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破繭
第二十六章 破繭
沉雪醒來自然是又將風五狠錘了一通,風五皮糙rou厚任她捶打,還時不時問她手痛不痛。 總之二人走走停停,還有半日便能夠到達南海。兩個人到附近的小鎮尋了個餐館,點了些招牌菜。沉雪還不太習慣騎馬,這一路顛簸著,身體不太舒服,風五便說自己一個人去買些必需品,讓沉雪安心等著上菜。 “哎?這姑娘有點兒眼熟。” 一個醉意熏熏的男子從旁邊那桌湊了過來,不懷好意的目光自上而下掃視著沉雪。 她皺著眉,警惕著。 “你是不是在抱香鎮那個妓院……叫,什么雪來著……”那人說著落座到她一旁,酒氣熏得她掩鼻,“我有一晚上點了你呢,你記不記得?” “滾開。”她怒斥著,習慣性地抬掌打去。被那人隨意捏住手腕,“脾氣這么大,那天挺乖的啊,身子也銷……” “把你的狗爪拿開。” “誰啊?”那人晃悠悠站起身,見一個高大挺拔的男子不知何時站到他面前,刀鋒正對他的心口。 那人雙腿一抖,嘴硬道,“你把你的刀拿開!” 風五瞧了瞧沉雪,似乎沒出什么事,這才放下心。看向男子的瞬間,眼中凝起駭人殺氣,“若是不拿開呢?” “不過是個婊子……” “唰”得一聲,刀刃削去男人半截頭發,他瞬間醒了酒,連聲喊著爺爺饒命。 風五卻不管他,同沉雪說了聲“等我下”,隨后扯著男人的衣領將他扯了出去。旁邊那桌的客人被嚇得連筷子都不敢動,風五路過他時拍了拍他肩膀,“好好吃飯。” 半炷香的時間,風五返回,他將碧水放到一旁,臉頰上沾著零星血跡。沉雪抬手替他擦去,猶豫道,“你……” “沒殺他,割了舌頭。” 風五隨意一講,收斂起方才的一身殺氣,給她往碗里添菜,“這些天折騰你太多回……多吃些。” “那種話我聽得多了,早就不在意,你沒必要……” “你不在意?可我在乎。”風五給她夾了筷小炒rou,喂到她嘴里,面色看不出喜怒,“真不該把你一個人留在這兒。” “你是嫌棄我么?” “怎么會啊。”風五一愣,忙放下筷子,從對面坐到她一邊,“你不嫌棄我,我都燒高香了。” 他也不管這是不是大庭廣眾,攬她入懷,“我只是不想聽到……” “別人怎么想無所謂,真的。”她蜷進他懷里,有些疲憊的樣子。 “我知道了。”風五嘆著氣,讓她乖乖吃飯。 兩個人收拾好行囊繼續向南海進發,入夜時終于到達。風五帶著她往海邊去,沉雪正看到不遠處坐落著一間小木屋。 風五炫耀道,“我早就搭好了,驚喜吧?” 沉雪握緊他的手,點點頭。 風五在屋子里尋了件厚厚的毯子,隨后兩個人在門前坐下。 “我們說好的,你累了就先睡,等日頭出來了,我喚你。”他一邊說著一邊將她摟到懷里,用毛毯將她包緊。 “嗯。”她閉上眼,抱緊他的腰,很快便睡著了。 那些設想過的未來正在一一實現,風五幾乎感覺不到疲憊,看著她的睡顏,興奮得一整夜未睡。 天已拂曉,風五輕輕喚她的名字,見她朦朧著雙睡眼醒來。 他吻了吻她的額頭,“快看。” 原本海面和天空皆是一片漆黑,隨著一抹光亮從地平線探出頭,天空被打成耀眼的橙紅色,這時海天的界限才分明起來,云彩被一朵朵照亮,近處拍打在海岸上的浪花也逐漸清晰。 那一瞬間,風聲、海浪聲都那般清楚可聞,還有耳邊,那令人安心的心跳。 沉雪閉上眼,只覺得那抹日光透過眼皮直直照進她心里,曾有的陰霾一掃而空。 他問她,“冷不冷?” 她搖搖頭,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溫暖了。 ———— 二人在南海住了半個月,接下來要去西域。 瞳術和一般的武功用得本不是一套內功循環,按理說廢除武功不會影響瞳術。風五帶著沉雪,打算去西域尋些方法,將她的瞳術恢復。 雖然說著自己不會離開她,但風五無法保證是否會遇到突發情況,她仍舊有可能遇到危險。掌法失去內力支撐很難撿起,最好的方法,就是恢復瞳術。 風五要帶她去見的是這里一位很有名的蠱婆。他曾在她那兒請教過一段時間,身上的yin蠱還是她幫忙去除的。 “阿媽!他回來了!” 見到風五,手腳腕戴滿銀飾的少女奔向坐在門口的老人,一臉興奮地指著外面。 老人一頭雪白的頭發,面上爬滿皺紋。她吸了口手中的煙管,看著風五走近。 “蠱阿婆。”風五擺擺手同她打招呼,帶著沉雪走到她面前。 “就是她?”老人的眼神卻十分精明,仿佛一眼能將人看透,“蠱解了?” “說來話長……”風五想起便覺得頭痛,扯開話題,“這次來不是解蠱,是想問問怎樣恢復瞳術……” “瞳術?”