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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婉君從醫生辦公室回到病房。 丟了勺子,捧著保溫桶喝得不亦樂乎地桑絮根本沒注意到有人進來,她只看余暗空了的飯盒,舉高手里的湯示意他,要不要再來點? 余暗搖頭,你吃吧。 那我可真全吃了。桑絮有點不好意思,但也就一點點。 這靚湯是張婉君前兩日新學的,她今兒起了大早去景春河邊的船鋪子里挑了蝦蟹,一籃子河鮮連湯帶rou熬成濃稠的羹,入口即化的口感鮮美得讓本來只是想嘗嘗鮮的桑絮根本停不下來。 絮果,你才吃了晚飯,怎么就又來搶余暗的湯。 張婉君走到沙發邊,看著桑絮直無奈搖頭。 姨,她正在長身體,是得多吃點。余暗起來,把沙發的位置留給張婉君,他坐到病床床腳的木凳上。 你就縱她。張婉君笑嗔。 媽,你小聲點,別吵著傅叔叔。桑絮俏皮吐舌,偷偷沖余暗眨眼。 余暗無聲笑,然后他轉頭看了眼病床上仍皺眉不醒的傅亦山,因為才動了手術,他臉上一直沒什么血色。 姨,醫生和你怎么說?余暗問。 先看術后恢復吧。 張婉君沒注意自己是下意識地嘆氣,余暗垂下目光,不再追問。 * 桑儒讓廠里司機把他送到市醫院住院部,下車時他的手機振動起來。 巴掌大的翻蓋手機,細長顯示屏上提示了一串陌生又熟悉的號碼。 想不起來上次與這個號碼聯絡是多少年前,他也沒功夫多做思考,順手掐斷來電就急匆匆往住院樓里走去。 他的妻子和女兒都在等他。 * 西餐廳。 看對面落座的丁怡一直握著手機不說話,面上掛的盡是不耐。 寂敏也有些尷尬,沒人接? 丁怡看了眼被掐斷的電話,垂眸把手機塞回包里。再抬頭,眉間的燥郁已經被她遮掩干凈,嗯,沒聽見吧。 哎呀,桑廠長現在可忙得不行,我聽車間領導說今晚又是加班開會,這不是正興企業改組,工廠轉型,那大忙人肯定是赴不來咱這同學宴。 寂敏只當丁怡的大小姐脾氣上來了,好言勸慰。 回想當年她和桑儒同一年考入大學,在他們那個年代,在景春這個小地方,能應屆考上大學的人屈指可數。他們倆不過也就十八九的年紀,包袱款款就去了南安,入校真仿佛劉姥姥進大觀園。一眼無邊的大學校園,拔地而起的高層教學樓,奇形怪狀的天文臺,漂亮精致的體育館,還有校內人手一輛的嶄新的自行車,這里一切的一切都讓來自小城的兩人新奇,也自卑。 好在她和桑儒爭氣,憑借遠高錄取分數線的成績獲得獎學金,勉強維持學費和生活,但后續的學業變得更是枷鎖,逼得他倆為了獎學金整日兢業謹慎,不敢有半點后退。 直到第二年學妹丁怡入了校,他們才開始了解到那些他們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奢華生活。 聽我爸說了,還說這次來景春玩,順道給桑儒指指路,看來,人家不需要。丁怡輕哼一聲,話是半真半假地打趣。 寂敏這才收斂思緒,瞧丁怡又揚起了她標志性紅唇,心里猜測她也就一時興起,真沒聯系上人她心情也不會受什么太大影響。 算了算了,明天帶你去廠里瞧瞧,逮著桑儒讓他請吃飯,也不是什么大事,跑不了他。 丁怡抬手捏住面前紅酒杯的長柄,輕碰寂敏放在桌上的杯子,寶石紅的酒水在杯中微蕩。 行,那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