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貓
野貓
時隔近一個月再次重返校園,黎雨發現周圍看向她的目光有了變化。 就連班上一向對她嗤之以鼻的小團體,都開始主動跟她打了招呼。黎雨一路走進教室,感覺自己仿佛是什么班師回朝的大將軍,享受行人的注目禮。 她饒有興致地看所有想聽故事的人圍上來,七嘴八舌,把那天她怎么保護陸欣的事情添油加醋,描繪的天花亂墜,然后把被退學的女生說的不堪入目,好像平時跟那女生來往親密的人不是他們一樣。 故事的另一女主角從教室后門進來,隔著攢動的人頭,黎雨一眼就看到了她。 陸欣也看到了眾星捧月似的黎雨,班里眾多目光一時全聚焦在她們身上,她有些不自然地跟黎雨揮手打招呼。 “你們感情真好。”一人用憧憬的口吻,“如果我也有像你這樣能為我挺身而出的好朋友就好了。” 其他人紛紛點頭附和。 陸欣還是一如繼往,在空余的時間跟她黏在一起。黎雨看著都替她累,但她非常惡趣味地保持了沉默,任由陸欣沒話找話,一刻不停地展開一個又一個話題。似乎只要她們之間的氣氛不安靜下來,就能避免提起那天的親吻。 黎雨側頭看她,看她夕陽中干凈優美的臉頰線條,白皙皮膚上一層細小的、被染成金色的絨毛。 陸欣在她的注視下坐立不安,好在一人的出現打破了這粘稠的氣氛。 “衛清!”陸欣從沒這么高興能看到這個青梅竹馬,遠遠朝他招手。 后者皺緊眉,滿臉寫著別煩老子,但還是走了過來。 “你在搞什么?”他不看黎雨,直接對陸欣道。 陸欣小心地放下手,似乎有點被他的神色嚇到了。 “我哥呢?”他堪稱在逼問,“為什么不跟他呆在一起。” 陸欣臉上的笑意完全淡下去:“我想跟朋友一起回家。” 衛清這才看了黎雨一眼:“朋友?你跟個婊子做哪門子朋友?” 陸欣幾乎對這個詞有應激反應了,狠狠推了衛清一下,但后者紋絲不動。 “滾…”她艱難地吐出一個詞,好像那一下抽空了她全身的力氣,“你滾開。” 衛清冷冷地低頭看她:“讓我過來的是你,讓我滾的還是你,你可真夠善變的。陸欣,我早就說過吧。” 陸欣在他的目光下后退了兩步,攥起的拳頭都在發抖。 黎雨把她拉回自己身邊。 衛清的視線跟過來,落在了黎雨身上。他捏住黎雨的臉,彎下去貼著她的耳廓,似乎想說什么。但最后他什么也沒說。 他松開手,掃了一眼躲在黎雨身后的陸欣,轉身走了。 “對不起…”陸欣欲蓋彌彰地側過頭,不斷擦拭著溢出來的眼淚,對黎雨道歉。 黎雨掰過她的臉:“為什么怕他?” 陸欣睫毛上掛著淚珠,要掉不掉的,看的人心癢。 “我沒有怕他。” “我說的不是衛清。” 聞言陸欣低下頭,躲開她的視線:“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黎雨強硬抬起她的臉,追問:“你為什么怕衛懷行。” “我沒有,”陸欣睜大眼睛,“我只是氣衛清這么說你。” 黎雨注視了她片刻,忽然轉了話題。 ”你們上過床嗎。” 陸欣的臉立刻紅透了,磕磕絆絆道:“你問這個干什么啊。” “為了拆散你們。” 陸欣慌亂地拉住黎雨的手臂:“黎雨,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我可以幫你介紹更好的男生。” 黎雨湊近她:“你覺得衛懷行不夠好?” “他、總之不行,而且我是他的女朋友,”陸欣一張漂亮的小臉糾結的皺在一起,“你是我的好朋友,所以你不能這樣。” 黎雨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地鐵穿梭在隧道間,人流在狹窄的空間里涌動。 隔著幾個高低不齊的腦袋,他站在人群中,出挑的外貌讓他鶴立雞群,而臉上冷漠麻木的表情又讓他融于人群。 薄荷糖在舌頭上融化,每呼吸一次就讓人更加清醒一次。 而地鐵每到一站,他們之間的距離就縮小一次。 直到他們之間的距離,近到能讓黎雨聞到他白襯衫上清淡的木香。 她等不到最后一顆硬糖融化,咬碎在牙齒間后,濃郁的薄荷味在口腔里蔓延。 他襯衫上的紐扣散發出珍珠般的光澤,整齊袖口下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手背上的血管明顯,在冷白色皮膚下泛著很深的藍。 即使他跟衛清是雙胞胎兄弟,但見過他們的人絕對不會把兩人認錯。