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塵（5）

    話分一頭。

    兩位仙人入云后，景云回頭望了眼玄青觀，只見腳下萬物被云霾遮罩，看不真切。

    景云，看路。

    元珩并沒有回頭，但景云的一舉一動都逃不出他的法眼。

    師父，徒弟還是不明白，昨夜我分明聽見了無常二爺喚魂，這花妖半腳已進閻王殿，您何苦再救她。這一朝倒好，反誤了會上元修師叔的時辰。

    他入了六道輪回，自有命數，我見他也幫不了他，豈不是苦？

    那昨夜的花妖也有她的命數，我看不救也罷，此番還損了修行，亦非是苦？

    景云問完，元珩不答，腳下御劍馳風，不見分毫踟躕。

    師父

    為師我自有分寸。元珩打斷他吉安本昌隆，千年前一役損了地脈，才日漸衰退到如今的地步。加之元修世世托生在此，吉安更不得天憐。這個業障里，也有為師一份過錯。救那妖靈不過是為護住吉安正氣，養護地脈解一方之急，損些修行也是值當的。

    景云沒想到這一層，聽元珩解釋后，不禁羞愧。

    此廂是徒兒魯莽，沖撞了師父。

    常情罷了，無礙。

    元珩依舊是無悲無喜的面孔，往昔的大悲大痛從他嘴里說出來，竟輕巧地似一縷微風。景云瞧著他師父直挺的背脊，不禁心生敬畏，亦有憐惜，垂頭默默嘀咕：

    哎只是苦了師父與師叔，下一個輪回際遇不知又要等到何年何月？

    景云聲小，但沒逃過元珩的耳朵。

    千年過去，人間改朝換代，幾度更迭，元修也投胎幾世，今世不知托生何物。前幾世元珩幾番欲援手渡他成仙，若成仙，這天罰也便是了結了。沒成想天怒難消，元修的劫數一世更比一世難熬

    不知怎地，眼前又閃現元修倒在血泊里的面容他噙著笑，仰躺在地上，嬌容被氣口劃得面目全非，一雙蓄滿血水的眼桀驁地乜他。

    恭喜了廖丘真君

    回憶翻涌間，胸腔驀地發疼，元珩感受到這股不自控的情緒，立時闔目默念清心咒，硬生生把它壓了下去。

    待心緒平穩后，元珩目色稍晦，他低頭觀了觀腳下，問道：

    景云，你可知行至何處？

    師父，前方云海中出頭的便是三清玉京，想是已至上饒，去蜀地尚遠。

    元珩微微點頭，拂塵撥開云霧，輕聲教誨說：仙途亦是遠道，切勿半途迷眼，誤入了歧途。記好腳下，若是迷途，也莫忘了歸路。

    徒兒受教。

    景云知道，他師父這句并非說與他聽。

    元修，你也莫忘了歸途。

    作者的話：前塵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