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

    運動會還有一個星期。

    沈潯制定了嚴格的練習表除了基本的訓練，還要保證兩次兩小時的長慢跑；一次長快跑，五公里起；狀態最佳的時候來一次間歇跑，每次五分鐘，重復五到十次。

    跑道旁邊是露天籃球場，丁一航遠遠地就看見了正在跑步的沈潯，沖陸凜拋了個眼神。

    沈潯的頭發長長了一點，扎了個方便的半丸子頭。深秋的寒風中，她還只穿著一件白色的速干衣和一條黑色短褲，兩條腿晃得人眼睛疼。

    陸凜和場下的隊友使了個你上的眼色，下場拎著瓶水，拿上外套朝沈潯跑了過去。

    身后響起一片噓聲。

    聲音有點大，沈潯看過來，正好看到陸凜。

    她沒說話，沖他笑笑，算是打過招呼。

    還有最后幾圈，她的呼吸不能亂掉。

    陸凜在終點等她，替她擰開瓶蓋，跑了多少圈？

    十五。沈潯彎下身子，雙手扶著膝蓋。

    陸凜單手攬住她的胳膊，把她拎起來，強度這么大？

    長跑過后不能馬上坐下，沈潯一邊喝水一邊向前走，說話有點含糊，還行。

    陸凜又把衣服搭在她的肩膀上，不搭還好，一搭發現外套長度正好蓋住短褲，兩條腿還是在風里，什么時候開始跑的？

    我翹課來的。

    很喜歡跑步？

    話音落地，沈潯水也不喝了，脫下外套放在他手上，我一點也不喜歡。

    沈潯已經很久沒有說過謊了，這句謊言耗費了她全部的精力，我太累了，晚自習不上了，先回去了。沈潯走了兩步又回頭，我最近都很累，我們先，別見面了。

    好。

    陸凜獨自回了球場，丁一航已經下場，怎么不送回去？

    分手兩個字在嘴邊，但是陸凜突然反應過來，他們倆都沒有在一起過，怎么談得上分手？

    分手被甩了？好在丁一航替他定義了關系。

    算吧。

    丁一航沒有替他傷心，反倒鼓起掌，果然是天道有輪回，你也有今天。

    沈潯泡完澡出來，屋子里已經一片漆黑。

    做飯的阿姨早就走了，只剩她一個人，她拿著煙走到陽臺。

    臨水的高樓大廈實在不多，所以從這里看出去，一切都盡收眼底，仰頭一看，竟然還有星星，天知道她已經多少年沒有見過星星了。

    煙霧和嘆息同時從她嘴里逸出。

    抽煙也是在她離開市隊以后才學會的，之前的她一向自律，也見過太多因為煙酒早早透支身體的運動員，于是不敢拿自己的運動生涯開玩笑。可是到最后，她也沒能讓自己的運動生涯得以延續。

    周四。

    運動會的開幕儀式辦得挺像那么回事，十七班幾個學音樂的還上去獻唱了一首，聽說是每年的必演節目。

    沈潯配合著鼓鼓掌。

    運動會還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學生可以不用穿校服，班上有好幾個女生都化了淡妝，穿上平時不敢穿的短裙。而一向高調的沈潯今天竟然把自己裹進一件修身立領的黑色運動外套。