因為只要一眼,任何人都能直觀意識到兩人是截然相反的存在。 地鐵在播報聲中到站,車廂搖晃。 身后有人推擠,她便順從車廂搖晃與人群推擠的力道,倒進了衛懷行懷里。 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他皮膚下的熱度與其冷漠的外表相反,炙熱的驚人。 她數了五下,衛懷行沒有任何要推開她的舉動。 她便用手撐著他的胸口把自己推開,離開時手指藕斷絲連地滑過他胸前。 “不好意思,”她這時才抬頭,故作驚訝,“是你啊?” 衛懷行低頭看她,沒有絲毫意外的神色。 地鐵繼續行駛,人流越發擁擠,黎雨已經沒有任何支撐可依憑,除了身前的衛懷行。 她被擠得貼在他胸口,那種沉淀過后的木香越發清晰。熱度在擁擠的摩擦中升溫,讓她覺得裸露在外的皮膚都在慢慢變紅。 背后傳來若有若無的觸碰,隔著百褶裙在她大腿上摩擦。 這種程度的sao擾她習以為常了,但她故作膽怯,緊貼進衛懷行懷里,把他的襯衫抓出褶皺,低聲求助:“我們在這一站下車好不好?” 衛懷行攬著她的肩轉了半圈,把她圈在地鐵門與他的身體之間。 “還沒到。” 黎雨來了點興趣,他放學乘地鐵穿過大半個城市是為了什么? “你要去哪?”她側頭,一副認真聆聽的神色。 “到了你就知道了。”他低頭看黎雨,還是一副沒有任何意外的冷漠。 出了地鐵,他們步行了許久。日落把衛懷行的影子拉的很長,黎雨跟在他影子邊緣,百無聊賴。 夕陽落入天際線以下,天色開始變暗了。 黎雨跟著他一直走,發現兩邊的景色也開始變化。他們似乎在朝城區邊緣那種廢棄工廠一類的地方走,路邊荒草橫生,工業區過了下班的時間就鮮少有人出沒。一座座大型工廠緊鄰著,其中有不少已經棄用但尚未被拆除的工廠。他們路過其中,腳步在空蕩的工廠間回蕩,風穿過去,發出嗚嗚的聲音。 很適合拍恐怖片。 黎雨看著衛懷行走在前面的背影,越來越好奇他到底是什么樣的人,才會讓他的親弟弟跟從小一起長大的陸欣,都對他心懷恐懼。 野貓的聲音從荒草叢間傳來,衛懷行很熟稔地從包里掏出來一個鈴鐺,搖了幾下后,荒草間的貓叫聲密集了起來,許多條高高豎起的尾巴在其中穿行,草叢一陣窸窸窣窣,十幾條貓跑了出來,團團圍住了衛懷行。 其中有幾只貓戴著伊麗莎白圈,好像剛做過什么手術。 衛懷行一一投喂它們,等它們進食后,又挨個抱起來檢查,然后在隨身帶的本子上記錄。 黎雨掃了一眼,上面是每只貓的詳細記錄。 從體重花色品種,到每個時期的健康狀況,而且每只都打過疫苗做了絕育手術。 衛懷行是個愛貓人士? 黎雨看他無微不至照顧每只貓的神情,覺得他有點變態。因為在她對衛懷行的猜想里,他會先讓這些貓放下對他的防備,然后把它們一網打盡,抓起來虐待解剖。 周圍的環境非常隱蔽,隨便挑一間就能改造成虐貓的場所。 可看他筆記上的記錄,在這座城市里他似乎不止有這么一處投喂場所,而且時間跨度都非常久了,不是一時興起的行為。 一只豎著尾巴的橘貓走過來,用圓腦袋蹭她小腿。她神情冷漠,立刻走開,不想跟貓進行互動。 她看向衛懷行半跪在地上的背影,一只貓爬上他的肩,在他肩頭坐下去,很親昵地蹭他的頭發。 “既然這么喜歡它們,為什么不把它們送到救助中心?”她問。 “信不過其他人來照顧。” 黎雨看了他一會兒,繞到他前面,也蹲下去,幫他收拾喂貓用的碗碟。 她的長發垂落下去,掃過衛懷行的手背。 “剛才走過來的時候我還有點擔心呢。”她笑的很甜蜜。 “擔心什么?”衛懷行停住動作看向她,一副很認真聽她說話的神態。 她也看向衛懷行:“我還以為你故意帶我來這么偏僻的地方。” 她靠近衛懷行,手掌撐在他兩腿間的地面,細腰塌出一個優美的弧度。百褶裙因為她的動作而被扯高,露出更多的皮膚,長筒襪把腿rou勒出一個情色的凹陷。 “你看,現在天這么黑,這里一個人都沒有,”她說,“萬一你是個壞人怎么辦。” 衛懷行聞到她身上的味道,跟她的人一樣,聞上去似乎很甜,但是后調卻透出一股甜蜜到腐爛的味道,好像熟過頭的李子,紅色果rou熟到發紫,被踐踏踩進草地里。 而她的模樣——現在她比周圍任何一只野貓都像貓,無論是她抬眸看人的眼神,還是她跪著俯身過來的姿態。 ------------------ 謝謝還在等這篇文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