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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暗花明(十四)

    

柳暗花明(十四)



    周常遠房門沒關,開著一條縫,透出里間明黃的燈光來。

    張瑾敲了敲,沒人應,推開門往里走了幾步,沒看到人,心下奇怪,正要離開,衛生間的門打開,周常遠走了出來。

    他剛洗完澡,下身只松垮地系了條浴巾,正在擦頭發,看見張瑾也意外了一下。

    “我……我找你問幾個句子。門沒關,我還以為你不在來著。”張瑾不知道為什么有些慌亂,不由自主就解釋,眼睛左瞟右瞟,就是不敢往周常遠半裸的身上看。

    周常遠已經習慣了和張瑾討論翻譯,擦著頭發,下巴指了指書桌,說:“你先坐著等一下,我換個衣服,馬上就好。”

    “哦,好。”張瑾點頭答應,見周常遠站在面前沒動,這才發現自己擋了他的路,連忙側身讓開。

    淺淺的水珠順著他皮膚滑下來,清冽的潮氣和蜜色的肌rou從眼前一晃而過,他背對著張瑾進衣帽間,快閃身看不見的時候張瑾才看向他,瞥到他倒三角的身形,又飛快地別開眼。

    她走去他書桌前坐下,將他的私人電腦往里推了推,才擺上自己帶來的書,但奇怪的是,她擺來擺去,怎樣都覺得不自然,后背甚至有點微微冒汗。驀地,她反應過來,不是書不自然,是她人別扭。

    這里充斥著周常遠的氣息,仿佛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濃烈,侵略她的感官,她聽見自己的心跳,怦怦然然。

    她坐立不安,周常遠換好衣服走了出來,寬松的絲綿將他削健的身軀遮得嚴實,張瑾還是覺得臉熱。

    “哪里有問題?”他一手搭在椅背,一手撐在桌面上,身子自然地低下去。

    “啊?哦,這里……”張瑾連忙將有疑問的地方用筆點出來,平復心情,集中注意力去書上,投入工作。

    張瑾的問題一般多是刁鉆,周常遠通常得與她討論許久,等結束的時候半彎的身子已經有些僵硬。解決了問題,離大功告成更近一步,張瑾笑著扭過頭來道謝,陰差陽錯地,嘴唇擦過周常遠的唇角,落在他臉頰上。

    兩人都愣住了,張瑾先趔開身子,結巴道:“對,對不起。”

    周常遠看起來淡定許多,動都沒動,漂亮的眼睛轉過來直直看著張瑾,張嘴卻道:“你臉紅了。”

    張瑾趕緊別開臉,收拾桌面上的書和紙,沒想到下頜卻被他手指拿住,轉了過去。

    她看到周常遠狹長深邃的眼睛幽幽暗暗,睫毛在他眼下落下陰影,她無端就想到了月亮落下的清輝。

    又來了,她的心又開始在跳,和平常不一樣,異常清晰,清晰得可以聽見。她察覺到危險,可只有心再跳,身體好像剝離開神經不受控制了一樣,她動不了,眼看著周常遠珀色的唇越來越近,落下來了,卻落在了她鼻尖上。

    他似乎看出她眼里的不解,輕輕笑了笑,才吻在她唇上。起初像是試探,只在唇瓣上耐心游移,仿佛在勾勒她的唇形,后來他的舌頭伸出來,去撬她牙關……

    張瑾像是突然清醒,去推周常遠肩膀,“常遠,常遠……”

    她當然推不動他,可他還是停下來。

    張瑾眼里茫茫惶惶,像是有了裂紋的玻璃珠子,在燈下閃著破碎孤立的光。

    周常遠卻異常堅定,堅定得有些霸道,捏著她下巴的手也是,“別怕。”他說,一手扶起她后腦,如愿地闖入她口內,加深剛才的吻。

    別怕、別怕、別怕……

    張瑾當天晚上躺在床上,睡前滿腦子都是他吐出的這兩個字。

    之前兩人相處雖然親近,但從來都是規規矩矩地,張瑾還能假裝什么都不知道,這下捅破了那層窗戶紙,她倒真還不知該怎么做了。

    比起張瑾的不知所措,周常遠看起來是冷靜又自持。

    那天晚上,張瑾從周常遠懷里倉皇而逃,連帶去的書都忘了拿。第二天早上起來吃早餐的時候,周常遠像往常一樣和她道早安,并無異樣。張瑾以為這事過去了,卻轉眼看到那本書躺在餐桌她的位置上,十分醒目。

    周常遠笑得輕和:“昨晚你走的倉促,忘在我房間了。”張瑾當然知道,可他說出來,就是在提醒,不一樣了。

    他沒有解釋那晚的吻,也沒有再越雷池,可日常相處的間隙,兩人雖相安無事,卻總讓張瑾感覺出不一樣來,仿佛那一吻隨時漂浮在空氣里,叫人不能當做沒存在過。兩人經常是平常地笑著,周常遠就定定地看著張瑾,他笑得簡直寵溺,可張瑾覺得那更像是捕獵者看即將落網的獵物。他還經常莫名其妙地堵住她,什么話也不說,但就是擋著她的路不讓,等她氣呼呼地抬頭了,又笑著走開。

    有一次,她晚上洗完了澡,口渴下樓取水,在樓梯口碰到剛好要上樓的周常遠,看見他讓開了路,張瑾才走下去,誰知剛經過他,就被他高大的身子堵到了樓梯底下。他離得極近,微微傾下身子在她發頂嗅了嗅,“用的是我屋里原來的沐浴露嗎?我以前用怎么也沒見這么香。”屋子沒開大燈,樓梯底下有些黑,平時這里不常打掃,張瑾最怕一些小蟲子什么的東西,又看不清,推著他道:“常遠,太黑了這里,別在這……”

    “哦?那在哪里合適?”他低低地笑起來,熱氣癢梭梭地噴到張瑾耳尖。

    張瑾惱紅了臉,就要作勢打他,他卻哈哈笑著轉身上樓了。

    張瑾覺得周常遠根本就是在欺負自己,可每每細想起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仿佛沒有證據。這讓她覺得自己就像是跑不出貓爪子的小老鼠,被他松一松,跑一跑,然后又抓回來,逗著玩。也不說什么時候剮,什么時候留,就像一把閘刀懸在頭頂,不知什么時候落下。

    這樣折騰實在是磨人,有時候張瑾甚至想,還不如早點給個痛快,可她轉念又一想,她想要的這痛快到底是什么,心便不由得微微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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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看小遠年輕,玩的可是心理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