    陳抒還是穿著校服，安安靜靜地坐在班級隊伍的邊緣。

    你真的不跑？沈潯坐在她身邊。

    不跑。陳抒抱著畫板，老師給我布置了任務，讓我畫幅畫給她。你真的要跑嗎？

    當然。

    那你加油。陳抒露出笑容，我會在終點等你的。

    班長又湊了過來，沈潯，下午的比賽加油啊，千萬不能棄權，給咱們班丟臉。

    陳抒白眼翻上了天，不同她一般見識。

    運動場此時響起一陣歡呼聲。

    十七班隊伍正好對著一百米的終點處，所以她們輕而易舉地看到被簇擁著的丁一航。

    下一擺是陸凜。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

    沈潯又瞇著眼看向起點，陸凜正在做熱身運動，充分活動關節。

    發令槍聲響起，七個人全力沖向終點。

    一百米沒什么特殊的技巧，拼的就是爆發力和反應速度。這只是預選賽，配合著眾人的歡呼聲，陸凜甩其他人一大截，毫無疑問地拿了第一。

    沈潯沒有像cao場上的女生那么激動，但是她發現班長竟然目不轉睛地盯著陸凜，嘴里不停地念叨著，太棒了。

    沈潯似乎明白了什么。

    莫名其妙的針對，和莫名其妙的討厭。

    果然是藍顏禍水。

    陸凜跑完步，賀漓遞上水，順便說了句恭喜，又是第一名啊。

    班長，丁一航搭上陸凜的肩膀，我不也是第一嗎？

    三個人一起朝自己班上的隊伍里走去。

    要說這臨水一中，風流人物，還是我凜哥。丁一航回頭，跑道兩邊，都是你的粉絲。

    滾蛋。

    說個你想聽的，丁一航神神秘秘，十七班那個，剛也在看你。

    陸凜條件反射地回頭，搜索了一會兒，人太多了，他并沒有看到她。

    賀漓心中警鈴大作，一瞬間就想到了沈潯，急急忙忙岔開話題，我現在帶你們去兩百米的地方檢錄。

    辛苦了。班長。

    整個上午，沈潯聽陸凜的名字已經聽到厭煩。

    男子一百米第一名，陸凜，請速到領獎臺領獎。

    男子二百米第一名，陸凜

    不是宣布他獲獎，要求他上臺領獎，就是一眾迷妹寫的宣傳發言稿，與之相配的文字總是離不開颯爽的英姿和矯健的步伐。

    要不是規定一個人只能報兩個單人項目，沈潯覺得今天可能是陸凜的運動獨秀。

    三千米是下午的最后一場比賽。

    沈潯等得已經有些不耐了，才有人過來通知她去檢錄。

    女子三千米本來報的人就不多，還有幾個像陳抒這樣退賽的，所以不存在預賽，所有人都是從同一起點開始跑。

    沈潯脫下了外套，交到陳抒手上，終點等我。

    陳抒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寬慰，好的。

    檢錄的時候，站在沈潯前面的女生竟然是賀漓。

    對方友好地和沈潯打了招呼，還解釋自己是班長，面對無人報名的尷尬場面，只好做了表率。

    你知道嗎，我去年也參加了，但是沒跑完。站在隊首的那幾個女生，是我們學校的體育生，去年包攬了前幾名。

    今年就不一定了。沈潯從不虛偽。

    賀漓卻以為她在說大話。

    跑道已經被清場，只有三三兩兩的運動員和陪同的學生留在綠茵場上。

    一眼望去，還是陸凜，祝淵和丁一航站在他身邊。

    他抱著胳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們入場，眼神從每一個人身上掃過，都不做停留，完美履行一個觀眾的義務。

    你們說，沈潯和賀漓，誰會贏？丁一航率先發問。

    賀漓。祝淵迷弟身份不能丟。

    那我說沈潯。丁一航聳肩，咱們賭一下？

    賭什么？

    要是我贏了，明天運動會結束，你請大家吃飯。要是你贏了，我請。

    行。

    丁一航又鼓動陸凜參與，你說誰贏？

    這對你們不公平。陸凜看著她們，我知道結果。

    行，那你當裁判。

    老師正在給她們分熒光色的號碼衣，沈潯被分到十一號，是她的幸運數字。

    她熟練地活動筋骨，拉開肌rou，身邊的體育老師不斷強調，要是實在堅持不住了，可以放棄，沒關系。

    運動員進行曲一遍又一遍地循環播放著，沈潯從骨子里燃燒起久違的勝負欲。

    她的心連同這片赤紅色的跑道，燒的寸草不生。

    陸凜終于見到鮮活的她。

    她就該屬于這里。

    砰！

    槍響。

    沈潯一上來并沒有占據第一的位置，而是跟在領先隊伍里面。

    兩圈過后，領先隊伍慢慢減少。

    沈潯呼吸平穩，四步一呼吸，規律有節奏，擺臂平衡。

    又過兩圈，所有參加的運動員被拉成好幾個部分，領先隊伍只剩幾個人，沈潯還在里面。此時，人群中傳來一陣躁動，沈潯沒時間理會，眼里只有比賽。

    只剩最后兩圈的時候，前面只剩了三個人，那兩個體育生和沈潯。

    沈潯突然開始加速，沖到了第一的位置，她調整呼吸，變成兩呼一吸，全力沖刺著最后的400米，場邊的觀眾不斷歡呼，不斷沸騰。

    所有的掌聲和贊美都是久違的刺激，沈潯完全沉浸在快感之中，一路狂奔。

    那兩個體育生本來沒想這么快加速，但受沈潯和觀眾的影響，她們也開始提前加速，早早沒了力氣，眼看著沈潯遙遙領先。

    在她們距離終點還有一百米的時候，紅線已經輕輕地落在了跑道上。

    十一分九秒。

    沈潯以一種絕對碾壓的姿態，贏得非常徹底。

    一旁的體育老師拿著計時器都驚呆了運動會記錄就這么被破了？她是誰？為什么沒有進校隊？

    丁一航目瞪口呆地看完了比賽，難掩激動卻無人分享，只好透過互聯網給身在醫務室的陸凜和祝淵通報了比賽結果，順便表達了激動之情

    啊啊啊啊！祝淵，你準備請我們吃飯吧。

    沈潯是真他媽的牛逼，學校記錄都給破了。

    賀漓怎么樣了？

    觀眾席掌聲雷動，綠茵場也被點燃。

    陳抒扶著她朝班上走過去，向來冷漠的眼睛里此時都被興奮替代，原來你這么厲害，我還擔心你會跑到一半就放棄了呢。

    十七班的同學也都圍了過來，紛紛祝賀沈潯。

    李林也表現出了驚訝，看不出來啊，沈潯，瘦得像是風能吹走，原來是有底氣才敢主動報名。

    主動？沈潯抓住關鍵字眼，不是您替我報的？

    那是我說著嚇唬你們的，李林悄悄告訴沈潯。

    那是誰跟您說我要參加的？

    不是你托班長轉述的嗎？

    寫完這個，我感覺自己親身參與了一場運動會。

    還是激情運動了的那種參與。

    看這個發布時間，不難猜出我是一夜沒睡吧。

    肝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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