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海的女兒10

    艾力下床站起的那一刻，只覺得自己是站在刀尖上，他有些受不了，直直往敖冰身上趴去，就著她撐住自己的力度，他又咬著牙又走了好幾步，雖有些痛，但是雙腿行走的感覺讓他忍不住涌起落淚的沖動。

    敖冰扶著艾力皺了皺眉頭，顯然艾力現在很不好受，他并不是很適應雙腿行走，看到他這樣，她有點想干脆自己抱著或是背著他走算了，她有些不忍他那么痛苦。張了張口想要讓艾力不要再嘗試了，但是艾力那強忍著反復練習行走，半天都沒發出一絲異樣聲響的樣子，讓她又遲疑了，也許小人魚也是有自己的堅持的吧。

    暗嘆一口氣，也是，就算自己能幫他一時也幫不了他一世，她很清楚的不是嗎，自己是不可能會為了他在這里一直停留的。

    閉目冥想了半晌，她想從烏蘇拉所學的魔法里查找看有沒有能緩解他痛苦的，無奈最終她并沒有找到，變腿的魔法似乎就是這樣的，初時的疼痛得靠自己扛過去，適應了才會好起來。

    她只得陪著艾力練習，到最后艾力似乎已經開始習慣雙腿行走的感覺時，他才稍稍松開了自己握住烏蘇拉的手，不好意思地抬臉對著她一笑。此時的艾力額間鼻頭都掛著汗水，滿臉蒼白，笑起來也是一副十分勉強的樣子，但是敖冰知道，他是真的很高興，高興自己做到了，高興自己可以去岸上了。

    她一直都在注視著他，艾力的綃紗不能變出鞋履來，所以他一直都赤著腳，好在室內地板鋪了毛毯，不至于再給他增加難度，敖冰已經想好了，等去了岸上，一定得先給他弄雙舒適的鞋才行，可不能傷了他嬌嫩的雙腳。

    艾力不知道烏蘇拉現在在想什么，只發現她好像在盯著自己...發呆？其實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忍過來了，只是當他握著烏蘇拉的手臂，就仿佛從她那兒汲取到了力量，不想拖累她，不想看到她不忍的模樣，也想證明自己并沒有那么沒用。所以在發覺自己走起來已經沒有那么難耐后，他才會那么開心。他想跟她分享這份喜悅，只是她怎么會盯著自己發呆呢？

    敖冰回過神，發現艾力正一臉復雜地看著自己，她有些疑惑：“怎么看著我不說話？你已經可以自己走了對嗎？”

    發現她其實已經知道他可以自己走了，艾力對她的問話只點了點頭，心中滿是失落，他覺得自己的喜悅并沒有被她接收到，不然她怎么會一點反應都沒有呢，他喪氣得連話都不太想說了。

    艾力的不開心明眼人應該都能發現，沒能得到他的回話，他又這幅樣子，敖冰只覺有些莫名其妙，有心想哄他，但是她也一頭霧水，并不明白他怎么會不高興。

    “艾力？小可愛？你怎么啦，有什么不開心的嗎？”她問。

    即使是她現在問他了，他也不好意思說是為什么，那樣會顯得自己太過于小心眼，于是他只是很含糊地說：“我沒事的，不是要上岸嗎？我已經可以了，我們走吧。”

    說的是我們走吧，但他卻是自己抿著唇急忙地轉頭先她一步走的，看艾力這樣，敖冰更加覺得有什么了，可既然他不愿意說，她也不好一直去追問，默默壓在心下后，她也跟著艾力出了門。

    從海底洞xue里面出來，面對四周的陰冷黑暗，艾力慢慢停下腳步，默默等著還在后面的烏蘇拉，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心里莫名就有些煩躁，到現在都還有點不想跟烏蘇拉說話，知道自己應該是在耍小脾氣，他還有些懵，自己怎么會對烏蘇拉耍小脾氣，那可是他未來的伴侶，想了一會兒，他又開始自責起來。

    敖冰看到在洞口前等著自己的艾力，忙快步走了過去，她知道艾力是有些怕的，于是便走在了他的前面，帶著他出了海底洞xue的范圍后二人便開始往海面游去。

    艾力看著在自己前面不遠不近游著的敖冰，心里五味陳雜，她一直都是這樣的嗎？周到又溫柔，是只對他這樣還是對別人也一樣？想起傳聞，他告訴自己，她應該只對他這樣，好不容易才壓下心中的不安，他直直盯著她留給自己的背影。那么纖細那么柔美，宛如水中最難捕捉的游魚，仿佛只要他一個不注意她就會遠離自己的視線，艾力眼神不由暗了暗。

    敖冰雖沒有回頭，但神識卻一直注意著他，見他久久不游上前來，就有些惱了，頓時也收回了自己的神識，自顧著往艾力先前說過的陸地方向游去。察覺到她加速了，艾力也連忙提起速度綴在她后面，兩人就這樣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游上了岸。

