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9
9 _ 烏喃與聞玉的淵源,要從小時候的一件事說起。 那時,聞玉的mama再婚,嫁了江城的一個煤老板,煤老板的名聲很好,聞玉的母親也以為嫁對了人,安心過起平凡的小日子。 聞玉第一次發現不對,是在十二歲,一次洗澡的時候,回頭看,發現浴室門被人推開,那位繼父喝醉酒,紅著臉,倚在門框盯著他看。 那目光像惡心的蟲子,一點點爬到他身上。 聞玉冷漠地關上門,再打開時,穿好了衣服,手上拿著個玻璃杯,啪一下打碎在男人頭上。 第二天,女人問起,包著紗布的男人訕訕一笑,說,酒喝多了,摔的。 男人知道聞玉在意自己的mama,不會說,于是在往后的日子,從眼神到動作,愈發放肆。 沒有人知道聞玉那段日子活得有多惡心。 被碰到的肌膚搓洗到紅了破了,還是覺得臟,甚至時間久了,會引起生理性嘔吐,時常吃著飯,瞥到男人看他的眼神,就會沖到衛生間嘔吐。 一直到那天晚上,mama不在家,男人又喝醉酒,臭烘烘的味道讓他臉色變了又變,胃里止不住翻涌,站起來就往外走。 十二歲男生的力氣怎么也對抗不了一個成年男性的力量。 聞玉被壓倒在地上,他用煙灰缸砸了男人的頭,血一滴滴往下流,流到男生白皙的臉上,男人卻在笑,眼里有癡迷,說,我想摸摸你。 那張臉,他到現在憶起,還會夢魘。 男人沒來得及做什么,是烏喃撿起了那個滾遠的煙灰缸,又用力砸了一下,男人晃晃身體,暈過去了。 那天,烏喃是替烏毓來還書的。 少年身體僵硬,臉色白的嚇人,還落著幾滴鮮艷的血色,一雙漂亮的眸子空洞無物,靜靜望著前方。 烏喃手上沾了血,顫的很厲害,可還是半跪著爬過去,一把抱住聞玉,用袖子擦去他臉上的血,邊哭邊說:“對不起,對不起…” 其實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說對不起,只是發生這樣的事,覺得很抱歉,想為這個世界向聞玉道歉。 為什么,會遭受這樣的事呢。 是外貌的代價,是自身的過錯嗎? 不是啊,錯的是那些人,那些禽獸不如的人。 聞玉終于動了一下,手抬起,用力地,緊緊地,抱住烏喃,沒有哭,聲音很輕,眸子彎了一下,反過來安慰她,說: “你有什么好抱歉的呢。” 后來,聞玉的mama知道這件事,二話沒說離了婚,煤老板把大部分家產都給了他們,留一條爛命,去了別的地方。 那年年末,人們熱鬧慶祝新年到來,煤老板被發現死在郊外的地里,死因不明,尸體被野狗啃食,連個全尸也沒有。 誰也不知道這件事,只以為是夫妻感情不合才離婚的,烏喃也從沒有對別人說過,在她的心里,聞玉始終是那個聞玉。 世界有多殘忍,他就有多溫柔。 但烏喃不知道,聞玉只是將僅存的溫柔,全部給了她。 只有她感受到的那份,才是溫柔。 * 養好病,烏喃回到學校,倪莞買了一大堆維生素鈣片,叮囑她要好好吃,上課偶爾還是會犯困,但也有好好學習,大家都很努力。 和宋清焉的物理競賽在十二月末,練習也在有條不紊地進行,少年一如既往地冷淡。 有時候烏喃會想,宋清焉為什么會喜歡烏毓。 誠然,烏毓很漂亮,像珍貴的雪蓮,生長在天山山脈的懸崖峭壁上,冰峰雪嶺,只有它傲然美麗。 想來也是,他們才是一路人,如此,自己不該有的那點小心思,也在兜兜轉轉的時光里磨滅光了。 許定棠倒是十分活躍,隔三差五跑到高二教學樓來找烏喃,不知道被主任警告多少次。 一節難得的體育課。 烏喃找了個人少的地,躺在草坪上曬太陽,那塊地方的太陽很好,曬在人身上,熱熱的,很舒服。 許定棠像在她身上裝了GPS,找過來的時候笑瞇瞇的,因為臉過于好看,笑起來太少年,實在讓人討厭不起來。 烏喃半張臉被曬得發熱,半闔著眼,昏昏欲睡著,說:“許定棠,你好閑,你看宋清焉,你也要用功一點,知道不知道…” 少年手撐在她身體兩邊,吻住她絮絮叨叨的嘴巴,帶著冬天陽光和微微發苦的煙草味,親的烏喃耳根紅紅,眼前天旋地轉。 他很喜歡吻烏喃。 那是少年執著又熱烈的喜歡。 烏喃推開許定棠的臉,坐起身,氣喘吁吁喊了聲許定棠。 他像只大型金毛,使勁往烏喃懷里蹭,摟住她的腰,頭埋在她小腹前,十足地耍無賴。 話到嘴邊,烏喃卻只能噎了噎,說:“你少抽點煙。” “好。” “也別打架。” “好。” 許定棠微瞇眼,懶懶道:“那你也答應我一個好不好?” “什么?” “別喜歡宋清焉了,喜歡我。” “…我沒有喜歡他。” 許定棠轉過頭,聞著少女身上好聞的香氣,掀開衣擺,露出一小塊肌膚,張嘴,咬了一口。 烏喃疼的倒吸一口涼氣,抓著許定棠的外套,有些委屈。 “你干什么咬我?” “我咬你騙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天晚上約他,是想告白的。” “如果他沒有去遲,你也不會死。” 少年聲音很低,不是很愿意提起那個“死”字。 烏喃摸摸少年細而硬的頭發,猜他應該才理完發,手感刺刺的,像他這個人一樣。 “是喜歡的…” “但現在不知道了,是哪種喜歡,怎么喜歡,或淡或濃,我沒有感受。我越來越想念以前的日子了,母親還是不喜歡我,阿燈和你拌嘴,我會勸架。宋清焉看書,聞玉抄佛經,jiejie就在不遠處看著我們,日子過得又慢又靜。” “你看,喜不喜歡,也沒什么了。” 烏喃想,或許該多去去玉佛寺的,同聞玉一起學佛理,聽宋清焉講物理很有意思,想來聽聽梵音也是一件好事。 許定棠不說話了。 可能是氣的不想講話。 少女眉眼淺淡,唇角微翹,從口袋找出顆糖,在少年面前晃晃,:“想吃嗎?” “不吃。” “喔。” 烏喃剝了糖紙,將糖果放在嘴里化了一會兒,冰涼的手捧著少年的臉,低下頭,軟乎乎地貼到他嘴角,唇齒張開,舌尖卷著糖,送到他的嘴里。 “甜嗎?” 許定棠追著吻過去,舔舔少女嘴角的糖漬,糖在嘴里滾了兩圈,笑的彎了彎眼睛。 “好甜。” “想再吃一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