所以你也不確定她現(xiàn)在是否受到了傷害?”

    “她給我發(fā)了微信消息求救!”陸斯回的語氣難以控制地變重。

    “你冷靜一下,我們這邊沒有接到有盛世會所附近的報案電話,因為你也不在現(xiàn)場,在不了解確切的情況下,我們無法隨意出警,會不會是你meimei開的玩笑或惡作劇呢?”

    “不可能!我回?fù)芩碾娫捯呀?jīng)無人接聽!”陸斯回遏制不住自己含有怒意的語調(diào),他的牙齒開始打顫。

    司機(jī)是個熱心腸大叔,見人已經(jīng)急得不成樣,回頭道:“200米,還有200米!”

    警察那頭稍停片刻,說,“那這樣吧,我們現(xiàn)在派附近的警員去看一下情況。”

    車越開越近,已能看見盛世會所的商號匾,司機(jī)師傅一個急剎車,車還沒停穩(wěn),陸斯回扔下錢就打開車門沖了下來,狂奔至?xí)T口。

    然而,在剎那間,讓陸斯回之后每夜在噩夢中被驚醒的一幕,讓他每回憶到一次就頭痛欲裂,心如刀割的一幕,讓他每想到一次渾身的血液在霎時間就被冰凍住的一幕,殘忍地發(fā)生了。

    他眼睜睜地看到,他的meimei阿萊,從三樓猛地墜樓。在幾秒內(nèi),阿萊重重摔落在一輛黑色轎車上,她單薄的身體卻將車頂撞出一個凹槽,身軀向上震顫了幾下,玻璃碎片噼里啪啦砸在周圍。

    周圍響起了尖叫聲,行人慌亂躲避,“有人從樓上摔下來了!”

    “阿萊!阿萊!”陸斯回本能地嘶吼著阿萊的名字,他沖向那輛黑色轎車,大腦一片空白,他的胸膛像要爆炸破裂。

    阿萊的衣服被扯爛,裸露出大片肌膚,臉上還有淚痕,雙眼已閉,鮮血噴射而出,沿著車頂流了下來,血柱染紅了大地,陸斯回顫抖的雙手想要止住她流血處,卻處處血rou模糊,大片鮮血粘滿了雙手。

    “阿萊!你睜開眼睛!”陸斯回一把將她抱起,她溫和的血液浸滿了他全身,染紅了他的眸,他的嘴巴用力發(fā)聲,“哥哥在這,阿萊…你睜開眼…”

    “醫(yī)院…醫(yī)院!”陸斯回緊抱著她的身軀,戰(zhàn)栗布滿渾身每個角落,他什么都不知道了,連悲慟都來不及涌來,只有最下意識的動作,他朝著醫(yī)院的方向奔跑。沒有人伸出援手,周圍有的人撥打了120,可望著止不住的鮮血,誰都不敢上前。

    葉輕鶴緊跟其后追了過來,他同斯回一樣,大腦短路,全身僵在原地?zé)o法動彈,身邊的拍照聲與尖叫聲將他喚醒,打120已經(jīng)來不及,他推開人群,拉住斯回,“上車!快上車!”輕鶴將車開到最快速度,直接開至他父親的醫(yī)院,并給他父親打了電話。

    沖向手術(shù)室前,陸斯回被護(hù)士攔了下來。

    “救救阿萊…求你救救她!”此時,情緒似乎才緩緩流淌了來,陸斯回掙脫著,哀吼著,慟哭著,無法冷靜,只有崩潰。

    葉輕鶴將他按住,淚水也奪眶而出,喊道:“斯回!斯回!會沒事的!會沒事的!”

    陸斯回從未感到如此害怕過,他無力地下墜跪倒在地,眼淚好像流了下來,淚水太咸,像要刺瞎瞳孔。一瞬間淚如泉涌,淚珠砸落在冰冷的瓷磚上,醫(yī)院里碘酒與消毒水的氣味在每一次抽泣中都用力灌入肺里,肺里卻沒有一絲氧氣,在干癟地緊縮。

    空氣一刀一刀割在喉嚨上,他的喉嚨在灼燒,猩紅的血液從喉嚨處迸涌,像要流干身體里所有已冰涼的血,他身上阿萊的血漬變得干硬,血腥味纏繞在心頭,他滿含淚水的眼眸看不清布滿血液的雙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嘴唇蒼白,面如死灰,緊盯著手術(shù)時間。怦怦跳著的心臟好像死了,連跳的力氣都沒了,他身體里的每一個器官都像是千斤重,顫抖的身體都停了下來,全身麻木,每一根血管都在發(fā)麻,指尖在發(fā)麻,甚至連耳膜都在發(fā)麻。他的嗓子里像是被塞進(jìn)一條厚重的濕毛巾,快要被噎死,怎么咽都咽不下去,一口氣都喘不上來。

    他猛然扶墻想要嘔吐,卻吐不上來任何東西,只有淚,只有血。地面的瓷磚如同泥沼,他陷啊陷,連掙扎都沒有了,任由泥漿灌入自己的喉嚨里,鼻子里,耳朵里,眼睛里,泥漿快要把他淹沒封死。

    陸斯回記不清了,他只記得手術(shù)六小時后,醫(yī)生摘下口罩,對他說:“我們已經(jīng)竭盡全力,病人保留有基本生命特征,但認(rèn)知能力完全喪失。病人已沒有意識、知覺、思維等神經(jīng)活動,也就是所謂的植物人?!?/br>
    陸斯回如亡魂失魄,神志渙散,他什么都聽不見了。

    大夜彌天,而這一切,都只是剛剛開始,南城次日的頭條熱點新聞是:本市女高考狀元深夜醉酒,衣衫不整,失足墜樓。

    這條點擊率破百萬的熱點新聞下的署名是:鄭欲森。

    16年7月7日零點,阿萊還沒來得及對哥哥說一聲,“生日快樂?!?/br>
    斯回還承諾光萊去迪士尼,可他的meimei,卻再也無法醒來了。

    將時鐘撥快,17年1月26日晚上10點,陸斯回倒在囚車旁的血泊中,蒙蒙細(xì)雨紛揚(yáng)下落,他似在望著自己的靈魂。

    靈魂對他說:“她原來是這樣疼啊…”

    “阿萊…比我此刻還要疼成千上萬倍啊…”

    他偏過頭去,看到了林漫向他奔跑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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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有讀者詢問林昂和顧揚(yáng),在這里跟大家說一下,在這個故事中,林昂和顧揚(yáng)的感情線是我無法避開的設(shè)定,比重雖不大,但不喜歡的讀者可選擇跳過,或者點叉關(guān)閉,并感恩之前的支持,若是有緣,我們下本再見,若是緣盡,相伴一程也足矣。

    記得投珠或留言,感激不盡,下章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