    腳踩在柔軟的白沙上，艾力還是忍不住露出了新奇的笑容，躊躇了一會兒，看著身穿黛色長裙，沐浴在陽光下白得發亮的烏蘇拉，他有些挪不開視線，半晌他像是無事發生過的一樣對敖冰說：“烏蘇拉大人，這些白沙踩著好舒服啊。”

    兩人都知道這是他在示好，炎炎夏日，陽光刺眼灼熱，艾力裸露在外的皮膚都被曬得有些熱了，這時涼爽的海風迎面吹來，瞬間帶走了那些熱息，海鷗時不時發出叫聲，似在催促敖冰快些回應他。

    艾力的金發在陽光下發出耀眼的光，被曬得微微發紅的臉看起來健康又有生氣，碧藍的眼眸里滿是歡喜，他的語氣也顯得十分輕松和嬌憨。

    敖冰終是接了他的話茬，有什么辦法呢，誰叫自己欠他的。

    “嗯，你還沒有用腳踩過，白沙雖松軟，但如果你要一直赤腳在上面走，也還是會磨到腳的。”說完她對他伸出手。

    “過來吧，我抱你過去，等到了城鎮，給你買了鞋你再自己走。”她的語氣一如既往地溫柔。

    聽她這么說，艾力心里又雀躍起來，烏蘇拉并沒有跟自己計較，她還是關心自己的，他又想到她一直都在為他著想，然而他卻為了點小事就跟她鬧起了脾氣，他覺得自己十分對不起烏蘇拉。

    扭捏了一會兒，艾力向她走過去，牽上敖冰伸出的手后，用力握緊，然后低聲對她道：“對不起。”

    敖冰笑問：“為什么說對不起？”

    他癟嘴：“我不該亂鬧脾氣，讓你為我擔心。”

    敖冰還是很好奇他為什么不高興的，見他愿意說話了，便問了出來。

    “為什么發脾氣？你在不高興，不高興什么呢？是我做了什么嗎？”

    艾力再三猶豫，還是把自己為什么不開心說了出來，聽到他說是因為覺得她不僅沒有對他的成果做出表示，還在那里發呆，他覺得沒有被她放在心上，心里又是失落又是氣悶，即使知道不應該，但是那個時候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聽完艾力的解釋，敖冰心情復雜，她只是想事情想入神了，在她看著他的腳思考要給他搞鞋的時候，這條傻魚居然在為了這事而不爽，嗯.....好像她也確實不該走神，起碼應該夸一下他厲害，自己學會了走路。

    想罷，她也溫聲道歉：“我也對不起你，應該更加照顧你的情緒的，我當時不是在發呆，只是在想上岸后要給你找鞋，怕你的腳會受傷。你不要多想，以后有什么一定要直接說出來，好嗎？不然我怕我自己想不出來，那你不是白氣了？”

    被敖冰說的話弄得感動不已，艾力的眼里盈滿了淚，見他這個模樣，敖冰居然還有閑心去想不知道他的眼淚是不是也會化成鮫人淚那樣的東西。無疑美人垂淚是極美的，敖冰也有一瞬的閃神，她伸手揩去艾力流出的淚水，與鮫人不同，人魚的眼淚似乎不會化成別的東西。

    她給艾力擦完眼淚后，調侃他不僅是條傻魚還是個小哭包，被她這么說，艾力頓時止住了眼淚，連聲辯解：“我才不是，我不愛哭的，我....我只是太感動了。”

    說完又是一陣臉熱，不過他倒是沒有反駁她說自己是傻魚，他想自己可不是傻嗎，不然怎么會做出這種傻事呢。

    敖冰看艾力已經恢復到正常狀態，便放下心來，接著就攬著艾力一下將他抱了起來道：“那你可真是太感性了，記得摟緊我。”

    有了上次被抱的經驗，這次艾力可以說是相當配合了，他雙手摟住敖冰的脖子，將腦袋埋在了她的肩頭，吸著她身上散發的淡淡冷香，看著在他們身后波光粼粼的大海，他糯糯地用鼻音嗯了一聲。

    待到敖冰抱著他行至一個石堆旁時，艾力突然激動地指著其中的一塊巨石說：“就是這兒，之前我就是把救的那個女人放在這兒才離開的。”說完他又擔憂道：“也不知道她現在怎么樣了。”

    聽著傻魚在自己耳邊訴說他對其他女人的擔憂，敖冰只覺得自己額上的青筋直跳，她不斷勸慰自己千萬不能把他給丟到地上，又一邊慢慢調節著自己的呼吸，好一會兒后才沉聲問他：“你很關心她嗎？當著我的面去擔心別的女人，你是不是覺得我性格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