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憩寒枝

    王珮近身侍從，仍是當年漢陽公主舊婢。聞訊，迎至階下，望著興周與王環(huán)姊弟連袂而來，不禁百感交集。

    若縣主無疾，這本該是她的夫婿。一老婢悻悻道。

    興周與王珮為從表姊弟，中表結親正相宜，

    未必，掌事的英霞不認同這種看法，司馬大郎要娶的，是當今大王的親女，未來大王的親姊。

    說白了，政治聯姻。

    興周自己就是政治聯姻的產物。他的母親出身崔氏最煊赫的一支。二弟宗周已先于他，再娶崔氏女為妻。聯姻雄霸西北的靖西王氏，就成了他的義務。

    自幼看慣父母相敬如賓，興周并不抵觸政治婚姻。何況王環(huán)溫柔大方，比宗周娶的那位嬌蠻的崔家表妹可愛多了。

    一路行來，王環(huán)道：司馬大郎不要聽信外界傳言。我大姊姊既不瘋，也不傻，是個很好的人。

    王騰空掩口笑，還十分曼倩。

    興周訝問：何為曼倩？

    王騰空連忙拉王環(huán)的袖子，二姊姊不要透露。

    至近前，王環(huán)問英霞，大姊姊此刻得閑么？

    英霞笑答：才泳過，正在書房寫字。引他們登堂。

    小婢拉開紙屏門。

    架上八哥聞聲，偏過頭，警惕地打量他們。

    堂中女子似無覺，仍憑幾坐，拿著一支筆涂抹。未束縛的長發(fā)披散下來，幾乎遮住全臉，遠望只見婉約的身形，白袍與烏發(fā)。

    席上地上皆是凌亂的字紙。

    興周拾起一張看，上寫著天乎天乎。

    英霞過去，低聲道：縣主，司馬大郎來看你了。

    王珮緩緩轉過頭，抬睫，露出一雙只見白，不見黑的眼珠。興周乍見，虎軀一振，比適才遇刺時反應還大。

    王騰空哈哈笑起來。

    王環(huán)亦笑，道：大姊姊，是我們。

    王珮睫毛微動，慢慢轉出一雙幽黑的瞳仁來，適才鬼氣森郁的雪臉，頓時明媚起來。仍不茍言笑，定定地望著興周。

    興周曲膝行家禮，見過表姊。

    王珮將手中筆蘸飽了墨，朝他伸過來。興周不敢動，任由王珮在他胸前寫下一字，外門內心，卻是個悶字。

    興周詫異，轉頭看王環(huán)姊弟，她嫌我悶？

    王環(huán)姊弟卻都一臉驚奇。

    王騰空道：這不是大姊姊常寫的那個字。外回內心變作外門內心，倒像是開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