老人皺起眉,“哪兒學來的?” “是母親教的。” “我們這兒的瞳術多年來只有一位外來人習得。”老人吐出個煙圈,肯定道,“你母親是顧雪枝。” 沉雪點點頭。 “孩子,你過來。” 風五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沉雪慢慢靠近老人,半蹲在她面前。一旁的少女始終帶著警惕的目光看她,讓她有些不太適應。 老人手指在她太陽xue附近撫過,又探著她的脈搏,“你的瞳術還在。” “那是怎么回事?” “心態、經歷都會影響瞳術的施展。”老人瞧她一眼,收回手,“你的武功被廢過。” “嗯。” “你還沒有走出來。” “可是我……”沉雪急著辯解,被老人打斷,“我只是陳述我知道的,其他的我不聽。” 沉雪沉默著握緊了手。 風五聽完不解地擰眉,“阿雪,你……” 她突然站起身向外跑去,風五連忙提氣追趕,卻被老人喚住,“讓她自己待會兒吧,這里很安全。” 他緩緩停下腳步。 少女湊近風五,語氣中滿是好奇,“風,她是誰?” 風五看她一眼,語氣頗為冷淡,“我妻子。” ———— 沉雪正蜷在角落無聲流著淚。 母親雖并沒那么喜愛她,卻從小教導她,女孩也要有自己的本事,才能不依附他人。 那時母親是悲傷的,她說自己還是不夠強大,才會被父親關在這里。 母親覺得家是一座監牢。 她苦笑著說自己是學得太多太雜了,每樣都無法做到最好,不像楊煜樣樣精通。母親提起楊叔的時候,語氣總是很驕傲。 所以母親只教她一套掌法,并把瞳術的修煉方法給了她。 沉雪的三星掌,當初幾乎練至頂層。她始終沒有用盡全力,其實若真的與風五一戰,也是有勝算的。 她只是沒想過自己會被一杯茶廢去武功。 成婚的前幾年謝懷城一直不待見她,她也對他毫無好感,二人仿佛只是搭伙過日子。偷去虎符后她膽戰心驚了一段時間,但他好像并沒有發覺。即便發覺了她也并不擔心,因為她有自保的能力。 謝懷城會是這樣卑鄙無恥的小人,是沉雪沒有料到的。她坦蕩喝下那杯謝懷城所說,意味著二人“一同好好生活”的茶,便徹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從此過上被謝懷城監禁、掌控的生活。 或許現在她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但所有的一切,都是風五給他的。她依靠他、他保護她,看起來是和諧的關系,沉雪心卻難安。 兩個人的相處并非對等。看似是風五離不開她,其實她才是離不開別人的那一個。 母親教她要獨立、要永遠靠自己。 可她現在變成依附他人而生的菟絲子。 這些話她卻無法對風五明說,說了,便是否定他的付出。 有人趁著她哭泣,從身后擁緊了她。 熟悉的懷抱,沉雪沒忍住哭得更厲害了些。 “怎么了?”他同她講話總是刻意柔著聲的。 “我……到底能帶給你什么?” “嗯?”風五不解,聽她繼續道,“你幫我尋解蠱藥方、帶我離開,送我畫和這么美麗的日出。 “可我,都給了你什么? “是背后偷襲的一掌、是憤怒后失控的走火入魔。”她捂著臉,痛哭出聲。 “傻姑娘。”風五抹著她的眼淚,心口抽痛,“是你讓我知道原來從黑暗中長大的人,也可以不被吞噬啊。” “我見過太多太多人,他們只要沾上點墨跡,便會一黑到底。而你心中卻有個地方始終干干凈凈。”他用指尖觸了觸她通紅的鼻頭,又吻了一口,“所以你會為清河擋下我,你會為嫂子設這樣一盤局,雖然是將我套了進去,最后卻留我一條命。還有小八,他其實是你父親捉走的吧,我不知道你犧牲了什么,但你同樣也救了他。” “雖然你父親只想逼我師傅下山,但他并不會在乎他們的性命。若沒你在……我的師兄弟只會兇多吉少。”風五撩開擋住她面頰的長發,捧起她的臉從額頭開始一點點向下吻過,“你已經為我做了太多。” ———— “試試看?” 風五凝視著她,見她閉起眼,再睜開時,眸中已帶上熟悉的暗金色。 他激動地將她擁入懷中,“真好。” 沉雪回抱他,整個埋進他胸膛,“我也可以保護你了。” “哈。”風五笑出聲來,大手揉著她的腦袋,“我這么大個男人要你保護還怎么在江湖上混啊。” 說著,他將手掌偷偷探入她衣衫中,聽到她壓抑的喘息,湊到她身旁道,“我只要你……” 余下的話語被他小聲送進她耳邊,沉雪顫抖著身子牢牢抱緊了他。 簾帳被放下,燈火一夜搖曳不歇。