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借住

    當我從昏睡中醒來，天色已經黑了。

    我從黑暗中坐起身，內心充滿了不知身處何地的惶惑與茫然。

    從門外滲透進一點光亮。我站起身，在黑暗中摸索著，往那點光明走去。

    拉開門，光明一擁而入，我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回了家，醒來時坐著的地方，其實就是我的床。

    還沒醒

    模糊的聲音從廚房傳來。越越！我猛然想起昏睡前的一切，心下一驚，正打算到廚房去問個究竟，卻聽見我的監護人帶著怒氣的聲音。

    初契本來就很疼，偏偏那個臭小子還不懂憐香惜玉，以渺渺現在的身體，沒被他折騰得昏過去都算好的了。

    聽見他的聲音，我懸在半空中的心總算落了下來。我松了一口氣，又走近了幾步，卻在下一秒停了下來。

    原因無他，只因為我聽見了一個不該出現在這里的聲音。

    抱歉，都是因為我。那個聲音說，如果我早點回來，苗渺也不會遭這么大的罪。

    你不用自責。我的監護人說，我也沒想到，這一輩的小子這么猖狂。

    啊哈那聲音不自然地轉移了話題，說來，苗渺到底是誰，讓您心甘情愿地留在這里？

    她我的監護人遲疑了下，是我故人的女兒。

    我說怎么感覺有些熟悉。那聲音沒有繼續追問，您不打算帶她回去嗎？她現在的身體很差吧，這樣下去，至多再活七十年。

    已經夠了。我的監護人說，水星人的年齡就這么長。

    可是

    他還想再說，我卻不想再聽下去了。我一直都知道自己與常人不同，可我不想深究。做個普通人沒什么不好，至于那些不知道是神仙還是鬼怪的事，我不想知道，也不愿知道。

    現在的安穩生活，正是我所希望的。

    于是我向廚房走去，果然，還沒走兩步，里面的聲音就停了下來。這讓我更加確定他們早就知道我來了，說的這些話不過是試探。

    越越。

    但是這些和我在看見監護人的瞬間熱淚盈眶并不沖突。

    越躍連忙過來安慰我，渺渺，你怎么哭了？

    我害怕。我抓著他的衣袖，淚光閃閃地問他，你受傷了嗎？還疼嗎？

    那種陣法怎么可能傷得了我。他笑著摸我的頭，渺渺呢，頭還疼嗎？

    我搖頭，在他懷里蹭了蹭，拿眼睛去瞄在一邊呆站著的沐木，越越，他怎么在這里啊。

    是他把你送回來的。越躍說，對了，渺渺，我要和你說一件事。

    什么事？

    沐木要在我們這里住一段時間。

    啊？

    我茫然地抬起臉，為什么？

    其實沐木是我的外甥。越躍掐了把我軟嫩的臉頰，他是我jiejie的孩子。我們很多年沒見了，有些話要說。

    外甥？

    我鼓起臉，氣哼哼地盯著他。

    不出所料，越躍的眼睛又變成了桃心狀。他對著我的臉好一頓搓揉，一邊折騰我的臉一邊說：好啦好啦，我答應你，最多一個月，他就會離開。說起來，其實渺渺你小時候和沐木的關系很好呢，兩個人經常在一起玩。

    我乖順地任他捏圓搓扁，眼睛瞄向一邊眼帶艷羨的沐木，他發現了我在看他，四目相對時，他對我溫柔一笑，那笑容純良友善，不知怎么就讓我的心砰砰亂跳起來。

    我移開視線。

    如果他真是越躍的外甥，在這里住一段時間也不是不行

    之后沐木就在我家里安頓下來。

    讓人驚訝的是，他有一手絕佳的廚藝，還擅長用不多的糖做既好看又好吃的甜點，輕易地俘虜了我的胃。有了美食的賄賂，我對他的態度總算沒那么差了，不再死盯著換位置的事，心情好時還會對他笑。

    除了美食之外，他也很擅長哄人開心。我漸漸開始親近他，信任他，把他當做家里的第三位成員。

    對于這樣的情況，越躍是喜聞樂見的。不過有時候他也會吃醋，說我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這時候我就會撒嬌，奉獻上我的臉，等他滿眼桃心地揉完一頓，就不再吃醋了。

    因為，沐木也很想摸我的頭，揉我的臉。我看得出來，因為在我對著越躍撒嬌的時候，他的眼睛總是亮晶晶的，和越躍一模一樣。

    該說不愧是舅甥嗎？

    可我從不開口讓他碰。我不說，他也就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