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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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煙正在開會,主題是產品宣發的廣告設計方案,她作為項目總監,連著幾天聽了幾場報告,內容修修改改多次,仍然不盡人意。 她望出寫字樓的落地窗,外面夜色很深,林立的高樓影子映在玻璃上,寒風把雪花壓上來,很快融化,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水痕,最后水痕也因室內暖氣充足而蒸發。 她莫名的心慌,不由把倒扣的手機翻過來。屏幕亮著,黎雨的號碼打過來,沒一會兒就掛了,然后彈出一條信息,有十多個未接來電,都是她的號碼。還有很多短信。 她心跳得厲害,抓起手機解鎖—— 病危通知? 顧不上開會,她快步走出會議室,撥了回去。 十分鐘后,司機載著她去機場,最快的航班也在一個多小時以后。她在后座捂著眼睛痛哭,怕自己趕不上,又怕自己趕得上。 夜色濃郁,朗淮市也在下雪,還起了薄霧。 衛懷行收了棋子,一盤圍棋下到現在,終于結束了。而衛清還沒回來。 他看向對面的陸欣,她臉色慘白,心神不寧的,衛懷行叫了她兩聲都沒聽見。 “黎雨,”一聽到這個名字,她猛地看過來,眼圈都紅了,衛懷行繼續說,“怎么樣了。” “什么?”她似乎不明白衛懷行為什么突然提起黎雨。 衛懷行拾起一顆白子:“現在你們跟我之間,有秘密了是嗎?” 陸欣搖頭:“不是,我只是、我、” 她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衛懷行把手伸過去。 陸欣看著他攤開的手掌,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手機。”他說。 陸欣不敢看他的眼睛,被罰背手的小學生似的,盯著他的手掌發呆,最后還是把手機放了上去。 [現在回不去,黎雨出事了。] 衛清的短信只到這一條,不管陸欣再問什么,都沒回復了。 衛懷行把自己的手機給她。 陸欣終于明白了他的意思,猶豫著撥通了衛清的號碼。那頭很快接了,卻沒想到傳來的是陸欣的聲音。 衛清深吸一口氣,半晌才說出來話。 “你們在哪?”陸欣問。 他報了醫院的地址。 剛掛了電話,急診室有醫生走出來,他急切上前,想問黎雨的情況。醫生隔著口罩問他:“患者家屬到了嗎?” 衛清搖頭:“醫生,她情況怎么樣?” 醫生看了他一眼。衛清已經在心里想好了,如果問他跟患者什么關系,他就說自己是黎雨男朋友。這一眼讓他等的提心吊膽,醫生卻什么也沒問,只說:“最后一個碎片非常靠近主動脈,手術風險很高,我們必須等家屬簽字才能進行。” 衛清哦了兩聲,扶了一下墻,因為覺得有點頭重腳輕。 他慢慢坐在椅子上,沒了動靜。陸欣跑過來時看到他,嚇了一跳,因為他的臉色慘白,給她一種隨時都要一頭栽倒在地的感覺。 “我哥呢。”他問。 陸欣在他身邊坐下:“睡了。” 兩人不再說話了。 很久之后,陸欣問:“怎么會這樣?” 衛清也不知道答案。 陸欣又說:“我心里好難受。” 衛清看向她,她眼睛紅得厲害,眼眶里的淚水已經滿了,在里面打著轉,流不出來。他攬住陸欣的肩,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我很想做她的好朋友。”她說著,語調已經因為哭泣完全扭曲了。 衛清說:“等她醒來。” 醫院正門,黎煙跟傅時揚幾乎同時趕到,黎煙下車摔了一跤,坐在地上一時間起不來。傅時揚把她扶起來,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握了握。 黎煙緩過勁,健步如飛沖進醫院里。 主刀醫生詳細跟他們說明了情況,讓他們簽病危通知書。黎煙接過簽字單,死死盯著,眼睛其實看不進去任何字。 “讓我想想,讓我、”她猛吸了一口氣,這口氣卻沒提上來,卡的她眼前一黑,一頭倒在傅時揚肩膀上。她沒昏過去,手指把簽字單攥成一團,哽咽著重復三個字:“我不簽,我不簽…” 她的反應不算最極端的,醫生嘆著氣,讓傅時揚勸她,自己開門出去了,把辦公室空間留給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